六點,時笙收拾東西準備下班,一道陰影從上面罩下來,涼薄的嗓音不緊不慢的響起:“走吧。”
時笙擡頭看他,接着若無其事的埋頭收東西,“我要去商場買點東西,你先回去吧。”
季予南皺眉,滿臉濃濃的不悅,他拽着時笙的手,從她手裡將包接過來,“帶你去個地方。”
“哪裡?”
“季家。”
時笙:“……”
她被季予南拉着去了停車場,傅隨安擰着東西站在車旁,看到季予南,恭敬的將手裡的東西遞過來,“季總,送給季董事長和季夫人的禮品已經備好了。”
“嗯。”
季予南打開後備箱,傅隨安將東西放進去。
除了恭敬之外,她沒有露出半點其他或驚訝或促狹的情緒。
……
季家是純美式的城堡式別墅,光從外觀看就足夠的氣勢磅礴了。
車子緩緩開進去,道路兩邊的參天大樹將上方的光線遮蔽得密不透光,兩側的路燈是仿古的式樣,燈光柔和。
車子是在別墅門口停下的,一身黑衣的保鏢替時笙拉開車門。
季予南一手提着東西,另一隻手緊緊的握着時笙的手,感覺到她掌心輕微的潤意,用手指劃了幾下她的手背,“別怕,有我。”
很神奇,時笙心裡的躁意真的就因爲他這句雲淡風輕的話給撫平了。
她緊了緊手,被季予南牽着走了進去。
“少爺回來了?”傭人艾米麗給他拿鞋,又給時笙拿了雙未拆包裝的拖鞋,“太太今天早上還念着您呢,說這週末要去長島看您,知道您要回來可高興了,現在還在廚房裡忙着做您喜歡吃的菜呢。”
艾米麗的視線落到時笙身上,笑容慈祥,“真是位漂亮的小姐,夫人肯定會喜歡的。”
時笙:“謝謝。”
聽到門鈴聲,溫如藍從廚房裡出來,摘了圍裙遞給一側的傭人,“予南迴來了,再坐一會兒就可以開飯了,這位就是你說要帶回來給我看的女孩子?長的真漂亮。”
季予南點頭,介紹道:“這位是我母親,溫如藍女士,這是時笙,我……未來的妻子。”
美國不像中國這麼傳統,父母一般不太乾涉子女的婚姻,季予南從小在美國長大,說話做事也很西化,倒是季時亦和溫如藍雖然在美國呆了很長時間,但骨子裡還是比較認同傳統方式,比如女朋友,要父母見了同意了才說進一步的關係。
所以聽季予南直接介紹說是他未來的妻子時有一兩秒的愣,臉上的笑也淡下來了,無意識的說了句,“姓時啊。”
時笙眨了眨眼睛,做出一副努力想討好套近乎的天真樣子,“伯母以前也認識姓時的人嗎?”
溫如藍眉頭一皺,像是突然醒悟,看向時笙的目光明顯不喜,“不認識,時小姐你先坐吧,等予南的爸爸回來就可以吃飯了,艾米麗,給時小姐煮杯咖啡。”
她摁着額頭,面色發白,一副很難受的模樣,“我上去躺一躺,吃飯不用等我了。”
氣氛瞬間就變了,在場的人都感覺到氣氛僵硬到了極點。;
少爺第一次帶女朋友回來見長輩,夫人連飯都不下來吃,由此可見對這個未來的兒媳婦是極度不滿意。
艾米麗從季家來美國起就一直在了,見此,忙道:“太太,您是頭疼又犯了嗎?您先上樓躺着,我去給您拿藥,這最近一直頭疼,還是去醫院瞧瞧吧。”
時笙也沒想到自己不過是隨口接她的話問了一句,就弄的場面這麼尷尬,“伯母,對不起。”
溫如藍搖了搖頭,“和你沒關係,我這是老毛病了,最近犯的多一點而已。”
季予南皺眉,伸手扶住溫如藍,“讓醫生檢查過了嗎?最近經常都犯?”
最後一句是問傭人的。
艾米麗點頭,“是啊,經常一天疼好幾次,夫人也不願意去醫院,說是老毛病,緩過一陣子就好。”
“明天去醫院看看。”季予南淡着一張臉,“我讓凱文來接你。”
“我沒事,我聽你爸爸說……”時笙在,有些話也不方便說,“既然回來了就吃了飯再走吧,其實你爸也是關心你,只是你們兩個的性格都太犟了,才弄的這麼僵,父子倆哪有什麼隔夜仇啊。”
季予南抿着脣不說話,溫如藍也不知道他聽進去沒有,轉頭對時笙說道:“時小姐,實在抱歉,讓你看笑話了,和予南一起留下來吃飯吧,予南的爸爸你還沒見過吧。”
溫如藍在傭人的攙扶下上了樓,季予南牽着時笙的手,“先走吧。”
時笙點了點頭。
她沒錯過溫如藍在聽說她名字時眼裡短暫的恍惚,或許可以從她身上着手。
季予南當時年紀太小不一定知道,季時亦老謀深算肯定不會露出端倪。
“明天你讓凱文送伯母去醫院嗎?要不我陪伯母去吧,都是女人,會方便一點。”
男人波瀾不驚的看向她,脣上勾起一記似笑非笑的弧度,輕而薄,並不十分明顯,“這麼快就想掙表現了?”
時笙微微一笑,“是啊,就不知道你給不給這個機會了。”
季予南盯着她半晌,“再說吧。”
他拒絕了傭人的挽留,換了鞋推開門,正好碰到已經到門口準備推門進來的季時亦。
看到他們,季時亦脣角微微向下一沉,“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回來,準備走了。”他俊美的臉上染了笑。
一側的傭人朝季時亦欠了欠身,恭敬的退下了,少爺和先生的關係不好,是別墅裡所有人都知道的。
季時亦掃了眼時笙,“既然回來了就吃了飯再走,你媽最近身體不好,你有時間多陪陪她,公司沒有你還垮不了。”
“這是自然,有你在,別說我偶爾不去公司,就是死了,公司也不會垮。”
季時亦重重的皺眉,“不喜歡被掌控,就拿出點手段來,要不滾要不受着,鐵骨錚錚的一個男人,嘴上逞強兩句就出氣了?”
傭人:“先生,晚餐好了,是現在上嗎?”
“嗯。”
季時亦換了鞋走進去,強硬道:“留下來吃飯,去叫夫人下來。”
前一句是對季予南和時笙說的,後一句是吩咐的傭人。
“夫人剛纔頭疼上去休息了,說不用叫她吃飯。”
季時亦是一家之主,從來都是說一不二,今天卻被兩個人駁了面子,火氣噌的一下就上來了,將筷子‘啪’的一聲拍在桌上,“整天就聽她在念想兒子,如今人過來了,她又不下來了,頭疼就吃藥去看醫生,躺在牀山就能好了?”
傭人唯唯諾諾的應了一聲,急忙上樓去叫,被季予南阻止了。
“媽身體不舒服讓她休息吧,吃飯什麼時候都可以,不一定非要今天。”
說完,也不等季時亦應,拉着時笙就出了門。
今晚夜色很好。
有月亮有星星,雲層很高。
季予南沒有立刻開車離開,而是站在花園裡不緊不慢的摁下打火機,低頭點了支菸。
暖黃的火焰將他攏着火苗的那隻修長的手指照的通透。
他吸了一口煙,帶着菸草味的手指覆上時笙的臉頰,手指在吹彈可破的肌膚上輕輕的刮蹭了幾下,“還疼嗎?抱歉,以後不會再讓人打你了,他也不行。下次再無緣無故被人欺負了,別顧忌什麼長輩不長輩的,打回來再說,有我在,沒事的。”
那溫淡隨意的一句話像是一壺滾燙的開水,燙得時笙心尖生疼。
時笙身體一僵,下意識的退了一步。
季予南的手落了空,僵在半空。
他也不在意,自然的收了回來。
時笙眼眶微紅,心臟也是一悸,她明顯能感覺到除了感動,還參雜了別的情緒。
而這份情緒……
她不敢深究。
這個男人不一定愛她,但卻對她極好。
而她卻在利用他,結婚是,來季家也是。
她主動去牽季予南的手,“回去嗎?”
“嗯,走吧。”
季予南掐了煙,上車。
回去的路上時笙有些心不在焉,她看着漆黑的窗外出神,突然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季總,你還喜歡慕小姐嗎?”
季予南握着方向盤的手微微收緊,聲音低醇的發出了一個單音:“嗯?”
“如果你喜歡慕小姐的話,可以不用顧及我……”
她原來的計劃是等母親好些了就回國,但後來又扯出這一連串的事讓她改變了計劃。
時笙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或許拿了項鍊後,或許會等到查清當年的真相,還所有清白的人一個清白。
車子停下。
‘啪嗒’一聲輕響。
是安全帶解開的聲音。
男人傾身過來。
時笙眼前光線一暗,他已經低頭吻了下來。
帶着他體溫的舌頭強勢的撬開她的脣齒,近乎蠻橫的勾着她的舌尖翻攪。
手繞到她身後,攬着她的腰讓他貼進他的胸膛。
那股蓄勢待發的強勢和激烈讓她生出一種要被吞下去的錯覺。
“季……”
她一開口,季予南更是肆無忌憚的深吻了下去,全然不給她一點躲避掙扎的空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