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椅子上目送醫師披上大衣向我告別,往門外走去。我衝他一笑。
隨着“嘭”的一聲,緊閉的大門隔絕了我的視線。廳裡再次陷入寧靜。
我輕輕搖頭。真不知道他是怎麼當上心理醫生的,神經這麼大條。
我走回臥室裡,拉開抽屜,拿出一個墨綠色的小盒。打開,裡面悄然躺着一個巴掌來大的精緻的海星。我小心翼翼地將它拿起,捧在掌心。端詳。
小巧玲瓏的觸角,錯落有致的斑紋,秀麗,精緻。代表着它生前曾經的美。
它已經死去很久了。
五年前的一個暑假,我在海邊市場漫無目的的瞎逛,貝殼、海螺、魚兒……我在一個小販手裡將尚還活着的,奄奄一息的它買回,悉心照料。可天不遂人願,人能奈天何?它沒能挺過鬼門關,半月月後殞命。
我不忍它就這麼逝去,遂將它製成標本,留在身邊。這是它曾存在過世上的唯一痕跡。
它還在這兒,從未離開。
我合上眼,把額頭貼在它身上,感受它在皮膚上留下的冰涼堅硬的觸感,感受它微微凸起的質地佈滿全身。
我看着它那一條條排列整齊的的彩色斑紋。像一件舉世無雙的工藝品一樣的外表,爲它的軀殼帶回了一絲生命氣息。
“五年了……”
我知道它從未離去。
“你真的是我最後的朋友了呢……”
我只求你在世上存留的唯一痕跡也不要再逝去。
……
我趴在窗邊,凝望着太陽緩緩的下沉,消失在遠處的高樓身後,只剩一縷光芒還在做無力的掙扎,留戀着大地,不肯離去。
東邊又升起了月亮,雲朵又把它遮住了。
每天都在上演的一幕幕畫面,此時欣賞起來卻還是那麼精彩,意味頗深。
又有幾人在一生中,曾真正認真的去看過這番景象呢?
我拉上所有窗簾,關上燈,屋裡一片漆黑。跑進臥室裡。
瑩瑩閃光。臥室中的天花板上,牆上,牀頭櫃上,到處都是彩色的海星在發光,徐徐亮起,光芒漸漸包圍着黑暗的臥室,把它照得通亮。
很美。
這是我耗費一整晚時間在屋裡用夜熒光顏料畫出的一個個大小不一的海星,當初也不知道爲什麼要這麼做,或許就是冥冥中的一種指引吧。
有它們在真的很安心。
“吶,這麼晚了呢。”打了個哈欠。
蓮步輕移,走至抽屜前,再度取出墨綠色的小盒,把海星輕柔的放回去。合蓋。輕吻盒身。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