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東育、魏春城和季紅杉等人合作拍戲,非常叫座。王家班客似雲來,絡繹不絕。韓東育又創造性地把季紅杉、花果的圖像印在扇面、手帕等許多商品上,很快就讓這些商品的銷量大增,而且利潤是從前的幾倍。
這種做法非常像後世的炒作和明星營銷手段,特別是季紅杉和花果其實都沒有婚配,而戲曲裡面對這一點表達得又非常清楚,這就使得那些癡男怨女產生了無限遐想。
而且,花果是個男旦,本就俊俏,南京不少市民都認識他,這讓那些待字閨中的少女豈止是春心蕩漾,簡直就是海浪滔天。上有“小夏侯”的摺扇和手帕銷量是其他商品的五倍不止。。
正在養傷的花果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之下,竟然成了南京城人見人愛的“小鮮肉”。
魏春城終於手頭有銀子了,第一件事情不是換一身新衣服,而是拿出銀子來給了王家班的班主王二,感謝王二幾個月來的收留。
王二也是一個直性子,說什麼都不要這錢。魏春城便將銀子全都使了,給王家班值班了新的鑼鼓和戲服。王家班因此歡騰不已,魏春城也覺得自己終於能對善行有所報答,成就了聖人之言,所以心中無比寬慰。
就在韓東育大賺特賺的時候,坐天山之戰大勝的消息傳回了南京。滿清奴酋順治魂斷感恩寺。
南京城首先是震驚了,不好有人輕信。十幾年以來,滿清的威嚴一直隨着運河貫穿南京。南京市民從來都是聽說,南明內訌了,然後便是一次又一次的敗亡,代之而起的則是滿清一次又一次的勝利。
滿洲惡兵橫行江南,闖入民居,搶劫口糧牲畜,擄掠女子往蘇州發賣,漢人告訴無門,漢官想要爲民做主,不是被殺就是被貶,衙門口只爲滿洲做主。江南百姓被強行剃頭,穿着奴隸的衣服,在皮鞭下苟延殘喘。
爲此,江南、浙江、江西才屢次出現義軍,張煌言兵不滿千在順治十六年進攻蕪湖竟然很快擊敗清軍勢如破竹,兵力在一個月的時間裡暴增十倍,百姓扶老攜幼投奔明朝,就是因爲在明朝的統治之下才能活得有點尊嚴。
其實,在原本的歷史上,三藩之亂的時候,絞殺永曆的吳三桂說是反清復明,天下縉紳竟然許多人跟從。看來只要是個漢人,哪怕聲名狼藉,哪怕卑鄙無恥,在漢族縉紳看來他仍然強過滿清。可惜吳三桂戰略錯誤,最終功敗垂成。康熙平定三藩之亂後都感覺贏得難以置信,認爲是祖宗顯靈,蒼天保佑。
在順治這十八年裡,江南人民似乎已經習慣了滿清的勝利和南明的失敗。多少次都以爲南明馬上就要翻盤了,然而代之而起的卻是滿清的進一步勝利。
這一次,淮安之戰勝利的消息傳回南京之後,市民們雖然很是興奮,但是不少人卻在私下裡說“這很可能是迴光返照”,要知道李定國兩厥名王,最後怎麼樣?敗走磨盤山,天子棄國,巡狩緬甸。還是沒打過滿清。
這一次,南京市民們雖然沒有認爲李存真一定會輸,但是從來沒有想過,大明自遼事以來,漢人有朝一日還能陣斬奴酋。許多南京市民不相信這是真的,三天時間裡竟然沒有人因此而慶祝。
等到元首的信使到了,大批的俘虜進入南京。在南京江面上,江水殷紅,漂浮着一具又一具爲明李屠殺的清兵的屍體的時候,南京市民這才終於相信了。
頓時,滿城沸騰,鞭炮齊鳴,張燈結綵,市民簞肉壺漿,在南京城外迎接王師。李存真不喜歡這樣的場面,但是卻也不得不出席。
順治十八年八月初八,李存真騎着黑虎驄,全身披掛,背披紅袍,出現在南京城的時候。他本以爲,市民們會熱情地涌向他,遞給他一大碗水,請他喝下,然後送上一束美麗的鮮花,漂亮的女孩子手裡捧着花籃,從高處不停地灑下花瓣,把整個南京變成花的海洋。
然而,讓李存真震驚的是。當他出現在南京的時候,沒有大碗水,沒有鮮花,沒有漂亮的姑娘。南京市民萬人塞巷,隨着一聲令下,齊齊跪倒,以頭觸地,大聲高呼:“元首海國公,武德充沛,萬歲,萬歲,萬萬歲!”
聲如奔雷,鐘山爲之震動。
李存真也震動了。然而,他卻並不喜歡這個跪拜的玩意。李存真是經過現代洗禮的人,雖然穿越十四年了,但是一個現代人的痕跡是磨滅不了的。試問,現代人走在大街上,突然有人給你下跪,將會是個什麼心情?
李存真還沒說話,便從衆人當中走出幾個老叟來,恭恭敬敬跪下說道:“元首天降,陣斬奴酋。這是遼事以來第一大勝。四十多年了,建奴橫行中華大地,帶來多少苦難。如今蒼天有眼,賜下國公,真乃是大明之福,天下幸甚!驅逐韃虜恢復中華,自是從元首這裡開始。我們升斗小民,不勝感激,只恨言語之貧乏竟然不能表露我等內心感激之萬一。”
說罷,端過一個盤子來,上面有杯子又有酒壺,老人家倒了一杯酒,送到李存真面前說道:“我等五個人在這南京城內算是最年長的,小老兒今年九十七歲,是五個人當中最爲年輕的,也是口齒最爲清楚的一個。大傢伙推舉我們五個來,就是想要表達一份心意。還請元首喝上一杯家鄉酒,這是家鄉父老感念元首的一片心。”
李存真接過酒杯說道:“既然是家鄉酒,怎麼能讓我一個人喝呢?我看有幾位老人家,來來來,還請和我一起飲了此酒。舉杯共飲,與民同福。”
說罷,李存真要來酒杯,倒了五杯酒,分給了面前的五個老叟。衆人共同舉杯,滿飲此酒。
衆人再次跪倒在地,山呼萬歲。
俄而,一個白髮老者上前一步行禮後說道:“我曾聽人說元首詩歌乃是天下一絕,北上抗清歌更是讓人歎爲觀止,那一句‘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無處不青山’,盡顯大丈夫氣概。”
“不敢,不敢!”李存真謙虛說道。其實,那首詩根本就是日本的西鄉隆盛所做,他不過是借用而已,說謙虛其實也是過了。
那老者說道:“如今,元首在坐天山擺下六花陣,一仗大破清軍二十萬人,斬殺奴酋,天下罕有啊!這比赤壁、淝水也不爲過啊!”
李存真聽罷黯然說道:“雖然贏了,可是我的兄弟和戰友都犧牲了。”
“一將功成萬骨枯!元首天縱奇才,這其中的道理自然明白。”老者說道,“坐天山下如此大勝,元首又文采斐然,我幾個斗膽,請元首留下詩作,以爲紀念。”
李存真心裡暗罵:你這是逼我!曹植賦詩還用七步,我這怎麼可能說來就來?
但是,李存真看着幾位老者,卻又不好意思說不。心中自忖:難不成是哪個豪強縉紳讓你們來爲難我的?
其實,李存真想多了,幾位老者早就已經把李存真當成是千古奇才了。
他們認爲,大敗滿清不在話下,何況作詩?漢劉邦不過是泗水亭長,尚且有大風歌傳世;太祖爺本是乞丐流民,尚且有“山河掩有中華地,日月重開大宋天”的名作傳世。
李存真天縱奇才,他日登基爲帝順理成章,得國之正如同漢高帝明太祖,功成名就的時候,豈能沒有佳作傳世?於是,幾個老人一商量,擇日不如撞日,便是今天當場請元首賦詩一首,也好成全了與高帝太祖比肩的美名。幾個老人也正好可以成爲這佳作出世的故事人物一起載入史冊,興許可以叫做“南京五叟”。所以,今天才在衆人面前斗膽請詩。
李存真可不這麼想,他認爲: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我要是賦詩不出,豈不讓人笑話?特別是江南那些所謂的文人騷客,更是不會把我放在眼裡。他們可是和縉紳豪強富商瓜葛甚多啊。我本是海盜出身,東林禍水更是看我不起。我明明讓錢謙益立刻出榜告知科舉結果,好以此籠絡人心。那些縉紳知道自己的子弟中了大明的進士,在關鍵時刻,興許還能給一些支持。可是錢謙益卻偏偏要等前方戰役的結果。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是要兩邊下注嗎?哼!東林敗類,非得給你們來個大清洗不能讓大明重見光明。
你們這幾個老不死的,你們知道嗎?縉紳沒有給我任何支持,如今又來這一出,你們是何道理?
李存真心中冷笑,暗自把錢謙益和縉紳的祖宗八代盡皆毀罵,可是表面上卻仍然呈現一副笑臉,和顏悅色,平易近人。
“好,好,好!”李存真滿口答應,自問必須要有一首大氣磅礴的詩歌方纔能鎮得住場面,這也是積累聲望最好的時候。可是他不會寫詩,搜腸刮肚,耗時良久……
幾個老人看李存真半天不說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難掩心中忐忑,全都惴惴不安起來。按理說,元首雖然出身海盜,可據說他也是個讀書人。作爲讀書人,坐天山大勝怎麼都會賦詩一首以紀念,如今只需把大勝時的詩作背誦出來就好,怎地如此艱難?難不成真是現做?
幾個老頭一開始很淡定,逐漸忐忑起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生怕李存真賦詩不出全都低着頭,誰也不敢說話。
我哪裡會寫詩。李存真在心中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罷了,只能用偉人的詩作了,小子不才,盜用了,你可千萬別介意啊。
“各位久等了,李某才疏學淺,比不得曹子建。半晌只得一首七律。”
聽李存真這麼一說,提議李存真賦詩一首的老者如釋重負,趕快擡起頭來,大聲說道:“請元首賜詩!”
李存真清了清嗓子,高聲朗誦道:“鐘山風雨起蒼黃,百萬雄師過大江。虎踞龍盤今勝昔,天翻地覆慨而慷。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間正道是滄桑。”
“好!”當李存真那一句“人間正道是滄桑”,剛一背誦出來,老叟和左右近處的文人全都齊聲叫好。
“元首天縱奇才,如日月之輝啊!”
衆人再次跪倒,山呼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