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琅陰謀再次得逞,清軍又一次成功的從薄弱處搶灘登上廈門海灘。但戰術的成功卻不過再次證明了滿兵在陸地上已不是明鄭對手。
從三品正黃旗一等護衛納穆桑額率本翼兵爲前鋒與正三品正藍旗長史穆舍剛一登岸,就遭到迎頭痛擊,二人及部隊全被雲南式斬馬刀砍了腦袋。另一路,由正黃旗署參領沙納哈所率的前鋒隊也遭痛擊,他自己臉上中了兩箭,左右平衡,一面一隻,脖子上也捱了一箭。血流如注不成人樣,被敗兵勉強架回,算是揀了一條命。正白旗署參領鄂滿因有上次參戰的經驗,充作帶路前鋒,趁鄭軍不備躍船登岸,起初明鄭人少,鄂滿人多,故而斬馘甚衆。其餘猝不及防的鄭兵被鄂滿一度趕入水中。護軍校正黃旗包衣季達禮涉水追殺,鄭兵復將之引上岸,季達禮不知是計上了岸後遭到數倍於他的兵力的圍攻。季達禮陷入重圍,逐漸力竭,陣中被斬。
半個小時後其他明軍趕來,一起展開反擊,正白旗參領尼什哈、護軍校印得禮、正紅旗護軍校莫洛洪、一等侍衛阿哈丹、二等侍衛岱穆全部被殺。罪惡累累,雙手沾滿漢人鮮血的鄂滿奮力死戰,身中六刀,腹部被刨開,腸子流出體外,他撿起腸子再戰,最終於不敵鋒利的斬馬刀,被摘了腦袋。
滿軍再度大敗,無論陸戰還是海戰,滿洲八旗竟都不再是鄭軍對手。洛託收不了場,朝廷更是沒有面子。爲了避免進步一尷尬,洛託只得上輸說“尋聞成功死”,想以此爲諱敗之由,沒成想竟然被朝廷接受了。於是洛託引兵而還,灰溜溜地離開福建。
北京故宮。韃皇順治翻開送上來的奏章,上面赫然寫着:內大臣、安南將軍達素,鑲白旗都統索渾,前鋒參領富察佟濟,前鋒參領噶布喇,前鋒參領聶魯庫,正三品護軍參領赫特赫,護軍參領多穆星阿,護軍參領烏沙,護軍參領伊勒圖……一等侍衛阿哈丹,一等侍衛章佳赫虎,長史愛圖……這些是兩次廈門大戰陣亡的滿洲軍官名單。順治還沒有看完,只覺得長長的名單沒有盡頭,一陣眩暈,天旋地轉,他晃晃悠悠站起來,勉強走了幾步,噗通一聲摔倒在地,暈了過去。
“萬歲爺,萬歲爺,你怎麼了?太醫,快傳太醫!”順治的貼身太監吳良輔扯着嗓子大叫。
其實,早在前年鄭成功直搗江寧之時,體弱多病、多年來被重重內外矛盾折磨的順治就經歷了一次嚴重的身心打擊。而此次廈門之徵,對寄予極大期望,一心殷殷期盼要爲滿清徹底征服漢人劃上圓滿句號的順治來說,幻想破滅不說,滿洲甲兵這一立國根基被損壞殆盡無力再戰。不堪重負的年輕人難以承認如此衝擊,終於沒能挺住,倒下了……
順治十七年五月和七月發生的廈門庚子之役終於就此落幕。這一仗是八旗衰落的開始……除了達素、索渾這些滿洲主子級別的將領陣亡之外,滿洲陣亡將校即有七十八人左右,其中明鄭打撈起屍體的就有六十八人。這六十八人裡,兩白旗二十六人、正藍旗十八人、兩黃旗十三人、正紅旗九人包含一名蒙古參領、鑲紅旗兩人、鑲藍旗一人。明鄭方面沒有辦法統計出確切的名單,只知道滿清高級別軍官被殺者佔滿州的一大半,正、從三品武官陣亡的就高達二十七人,陣亡的參領達高達十四人,其他低級武官更是不用提了。
對於順治來說,武力征服漢人的美夢徹底破滅!
當張安帶着這份名單回到舟山的時候,李存真等人無不歡欣鼓舞。趙無極笑着說道:“大頭領,看來滿清這一次連褲衩都輸了。滿清朝廷的威信由此大大降低了。大頭領你不是說過量變導致質變嗎?滿清的威信若是再降低一些,怕是漢軍強人都要不給他們面子了。尾大不掉,又是個藩鎮割據的局面。”
李茂之說道:“大頭領,正如你所說,我們拿下南京纔是對滿清一次極大的打擊。不如現在就出兵吧。”
李茂之這話一說出來,諸海盜紛紛請戰。
李存真宛然一笑說道:“弟兄們的心情也理解,可是我們要有定力才行。除了戰術的定力,戰略定力也不能缺!現在還不是出擊的最佳時機。”
“還要再等?等到什麼時候?”呂英傑問道。
“滿清在廈門大戰中輸了個精光,護軍旗就是老百姓所說的蝦營去了大半,前鋒營遭到毀滅性打擊。我料定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調江南八旗回北京去。到了那個時候我們再動手,就會輕鬆許多。”
“何必如此麻煩?”何天驕說道,“把這羣傢伙留下豈不是一舉消滅,不然以後還得對付他們,太麻煩了!”
“何蠻子!”
“啊?”何天驕嚇了一跳,李存真很少這麼叫他,如果這麼叫他肯定就是要揍人了。
“大……大……大頭領爲何如此叫我?”
“爲何?”李存真聽了生氣地說道“你自己說爲什麼?”
“不知道……”
“不知道?廈門大戰的時候,你是怎麼對軍法官的?”
“媽的,這王八羔子,說要告我,還他媽真的告我?看我不給他好看……”
“你想怎麼樣?”李存真一拍桌子站起來指着他罵道,“我本以爲你爲人憨直,平時犯渾都是憨直所致,只要不是太過分我也就由着你了。可是你呢?一次次讓我失望。這一次你居然公然對抗軍法官,現在居然又公然說要報復?”
“大頭領……請你看在虎仔多有立功的份上從輕發落吧!”李存真話還沒說完,呂英傑立刻單膝跪倒懇求道。
李存真見了更是生氣,說道:“這麼長時間以來我就是太過溺愛你們兄弟了。我總是想起當年你們被吳六奇所害流落江湖九死一生時的情景,平時只要能過得去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可是呢?這麼多年來,特別是最近兩三年,你看看你兄弟何天驕都成什麼樣了?這一次敢頂撞軍法官,當着我的面居然說要報復,什麼意思?當我不存在嗎?軍法官是我設立的,他公然辱罵軍法官就是不給我面子。”
呂英傑一時語塞,突然他看見李茂之向他使眼色,頓時明白了其中的含義。擼起袖子,上去就給了何天驕一個大耳光。“啪”地一聲響,清脆可聞。“大頭領你說的對,這虎崽子忒不是個東西,就是打死也不爲過。”
“啊?貓仔哥……”何天驕捱了一耳光這倒沒什麼,老大揍小弟無可厚非,只是聽說要給打死不免嚇了一大跳。
其實,何天驕並不是真的想要報復新任軍法官蔣夢龍,只是多年來囂張跋扈慣了,嘴巴上沒有把門的,想怎麼咧咧就怎麼咧咧了。當下聽到“打死”二字,嚇得冷汗直冒。
“哼!算你還有個當老大的樣子。誰不罩着自己的小弟?可是該罩得罩,該管得管,豈能一味寵溺?你看看趙無極怎麼對白駒,武丹怎麼對武達摩,曹海濤怎麼對曹四的?你再看看你!這次就得替你好好教訓教訓這蠻子。來人,把這老虎崽子拖出去打一百棍子,着實了打,不準摻水,關禁閉三天,以儆效尤!”
“對,大頭領教訓得好!”呂英傑揪着心大聲應和,“虎仔,還不謝恩?”
何天驕一聽大喜,不用死了,太好了,一百棍子也不是啥事,自己皮糙肉厚的躺一天就是了,當下磕頭謝恩道:“多謝大頭領賞打!”
對了,這何蠻子皮糙肉厚根本不怕打,李存真思忖片刻說道:“再加一條,三天不準說話。說一句加一天,若是說了十句,休想再參加南京之戰。”
啊?不讓說話,這太殘忍了,還不如再加一百棍呢……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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