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辦大事當有替手 太陽偏西,時近申正。赤軍摧枯拉朽,不到半個時辰就結束了戰鬥。清軍或被俘,或被殺,只有極少數騎兵走脫,經浮橋撤回灌江東岸。
爲防止赤軍渡江,清軍乾脆拆毀了浮橋,完全放棄了湘江東岸、灌江西岸的綠營兵。
正如丹初所料,綠營兵敗,鳳凰坪處的八旗兵亦引軍撤退,嬰城固守。
焦璉留軍守衛鳳凰坪,爾後渡過宜湘河,佔領全州城北書房嶺。
全州城位於三江匯合處,地勢險要,東、南兩面環江,西面靠書房嶺,只有東北方向稍顯寬敞。三江者,曰宜湘河,曰湘江,曰灌江。宜城河爲東西走向,河窄水淺,旱季可徒涉,繞全州南門匯入湘江。
書房嶺地跨宜湘河南北,可俯瞰全州城。焦璉命人在書房嶺上架設火炮,晝夜轟擊城內。
丹初的任務是渡過灌江,沿灌江東岸下行至三江口,在雷公嶺設營防守,阻擊清軍援軍。
雷公嶺地處全州城東,與全州東門僅隔一條湘江。從雷公嶺出發,沿湘江東岸下行三十里,便可到達黃沙鎮。黃沙鎮爲全州北面門戶,明朝在此設有一個驛站,曰黃沙驛。
逼近全州,丹初頓有故地重遊之感。兩年前,他剛穿越時,便置身焦璉老營,在全州黃沙鎮呆了好幾個月。如今物是人非,雙目所及更加凋敝,令人不勝惆悵。
儘管赤軍又一次大勝,丹初依然保持著冷靜。敵人爲綠營老弱,且僅有一千人馬,明顯不敵赤軍。
然而,這一千綠營如此之弱,竟敢渡過灌江背河列陣,豈不怪哉?清軍想誘敵深入?還是佟圖賴威逼利誘,綠營不得不渡江?
不管怎麼樣,綠營兵敢於背河列陣,足見清軍法令之嚴。僅憑這一點,他們就能勝過一半的南明軍隊。
丹初心生警惕,下令暫不渡江,就地紮營。事實已經證明,結硬寨、打呆仗看似笨拙,卻是一種十分有效的戰術。晚清時,曾國藩曾以此戰術擊垮太平軍,丹初也將借鑑提高,用它來對付來往如風的八旗鐵騎。
此戰術的精髓,在於立足自保,首先立於不敗之地。在敵強我弱的形勢下,結硬寨、打呆仗可以儘可能地減小己方的傷亡,增加戰勝的概率,進而提高士卒信心,不斷歷練部隊。
其缺點也很明顯,方法太笨,速度太慢,後勤負擔偏重。
但對於當前的赤軍來說,採用結硬寨、打呆仗的戰術,總體上是利大於弊的。
戰鬥一結束,赤軍各部便開始選址築營。丹初規定,營壘外圍必掘壕一道,四面包圍,置吊橋以通內外。壕溝內兩丈,用掘壕之土築拒馬牆一道。再往內,用鹿砦繞營圍一圈,此爲第三道也是最後一道防禦工事。
工程量很大,必須儘早紮營。營壘不可馬虎,標準不可降低。
楊玉祁面帶笑意,步履匆匆,進入中軍帳。他是陝西米脂人,也是岑丹初的元從老人,任赤軍營務處作戰局長,地位相當緊要。
“大帥,戰果已經統計好了,共斬殺三百一十二級,俘敵六百二十四人、戰馬一百二十三匹、白金兩千七百餘兩。我軍戰死三十九人,重傷五十七人。”
赤軍戰損不到一百,取得殲敵一千的大勝,這份戰績堪稱耀眼。
“嗯,如實報捷吧。”丹初吩咐一旁的秘書郎楊雲卿,說道:“你審覈一下捷報,沒問題就直接用印拜發,不必找我過目了。玉祁,我倆去看下俘虜。”
身處戰場之上,丹初忙得分不開身。他終於明白了一句話:“辦大事者,以多尋替手爲第一要義。”自己身邊的人才還是太少了,赤軍漸漸壯大,必須多尋人才,必須加緊培養人才,加緊建立各項規章制度。
左參軍俞厚基、右參軍方以智堪稱得力助手,一個留守南寧,一個留守昭平,著實分不開身。內眷這邊,瞿夫人足以統領諸房側室。
前線上,丹初還缺少一個得力的助手,或稱之爲替手。營務處作戰局、教導局、後勤局各有局長,撐起業務已無問題,但皆不便爲副手。
副手必不可少。張獻忠沒有替手,死得匆忙,也沒有繼承人,諸義子爭權,影響至今。劉宗敏堪稱是李自成的替手,但二人相繼戰死,李過繼領大順軍,威望不足,導致大順軍四分五裂。
眼下,丹初年輕,精力過人,加上赤軍乃新建之軍,他有必要事必躬親,爲赤軍立好規矩。 今後,還得加緊找個替手。此替手非繼承人,而是能夠幫丹初處理雜處。主帥不在時,可以代他掌理軍務。不然,前線軍務繁雜,遲早要把他弄得心力交瘁。
各標已設副標統,可做標統替手。軍權貴在專一,自古以來軍隊只有統帥,沒有副統帥。
辦大事當有替手。如何既能專制軍權,又能找到替手分勞,還需仔細斟酌。
六百多個俘虜,正畏畏縮縮地蹲在地上,見到丹初等人過來,立即又畏懼地低下了頭。
教導部門負責處置戰俘,局長褚永培已在著手甄別戰俘。褚永培管銓選、考功、賞罰等大權,出身於永安諸生,也是丹初心腹。
他向丹初介紹道:“大帥,經過俘虜指認,找到十八名隊長以上軍官。其餘六百餘名俘虜,大多走投無路被迫投降。”
赤軍遠來全州作戰,與後方根據地相隔千里,沒有多餘的精力和人力處置戰俘。對於滿洲戰俘,赤軍盡數屠殺。這些綠營戰俘都是漢人,自應區別對待。並且,徐勇曾爲左良玉的部將,經戰多年,所部都是老兵油子。
剛纔楊玉祁統計戰果,赤軍俘獲白金兩千七百多兩。那麼,赤軍從俘虜身上搜銀至少應爲五千四百兩白金。
這僅是俘虜隨身攜帶的,寄存在老營的銀錢只會更多。清軍南下過程中屢有屠城、劫掠之舉,綠營兵爲虎作倀,罪惡昭彰。若是釋放這些俘虜,也太便宜他們了。
如何處置這些綠營戰俘,最後還得由丹初拍板。若處理得當,日後足可爲赤軍沿襲。
他略一沉吟,喝道:“隊長以上軍官,都站起來。”
在赤軍親兵的喝令下,清軍軍官哆哆嗦嗦地站立起來。
“爾等皆爲漢人,甘爲韃子作惡,罪不容誅。全部殺掉,一個不留。”
在清軍軍官的求饒聲中,赤軍親兵拿起利刃,把軍官俘虜一一殺斃。
殺雞儆猴,其餘俘虜嚇得心驚膽戰,血色全無。
“其餘俘虜,擇其精壯、悍勇、樸毅者,補入各標。”
褚永培在甄別俘虜方面已經有了足夠的經驗,對精壯、悍勇、樸毅的理解十分到位,應道:“諾。”
“剩下的俘虜,念爾等爲漢人,留爾等一條性命。今明兩日留作苦役,賣力者活之,不賣力者殺之。下次若再在戰場上遇見,格殺勿論。”
“謝大帥!”俘虜們得以不死,對丹初感恩戴德。
丹初則轉向褚永培,小聲說:“那些釋放的俘虜,割其耳鼻、辮子,斬其右手,以作標記。”
不殺俘虜,而使其殘廢,既可以消除他們的潛在威脅,又可以逼迫清軍撫卹他們,進一步消耗清軍的資源,可謂一舉兩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