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韶關之戰後,周軍實力大損,陸續丟掉了雲貴,龜縮至安南,版圖縮小了一半。
不過濃縮就是精華,周軍撤出雲貴後,反而使得孫可望在安南徹底的站穩了腳跟。
政權存在的形式,大概分爲兩種,一種偏向公,一種偏向私。
政權對治下百姓一視同仁,那麼他的制度上,多半是偏向公的,而政權只是爲了維護,一部分人的利益,那麼政權肯定偏向私的。
任何一個有私心的政權,或者說獨裁政權、殖民政權,背後都需要一個勢力來支持。
一個存有私心的政權要維持、支撐、延續下去,必須要有倚仗,否則壓不住天下人的反抗。
就像滿清,他的背後是全部滿洲人的支持,又蒙元、金國這些異族政權,他們的統治都是建立在私心上,背後也都是整個族羣在支持。
一個充滿私心的殖民政權要維持統治,他背後一定要有一部分人強力支持他,他才能維持統治。
任何一個獨裁者,也都有擁護他獨裁的一個特定的集團。
元蒙和滿清,都是有整批蒙古人和滿洲人支持和幫忙,而元、清兩個政權也存心扶護蒙古人和滿洲人,形成一個相互需要的共同體。
這種政權是充滿私心的,因爲由私心而制定的制度,也是充滿私心的。
相比之下,中國曆代漢族政權,皇帝身後都沒有一個固定的力量來支持皇帝。
勳戚、宦官、武臣、皇族能支持皇帝,也可能轉化爲謀反篡位的勢力,所以即便是皇權得到加強的明朝,也難以長久的實施獨裁統治。
唯一擁護皇帝的是讀書人,讀書人都受過教育,讀書人擁護皇帝是出於公心,而且讀書人也不是一個固定的團體,所以漢族歷代政權都是偏公的,與清元有巨大區別。
不過,孫可望的周政權,卻與大魏不同,也與歷代的中原漢族政權不同,他建立之初,就是偏私的。
因爲孫可望背後有整個周國境內漢人的支持,形成了一個如同滿清一樣的偏私政權。
周圍境內的漢人支持孫可望的統治,孫可望則給他們帶來利益。
在韶關戰敗後,大周政權在安南等地統治變得十分不穩,不過隨着周軍放棄雲貴,大批漢人涌進安南,周政權立刻就變得穩定起來。
近三年來,孫可望鎮壓國內叛亂,重新招募軍隊,進行訓練,將周軍兵力恢復至二十萬人,已經有了些實力。
本來他有能力繼續擴張,可是北面強大的魏政權,卻壓得孫可望喘不過氣來。
雖然高義歡冊封了孫可望,但是孫可望依然不放心,不敢將兵力抽調到南方和西方,而是壓在越北一線,防禦着魏軍攻擊。
孫可望很清楚,一旦他露出破綻,高義歡肯定會毫不猶豫的攻擊大周,所以近兩年來,他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被他重創的東籲國,又慢慢恢復實力,看着荷蘭人只需守着馬六甲,就能賺取鉅額的財富。
現在孫可望終於等來一個可以動一動的機會,高義歡忙於魏國的內部傾軋,魏軍又被牽制於東南,他終於可以一展報復了。
大殿內,周國文武大臣們,聽了孫可望的話,都鬆了口氣,然後興奮的議論起來。
衆人起初還以爲,孫可望準備趁機攻擊魏國,都嚇了一跳,見不是攻擊魏國,而是攻擊東籲,遂即都興奮起來。
衆人高興之時,徐以顯卻沉思一陣,然後說道:“陛下,東籲是魏國屬國,我們師出無名啊!況且我們攻擊東籲,就等於與魏國決裂,萬一高義歡出兵,怎麼辦?”
孫可望微微皺眉,“打東籲還需要什麼理由?”
大周本就是一個殖民政權,如同滿清一樣,看見哪裡好,就打下來佔領,根本不需要什麼師出有名,就是搶地搶人搶資源。
孫皇帝早年做流寇就是幹這個勾當,現在建立大周國,做了皇帝,買賣做的大了些,可其實本質依然沒變。
不過,東籲是魏國屬國,直接打東籲,確實等於是和魏國翻臉。
即便現在高義歡沒功夫收拾他,等高義歡處理完家裡事,肯定還得找他練一練。
徐以顯的話,也讓衆多周國大臣,猶豫起來。
孫可望被澆了盆冷水,有些不快,“宰相的意思是什麼?難道讓朕放過這樣的千載良機?”
徐以顯沉聲道:“陛下,這是難得的機會,確實不該放過,不過臣以爲最好讓東籲主動挑起戰端,然後我們在發兵。”
孫可望冷哼一聲,充滿霸氣道,“東籲王豈有膽子主動挑釁朕!”
雖說孫可望在中原被揍的很慘,但是在東南亞卻小霸王,沒有敵手的存在。
三年前,要不是魏軍南下,朱慈烺向他求援,他揮師增援南明,早就趁着在大城擊敗東籲軍主力的機會,一舉滅了東籲國。
孫可望每每想起此事,都懊悔不以,當初若是不去救朱慈烺着個蠢貨,大周帝國早就一統中南半島了。
徐以顯道:“東籲王自大城之敗後,招募軍隊,明顯並不甘心失敗。現在東籲實力不及大周,東籲確實不敢主動挑釁,可如果陛下給他製造一個反敗爲勝,收復失地的機會,東籲王必會動心。”
孫可望皺眉道:“這個機會怎麼製造?”
徐以顯道:“臣以爲陛下應該先攻擊馬六甲,此地並非魏國藩屬,魏國不會關注此地,大周的攻擊不會引起魏軍的注意。陛下將兵力投向南方,東籲必定以爲安南空虛,東籲王極有可能再次攻擊大城,一來收復失地,二來斬斷進入馬六甲之軍的歸路。只要東籲先攻擊大城,那陛下就有了出兵的理由,而魏國也不好怎麼說。”
“馬六甲富饒,扼守海上要道,若能得此地,亦是不錯。”孫可望微微頷首,遂即道:“只是如此一來,我大周便陷入兩線做戰,兼馬六甲是紅毛夷的勢力範圍,一旦開戰,大周能否取勝。”
徐以顯道:“陛下,馬六甲汗國不過萬餘土兵,紅毛夷也只要千餘人,大周雄兵二十萬,完全有能力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