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義歡再準備三日,是在等候一批器械,製造完成。
紅夷大炮,確實是拆遷的利器,壽州北城的翁城,在連日的轟擊之下,已經快要被轟塌。
雖說紅夷大炮對牆體損壞非常厲害,但是實心彈對士卒的殺傷,卻非常的有限。
劉兩佐在城中有六千士卒,城中還有青壯,防守力量可以說很充足。
雖說連日來,高義歡驅趕新附營攻打壽州,疲憊了守軍,但是如果不能給守軍巨大的殺傷,壽州必然難以攻破。
器械趕製出來後,高義歡便準備正式攻城,不過攻打之前,一封瓦解守軍鬥志的招降書信,必不可少。
城下,近萬名民夫,連夜壘起了十八個高兩丈的土坡,破的一片是斜的,正好對着城牆,另一面則被削成筆直,後面放着一架高兩丈左右的巨物,正是一架拋石機。
城上的守軍,對於城外突然出現十多個土堆,比較疑惑,那麼遠,不曉得要幹什麼。
守軍發了幾炮,打在斜坡上,炮彈不是被斜坡彈起,就是砸出一個土坑。
這個時候幾十架拋石機,被拉到斜坡背面,守軍遂即反應過來,並不是什麼新鮮玩意兒。
城上火炮轟了幾炮,沒什麼效果,炮手覺得沒意思,怕招來城外紅夷大炮的反擊,便停止下來。
這時高義歡和劉黑子等人站在拋石機後,看着幾名士卒將一張張招降書信,用細繩纏繞在一塊小石頭上,然後放入拋杆上的皮兜裡。
劉黑子看了看,“高兄弟,不就是招降信嗎?找幾個人射進城裡不就完了,用得着專門造十多架拋石機麼?”
高義歡卻笑而不語,心道,“你懂個屁呀!”
這時十八架拋石機,同時發射,砲石彈射而起,劃出一道弧線,砸向壽州城。
砲石落地,細繩斷開,城頭和城內,立時就白紙漫天。
守城的士卒,紛紛撿起來觀看,有識字的人便唸了出來。
就在這時,一員將領卻面目猙獰的衝上來,放聲怒吼,“都將紙片交出來,私藏者死!”
連日來,高劉聯軍大炮轟城,士卒攻城襲擾,讓劉良佐十分疲憊,連續十多天都沒睡好覺。
十二月八日,昨晚又被聯軍襲擾了一夜,搞得劉良佐一晚未睡,終於抗不住,清早便將防務交給兒子劉澤涵和侄子劉澤洪,然後便回到帥府小憩。
他剛閉眼,正朦朧之際,便聽一個聲音在房外道:“父帥?父帥?”
大兵壓城,劉良佐心頭始終緊繃着一根弦,他最近分外敏感,一聽有聲,立刻從牀上坐起,去摸掛在牆上的大刀,一躍而起,驚道:“是誰?”
“父帥,我,澤涵!”房外傳進一個聲音。
聽清楚後,劉良佐才放鬆下來,一屁股坐回來,手按着頭,將刀放在一旁,“有什麼事情?你進來吧!”
劉澤涵推門進來,直接將一張紙片遞給劉良佐,急聲道:“父帥,高賊開始攻心了。”
“攻心?”劉良佐精神一振,忙拿過來觀看。
這是高義歡寫給城中士卒和百姓的書信,內容很簡單,識字就能看懂。
他宣稱,他和城中士卒、百姓都沒有仇,之所以打壽州,是因爲劉良佐與韃子勾結,他不忍心看到城中生靈塗炭,所以勸說城中守軍開城投降。
爲此高義歡許下諾言,只要開城,他保證不殺,最先獻城之人,要給予金銀財物的獎賞,抓獲劉良佐者,則重賞五百金。
劉良佐看後頓時大怒,手迅速將紙片揉成一團。
“高賊連招降都不招降本帥,簡直豈有此理!”
劉澤涵咬牙道:“父帥,這是高賊知道父帥鐵骨錚錚,又記恨父帥斷他財路,所以不給我們活路。”
劉良佐面帶憤怒,“這信有多少人看呢?還有沒有?”
劉澤涵道:“三弟正在城上收繳,已經都收了起來。”
劉良佐將信紙抓在手裡,沉着臉思考一會兒,遂即開口道:“澤涵,高賊用佯攻之計,疲憊我們十餘日,現在又開始動搖我們的軍心,我料定他近期必然攻城。馬士英和黃闖子那邊,還沒動靜嗎?”
高義歡兵力不足以圍城,只能派少量人馬,於城外監視,壽州同外界的聯繫,並沒有被斬斷。
“父帥,都派了三批人出城,他們一聽說是與高賊打仗,就都慫了。馬士英到是下了命令,讓各部幫咱們解圍,但他自己縮在鳳陽,其他人馬自然也不會動。黃得功派了兩千兵馬到了合肥,便沒了動靜。徐州那幫人,就更加別提了。現在整個南直的人馬都傳開了,說山東殺韃的賊人,講父帥私通韃子,所以要和我們開戰,他們都不想趟這個渾水!”
劉良佐臉上有些愕然,他知道自己人品不太好,但畢竟是大明朝的官軍,周圍友軍居然沒人救他,這也太失敗了。
“大明官軍完了!”劉良佐痛心疾首,“一個高義歡,就把他們嚇成這樣,高賊的名聲,有那麼響嗎?”
“父帥,高義歡最近竄起來飛快,據說襄陽的左良玉,都被他打跑了。”劉澤涵道:“我覺得,黃闖子、馬士英也不是怕高義歡,就是不想爲咱們惹麻煩。他們現在不過來,一是因爲山東的事情。高賊一戰殺了兩千韃子,斬了李率泰和弼爾塔哈爾,戰力自然不弱。二是,現在又聽說他擊敗左良玉奪了襄陽,還同西賊手下小尉遲打了一仗,便都知道高賊不好惹。三是,高賊還沒開始正式攻城,咱們自己沒有出力消耗高賊,其他人自然觀望不前,不願意爲了我們和高義歡拼命。”
這幾個理由說得通,歸根結底,就是他人品太爛,老是蹭別人功績,還同人爭攻。
這次,別人哪裡會一開始就來救他,他不豁出去,同高義歡拼一陣,把高義歡消耗得差不多,周圍都是能在徐州窩半年的主,全都是人精,多半沒卵子過來。
想到此處,劉良佐神情嚴肅起來,一手搭在劉澤涵的肩頭,“澤涵,你怕不怕?”
“父帥,高義歡要殺咱們,兒怕也得上!”
劉良佐重重拍了拍劉澤涵的肩膀說:“澤涵,你放心好了,爲父打了多少年的仗,吃的鹽比高賊吃的飯還多。高賊想和我鬥,還是嫩了一些,這次爲父一定讓他撞個頭破血流。”
經過這一茬,劉良佐也沒了睡意,“走,趁着高賊還沒攻城,我們再去城上安排一下防守事宜。”
兩人才離開帥府,就有士卒告知,城外的賊兵正在集結,似乎是準備攻城。
劉良佐忙來到城上,引着一衆將官,查看敵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