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黃河之北,陰山之南的河套地區,是扎薩克多羅郡王額磷臣的牧場,鄂爾多斯部蒙古數萬人,在這片水草肥美的區域放牧。
此時在陰山南麓,已經佈滿了白色的蒙古大帳,其中一頂佔地一畝的巨大帳篷,正是扎薩克多羅郡王額磷臣的王帳。
林丹汗敗亡後,漠南蒙古被滿清征服,原來效命於林丹汗的察哈爾、土默特、鄂爾多斯便都遭受了重大的打擊。
眼下鄂爾多斯部的實力只有一萬帳,人口不過五六萬人,但是額磷臣依靠着滿清的威嚴,到也在河套站穩了腳跟。
此時在王帳內,額磷臣坐在毯子上,他的兒子巴圖和固嚕,坐在他的身邊,漠北車臣汗之子巴布、土謝圖汗之子察琿多爾濟,札薩克圖汗沙之弟策旺扎布,則坐在兩側。
帳內,架起了火爐,上面烤着肥羊,衆人面前倒滿了馬奶酒,額磷臣用鄂爾多斯最好的東西,招待着漠北來的客人。
額磷臣頭戴着一頂尖尖的氈帽,皮裘外裹着鐵甲,他伸出雙手享受着篝火帶來的溫暖,臉上帶着豪爽的笑容道:“這次應大清攝政王之邀,漠北三部與我們鄂爾多斯和土默特,一起去關中劫掠,而集合我們的力量,要破關牆不難,屆時必是一場盛宴啊!”
甲申年間,清軍攻打關中時,額磷臣從師出征,跟隨北路的阿濟格殺入過關中,對關中的情況十分了解。
說實話,河套的蒙古部落,有些年頭不搶關中了。
那地方千溝萬壑,風一吹來一把土,比他們還窮,根本沒啥好搶的,所以他並不太想去關中。
奈何,多爾袞下了指令,讓他給漠北三部做嚮導,他便只能昧着良心說話了。
這時,車臣汗的兒子巴布卻問道:“我聽說關中混亂了十多年,明朝內部兩大流寇,李自成和張獻忠都是關中人,關中早因爲戰亂而破敗不堪,我們大舉進攻,能得到好處麼?”
額磷臣臉上露出一絲尷尬,但很好的掩飾過去,拳頭猛捶自己的胸膛,信誓旦旦道:“這個你們可以放心,李自成早已滅亡,張獻忠也快不行了。現在關中被一個姓高的蠻子佔據,這個蠻子將都城定在西安,爲了建設他的都城,從富饒的湖廣運送來了大批的錢糧,還有精美的布帛,立志要恢復關中的繁榮,所以諸位不要擔心,只要打進關中,收穫一定豐厚,甚至能逼迫蠻子,交出大批錢糧,來換取我們退軍。”
三部的使者,交換了一下眼色,眼中都露出了貪婪之色。
巴布又道:“老實說,我們車臣部對於南下劫掠關中,還是有些顧慮的。這一是聽說關中破敗,無利可圖,二是聽說,佔據關中的那夥蠻子很能戰。現在聽了王爺的話,知道蠻子把都城定在關中,那錢糧定然不會少,現在就只有最後一個顧慮了!”
額磷臣知道漠北蒙古肯定做了些功課,他當即笑道:“不錯,那夥蠻子是有些戰力,但是我們又不是和他們拼命,而是去劫掠,自然是避開蠻子的主力。長城數千裡,我們隨便找一處破口,然後涌進關中,蠻子又沒多少騎兵,他們根本追不上我們!”
巴布一想也是,蠻子主力在延安,蒙古馬軍就走銀州,蠻子追過來,蒙古馬軍就機動向南,蠻子的兩條腿,不可能跟得上他們,蒙古馬軍左右機動幾次,蠻子就得累趴下了。
現在漠北蒙古面對的局勢可以說很糟糕,東面是強大的滿清,西面是正在崛起的準格爾部,他們正好夾在中間,遲早要被其中一方徹底控制。
兩年前,漠北蒙古入寇山西被擊敗,後來車臣汗碩壘誘使科爾沁蘇尼特部蒙古背叛滿清,遣軍三萬幫助其抵抗清軍,依然被清軍打敗,部落被清軍奪走大批牛羊和物資,牧民們連過東的帳篷都很緊缺,日子過的十分的艱難。
聽了額磷臣的話,巴布已經動心了,“既然如此,我們車臣部,願意出兩萬勇士南下。”
土謝圖汗之子察琿多爾濟和札薩克圖汗沙之弟策旺扎布對視了一眼,然後齊聲說道:“我們也出兩萬!”
額磷臣臉上露出喜色,漠北三部肯出兵,他便完成了多爾袞的交代了。
“哈哈~好!”額磷臣大笑着端起酒杯,“現在黃河已經結冰,可以供大軍通過,我們鄂爾多斯的一萬勇士也在集結,只要諸位的人馬一到,我們立刻南下搶蠻子。”
帳內的衆人大多鬨笑,仰頭將馬奶酒喝下,衆人放下杯子,大塊吃肉,暢享起入關後的斬獲起來。
額磷臣見氣氛被調動起來,不禁有些得意的笑道:“要說騎戰和劫掠,還是我們蒙古厲害。關中的蠻子是有點戰力,但是遇見我們蒙古一樣不夠看,咱們只要不硬拼,發揮我們的特點,就能磨死他們。”
想成吉思汗的時代,蒙古馬軍就是憑着駿馬和手中的弓箭,橫掃歐亞,不管是什麼樣的對手,都折戟沉沙。
他認爲滿清之所以拿不下高義歡,是不會用騎兵的真正戰法。
他正說着話,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不多時,帳簾被掀起,一陣冷風灌入帳內,吹得火苗閃動,令人脖子一縮。
帳中衆人頓時齊齊向門口看去,便見一名蒙古漢子進帳,沒走兩步,便撲通一下倒在地上。
額磷臣臉上一驚,巴布離的近,最先反應過來,上前扶起倒地的漢子,急聲喝問,“怎麼回事?”
他手一扶,感覺漢子身上溼潤粘稠,才發現他渾身是傷,身上創口還在不停的冒着鮮血。
“王爺,不好了,我們部落遭受蠻子突襲,近千口全完了!”漢子居然哭了起來。
額磷臣一臉的驚訝,完全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情況,蠻子居然敢突襲河套,真是找死,他沉着臉,“你確定是蠻子的騎兵!”
“沒錯,就是蠻子的騎兵,有三千多人,整個部落都被殺完了。”漢子帶着哭腔,“王爺,慘啊!要爲我們報仇啊!”
一旁的巴布和另兩位使者,臉色立刻沉了下來,巴布皺眉道:“王爺,看來這夥蠻子,並不像您說的那麼好惹啊!”
額磷臣臉上陰晴不定,忽然一揮手,“不怕!”說着他咬牙切齒道:“看本王點兵,滅了他們,讓他們知道蒙古騎兵的真正戰法!”
巴布與另外兩人對視一眼,“好,那我們就看看王爺怎麼滅掉這隊蠻子騎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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