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義歡一進城,就殺了禍害百姓的左軍,爲漢川的百姓出了口惡氣。
那些罪行較輕的左軍士卒,也吃了板子,準備發往礦場做工。
說實話,左軍這次行動,是給漢川的百姓造成了傷害,可對高義歡來說,其實是利大於弊。
左軍的行徑,可以說是一個很好的反面教材,能夠與魏武軍形成鮮明的對比,不僅有助於高義歡凝聚人心,提高威望,還獲得了一批廉價的勞動力,以及幾十萬兩白銀。
在安撫完百姓之後,高義歡一面讓人監視武昌動向,一面準備見一見王進士等縣裡的頭面人物。
此時,高義歡正站在縣衙後院,清點繳獲的錢糧,還有各種物資。
一箱箱的銀子,被傾倒出來,清點後再次裝箱入庫,足有二十萬多萬兩,另外還有許多稻米、布帛,四處堆放。
這些都是張應祥搜刮的財物,現在都便宜了高義歡。
孫縣令陪在高義歡身旁,躬身施禮,“國公,這些繳獲中,二十萬兩銀錠,主要來自城中的鄉紳,二千多兩碎銀,還有銅錢則來自城中的百姓。糧食和布帛則主要是來自城中商鋪!”
高義歡暗暗咋舌,地主老財就是地主老財,左軍從小老百姓身上,只搜刮兩千多兩碎銀,還有些銅錢,十多戶地主鄉紳,居然刮出這麼多銀子。
看來明朝出現那麼多問題,並非沒有道理,整個社會的財富分配,已經非常不均衡了。
陳名夏笑了笑,“大帥,左軍搶劫百姓之物,可盡數歸還百姓。”
兩千多兩銀子,對高義歡來說沒多少用處,不過這筆錢對普通的百姓而言,卻可能是救命的錢。還回去,不僅能搏個好名聲,還能起到一個維持穩定的作用,其實很划算。
高義歡點點了頭,“先生的建議不錯,本帥從善如流。”他又看向孫縣令道:“孫縣令,這件事情就交給你來辦了!”
孫縣令有些感動了,韓國公真是好人啊!這年頭,哪個大帥,哪個當官的不是拼命的搜刮民財,像韓國公這樣把到手的錢財又還回去的老實人,真是少見哩。
“卑職代漢川百姓,謝過大帥恩德!”孫縣令醞釀了一下情緒,雙目含淚,改口大帥,不過他很識趣的沒提剩下近二十萬兩,該怎麼處理。
高義歡微微頷首,笑着揮手,“你去辦吧!”
孫縣令躬身行禮,便疾步向外走去。
這時王光泰卻走了進來,“大帥,城中的鄉紳,都被叫過來了。”
現在高義歡同士紳階層的關係很微妙,一方面,他在政策上是要打擊士紳,從他們手中奪回一些利益,使他同這些士紳,處於一個對立的關係,一方面,他又需要士紳的支持,因爲沒有士人的支持,他就無法統治這麼廣大的區域。
要統治地方,手下就要有一批識字的文人,來處理內政,來收取賦稅,計算開支,而這些農夫和軍漢都幹不來。
爲了解決這個問題,高義歡吸取後世的經驗,也想了些辦法,首先是辦講武堂,教一些軍官識字,然後還準備辦一所行政類的書院,專門培養行政的人才。
只有這些人才被培養出來,他才能真正掌握地方的行政,否則就只能依靠投靠的明朝官員,還有一批表面屈服的士紳,不能把他們都得罪光了。
因此,高義歡對於治下的士紳,都是打一巴掌,給個棗兒的策略。
或者是士紳讓出一部分利益,接受高義歡的政策,而高義歡則讓他麼做官,進行利益上的交換。
陳名夏聽說鄉紳們都來了,忽然開口問道:“大帥準備怎麼處理他們?”
高義歡道:“這些人勾結左鎮,背後捅本帥刀子,着實可恨的緊!”
陳名夏卻笑了笑,“卑職覺得,他們經歷了這次事件,應該能知道大帥的好,或許已經成爲大帥的忠實擁護者了。”
高義歡看了陳名夏一眼,明白他的意思,笑了笑,“走,我們一起去見見他們。”
左軍被魏武軍俘虜,高義歡來到漢川縣,縣裡的鄉紳們只高興了一陣,心就沉到了谷底。
特別是王進士,腸子都悔青了。高義歡殺人如麻,來荊州後已經砍了不少不服的鄉紳,絕對不在乎多他一個。
現在想來,安安分分的多好,租子雖少了點,但是隻要不賭錢,絕對還是夠他揮霍的。收那麼多銀子,也是埋在地下,何苦呢?
王進士正悔恨之際,忽然門被敲響,一隊魏武軍士卒前來傳信,說是高大帥召見,頓時就把他嚇得魂飛魄散。
縣衙外,十多個士紳,有些焦慮的站在門外,一架馬車忽然在遠處停下。
大冷天,上身赤裸,只穿一條褲衩子的王進士,從車上跳下來,他揹着荊棘,滿臉的堅毅和決然,可沒走幾步,冷風一吹,身子就瞬間哆嗦起來。
正議論的鄉紳們,回頭一看,瞬間就安靜下來,一個個滿臉驚訝,有些不相信的看着王進士。
王進士可是漢川縣的頭面人物,這是唱哪一齣,難道是負荊請罪?有點太跌份了吧!
鄉紳們有的連連搖頭,戲文裡是廉頗跪藺相如,你讓藺相如跪廉頗試試!王進士畢竟是讀書人,打個赤膊,實在是有辱斯文。
有的鄉紳則在驚訝之後,暗暗佩服,王進士能屈能伸,是個大丈夫,同時心中又有點後悔,自己怎麼沒想到這麼一出。
王進士就是王進士,姿態放這麼低,高大帥再下狠手,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不管怎麼說,鄉紳們對王進士,都肅然起敬,有點佩服。
高義歡與陳名夏來到大堂,忽然聽見外面喧譁,高義歡微微皺眉,“怎麼回事?”
周大利按着刀,疾步走到堂外查看,然後又走了回來,“大帥,外面一羣人,簇擁着一個打赤膊的老小子過來吶。”
“大冷天,打赤膊?”高義歡有些疑惑,站起身來,便往外走。
他剛出門,就見一老頭兒,赤膊着白嫩的上身,揹負着一根藤條,在衆人的簇擁下,來到堂外。
王光泰小聲在高義歡耳邊說了一句,高義歡知道眼前有不少贅肉的老小子,正是本縣有名的士紳王有才。
王進士見高義歡出來,頓時眼淚就流了出來,他上前一步,就要給高義歡跪下,“國公,老朽糊塗啊!”
高義歡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王進士,知道這廝要給自己唱負荊請罪的戲碼,整個人立時就進入了狀態,“老先生,你有進士功名,是天子門生,怎麼能行此大禮?”
王進士道:“國公救了漢川百姓,也救了老朽一家。而老朽一時糊塗,險些壞了國公的大事,理應跪地給國公請罪。”
高義歡看他堅持,嘴角一笑,忽然就鬆開了手。
王進士一愣,頓時就非常尷尬了,他有進士功名,三品歸鄉,見官不跪,只拜天子。他本來就是做個樣子,哪知道高大帥臉皮這麼厚,居然真讓他跪。
王進士臉上瞬間漲紅,跪下也不是,不跪又下不來臺,不好收場,最後終於一咬牙,把心一橫,直接跪在了地上,“國公,老朽糊塗啊!還請國公恕罪啊!”
高義歡笑道:“老先生哪裡犯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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