綾和昱住在同一棟樓上,從小一塊長大,兩人算得上是青梅竹馬。
綾,便是我。
幾乎所有人都說,男女之間不可能擁有純純的友誼。但我知道,我和昱曾經證明了這種說法是錯誤的,至少在初中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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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兒園的時光應該是最愜意的【我記不清了】,所有人都像瘋子一樣不分性別的快樂玩耍。
後來上了小學,我和昱被分到了不同的班,不過這沒什麼大不了的,放學後我們倆還能在一起玩。
二年級時,班級中出現了男生女生的兩大陣營,雙方整天在課間休息時打打鬧鬧,互不相讓。
又是一年。這是我小學生涯中最輕鬆的學期。
上三年級後,學校領導下令全年級分班,我和昱被分到了同一個班中。
老師開始整日強調“兩極分化”這個詞,套用在學生身上,差不多就是:成績好並努力學習的學生會變的更好,而一直不思上進的學生會在無形之中更退一步。
跟“紅皇后定律”有異曲同工之妙。
學習緊張了起來。
昱是公認的優等生,次次考試年級第一少有失誤,再不濟也能混個第三。並且是各科全面發展。【具體我就不多描述了。】
我?我是自四年級起成爲全班公認的女漢子加差生,天天不務正業、欺負弱小羣體、看見不順眼的人一瞪二罵三打架,渾身痞氣。
學習成績跟昱比起來簡直是天壤之別。
我總是感覺我考試的目的就是爲了知道全班是有多少人的。
所以呢,我向來不怎麼討老師喜歡。
緊接着,是流言滿天飛的五年級和六年級。
那時候,只要是關係比較近,或是捱得比較近的男生女生無論他們是敵對還是朋友,都能被說成是一對兒。反正當事者挺尷尬的。
我和昱在多數時候,一下課就在一塊兒聊天打鬧,所以我們倆的名字曾經被同學用粉筆在黑板上寫下來,並用一個大大的愛心圈在一起。
當時我和昱都在場。
我離的太遠,看不清昱的表情,但我想他的內心一定是跟我一樣是無比崩潰的。
那人剛一寫完,我們倆就不約而同的一齊衝上講臺,不過昱是去拿黑板擦清理黑板上的粉筆字去了,而我卻是把那捏造謠言的人摁在地板上,用拳頭狠狠的揍了一頓。
之後,我有點兒擔心昱會因爲流言蜚語而不再跟我做朋友,但我很快發現他似乎一點兒也不在意這謠言。
“走自己的路,管別人怎麼說呢。”昱一臉無所謂的聳聳肩,笑着對我道,“要是因爲一句並不真實的話而離開自己的好朋友,那我可真成傻叉了。”
那一瞬間,我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涌上心頭。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啦。”我笑眯眯的站起身來,回到自己座位上補作業,“我就知道昱你不會這麼膚淺吶。”
…………
在六年級只剩下半個學期的餘額時,昱突然問起我想要去考哪個初中。
我不解的回答他,我就想在現在這所學校呆下去,可以直接升初中。
他說,我們現在所在的學校的條件並不算特別好,繼續呆下去的話,對前途有影響。如果將來有更高的志向,就應該選擇放手一搏,去參加小升初考試,考更好的初中……
昱跟我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堆,我當時也聽不懂,只是搞懂了他是想要去本市最好的初中。
現在回想起來,也記不清那時他究竟說什麼了。只模模糊糊的記得自己的答案:
“我成績不好,也不奢望考上好學校。你要是真的想考更好的學校,我也不阻撓你。畢竟你有更偉大的夢想,不是嗎?”說着,我狠狠地拍了拍昱的肩膀,努力做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我?哈,我不過是一個普通人罷了。”
短暫的六年級很快宣告結束。
昱如願以償考上了他想上的初中。
我則是在這所學校繼續呆了下去。
小學離我們遠去,緊接着初中生活到來。
……
昱上的是一所寄宿學校,每週五回家,周天下午回學校。
我們見面的機會越來越少。不過幸好有QQ聯繫。
每天放學後,他在宿舍裡用手機上網,我在家中用電腦與他聊天。
上了初中之後,我才意識到之前小學時的八卦根本算不上什麼。
對於那些連關於校長私生活的小道消息都能夠打聽到的女同學,我只想真誠的說一句:厲害了我的姐。
班主任的日常工作,除了督促學習又多了一項:打擊早戀。
無論是已經在早戀的還是有早戀傾向的學生,甚至僅僅是身邊異性圍的比較多的同學,無一不都受到了班主任那如暴風驟雨般的批評與教導。
不光是我的學校,昱告訴過我,他的學校也是如此。
我和昱都曾進過各自學校班主任的辦公室“會談”。
昱被認爲早戀是因爲他個人實在是太受異性青睞了。諸位想想,一個學習棒脾氣好長得也不錯的直男,在那時候的初中,哪個女生不喜歡?【當然,得提前排除性取向和那些早已名花有主的。】
我呢,我是因爲我和男生混在一塊兒的時候太多了,多到連腐女都開始生疑了。雖然我一點歪的念頭都沒動過,但是這麼明晃晃的“事實”擺在人們面前,我也是跳進黃河洗不清了。
自然躲不過老師的法眼。我和昱都被各自老師叫進辦公室“談人生”。
我是滿不在乎。我的臉皮已經在凡人火辣辣的目光下衝洗了不知多久,早已練成了金鐘罩鐵布衫。不會在意班主任的話,頂多行爲稍稍收斂一下。
昱就不同了。他從小到大,鮮有被叫進辦公室的經歷。這次的事情,在他眼裡自己是無罪的,更何況意外來得太過突然,於是來自班主任的“人生會談”對他造成了不小的打擊。
後來,他一直與班級中的女同學保持一定的距離,就算是不得已爲女生講題,他也是匆匆講完又匆匆離去。這種情況一直維持了半個學期之久,在“早戀潮”過去後停止。
……
在一個秋初的週末,昱從寄宿學校回來,我立即跑去他家中,對他進行“打擊”。
“你也太膽小了吧,老師稍微一說,你就嚇得跟縮頭烏龜似的,幹什麼事都小心翼翼。”我衝着哭喪臉的他做了一個鬼臉。
“我哪有膽小?”他不服的爭論道,“我只是服從指令而已。”
“去他媽的指令。”我朝他翻白眼,“我要是你,我纔不服從呢。反正我的行爲是清白的,不怕老師來調查,我愛幹嘛還是幹嘛。”
“……你說髒話了。”
“……”我想告訴他他的關注點錯了,但想了想,覺得自己就算是提醒他也無濟於事。
他在各種規矩面前乖的簡直像是一隻小白兔一樣。
經過十多分鐘的爭論,昱漸漸處於下風。
“得了,咱不吵了。沒什麼意義。”昱在徹底敗給我之前,及時終止了這場辯論。
“但是吵起來多好玩兒啊——”我剛想脫口而出把這句話講出來,又忽的心血來潮,立即擺出一副痞子樣,哼哼道:“那你得給點兒‘休戰’費用吧。”
說着還把手伸到他面前,兩根手指搓了搓,表示得收點兒好處。
“你……想要什麼?”昱不動聲色的向後退了一步。
“嗯,我也就不爲難你了。”我攤攤手,道,“你就出錢陪我看場電影吧。”
昱一臉爲難的找出自己的錢包,打開看了一眼,很乾脆地說:“沒錢。”
“……”我探頭一看,還真是沒錢。
討價還價後,我們最終決定在電腦上隨便找個免費電影看。
“我怎麼覺得我受騙了呢……”我若有所思的看向他。
昱心虛的回過頭去。
我和昱看的那部電影,叫做《大話西遊》。
當時看完後也沒什麼情感波動,只是覺得這是一部挺搞笑的愛情片罷了。
至尊寶和白晶晶,又亦是與紫霞,都有着百年之久的緣分和一份放不下的情感。
本來的結局應該是至尊寶和白晶晶或紫霞之間的任何一位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了一起。但結果卻不是。至尊寶作爲孫悟空的轉世,他必須需要擔負起那份護送唐僧西天取經的責任,而那份責任圈住了至尊寶的夢想和個性,也阻斷了至尊寶的愛情。
昱卻在看完後沉思了許久。他轉向我,很認真的開口問道:“如果有一天,我的學習成績突然一落千丈,你還會跟我做朋友嗎?”
我覺得昱的腦子秀逗了:“我就是差生啊。差生沒有討厭差生的道理。”
“那要是我長得醜呢?”
“你醜不醜關我什麼事。”
“我要是脾氣很壞呢?”
“大不了友盡。”
昱聽完我的回答後,不知爲何露出了一副釋然的表情:
“……還是你好。”
我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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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初中起,我慢慢發覺自己對昱開始產生一種朦朦朧朧的好感。而這次看完電影后昱對我說的話,則讓我對他的的這種好感更甚一分。
大概這就是怦然心動的感覺吧。
但我知道,我和昱不會是一個世界的人。他是努力上進的優等生,我是任由自己自生自滅的差生。我們倆無論關係再怎麼近,也終會分開。
我是這麼想的。
“你得加油學習啊。”昱經常苦口婆心的勸我。
“努力學習幹嘛?”我聳聳肩。
“嗯……你就能有更多機會,去見識這個世界。”他想了想,告訴我,“你也能有更高的機率去得到你想要的東西。”
想要的東西……
“那你想要什麼?”我反問昱。
“嗯……”昱佯作認真的思考了一下,回答道,“也許是獲得諾貝爾獎?”
我笑他這想法簡直是天方夜譚。
他故作高深的告訴我,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天方夜譚存在的理由都是爲了被證明它是存在的。
我沒再說什麼。算是承認他說的有道理。
…………
那時候的學校風氣有點兒問題,只要是成績不好的學生,都會或多或少受到老師的歧視。
我就是其中一名。在一個週一,我被班主任從教室的第二排調到了末尾一排,那處是她“安放”所有搗亂分子和差生的地方。我好像從天堂一下子掉入了地獄,整日在亂哄哄的氣氛中度過,不知所措。
也許當時是因爲青春期的逆反心理吧,我個人脾氣也屬於一點就着的類型,所以一時間並不想就此改變自己,好好的當個優等生。我可以認真對待其他副科,但是那些需要考試的科目,我是不會讓它們在我這兒及格的。
昱每當聽到我這麼說,總是一副欲哭無淚加無可奈何的樣子。
“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學習是給自己學的,你學不好將來吃虧的是你……”
“行啦,我知道。”我滿不在乎的聳聳肩,反駁道,“誰說有作爲的人成績必須一定好了。”
“可你現在是屈人膝下,不得不先順從老師的想法啊。而且,老師要是挺滿意你,以後你要是稍微針對班級裡的事提點兒小要求小建議,說不定還會被答應呢。”
我不服氣的說我纔不會把自己腦子裡都裝滿你那麼多的小九九呢。
昱卻沒再說什麼,話鋒一轉,幽幽的嘆了一口氣,道:“還有一年就初中畢業了,我打算考一所更好的高中。”
“又考?”我微微吃驚的叫道。
“我有這個能力,幹嘛不去呢。”他淡然一笑,“而且我想,你也可以試試考一所好學校。”
“我?不可能的啦。”我急忙擺手,語無倫次的向他解釋我的成績如何慘淡,我的前途怎樣黑暗。
他的反應比我還着急:“你能在半個學期之內把所有副科的成績從C提到A,那你肯定也能把主科的成績提上去,甚至不亞於我之下——並不是在擡舉自己。”
“我不是在勸導你,只是站在朋友的角度給你的一點建議。”
我張了張口,沒說出話來。
昱擡腕看了看手錶,驚呼一聲“臥糟課外班都快上課了”,遂拋下一句“再見”便急匆匆離去。
我目送着他離開。
輕搖頭,深思。
也許……真的可以嘗試着,做一點兒改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