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真病了,可能是連日的奔波、作戰和緊張,導致他得了重感冒,高燒不退。一天後,病情加重了,裹了兩牀棉被仍然感到寒冷。
即便如此,李存真仍然拖着病體,將李茂之、趙無極、常琨叫到跟前說道:“我病了的消息不要傳揚出去。”
李茂之說:“大頭領放心,我們都安排好了。”
常琨幫李存真擦了擦汗,李存真擡起沉重的眼皮說道:“使者找到了嗎?”
常琨說道:“現在使者也沒回來,可能是遭到不測了。如今張煌言逃走,浙江、江西義勇四散,看來老大你派來的使者並沒有見到張煌言。”
李存真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繼續說道:“都怪我思慮不周,凡事考慮的不夠全面。當我們面對樑化鳳的時候如果能夠派出使者或者再早點派出使者興許張煌言便能夠堅持下來……我磨磨蹭蹭……等到九月纔派出使者……怕是已經來不及了。都怪我,都怪我……”
李茂之說道:“諸葛武侯神機妙算,然而已經仙逝了。這個世界上再沒有武鄉侯,自然沒有思慮完全之人。也沒有賣後悔藥的,大頭領不必多想,只要因地制宜即可。當下重要的是我等現在該當如何?你如今病了,我們是不是這就回崇明去?”
李存真方纔還有些熱,說了幾句話突然感到很冷,他咬緊牙關,緊緊攥着拳頭,哆哆嗦嗦地說道:“不,不回崇明。這羣浙江、江西的義勇……實在……實在是不容易,我絕對不會讓他們再次落入清廷手中,我更不會看着他們去死,我要把他們全都帶走,一個人都不留給清朝。”
李茂之說道:“張煌言兵敗,清軍定然四散開去追擊義軍,現如今我以爲清廷定然得到了我軍攻克蕪湖的消息,用不了多久就會四面圍上來了。如果反應迅速,說不定已經圍上來了。
國姓爺兵發南京的時候湖廣定然也出兵相助了。雖然此時明鄭已經退走,但是湖廣綠營還是會趕來江南省的。不爲別的,大軍過境,搶掠百姓,這是能發財的。湖廣綠營的那些兵頭怎麼會放過發財的機會?湖廣綠營東進,南京城內的八旗和綠營再出兵西進,我們就會被圍困在蕪湖。若是如此那就糟了!”
常琨餵了李存真一口熱水,李存真緩了緩氣,說道:“不用擔心,只要我們控制了長江,沒有人能困住我們。現在雖然我們招募了三萬多義勇,可是這些人遠遠不夠數。張煌言本事很大,他帶着幾千人就攻克了好幾個府縣,兵力應該暴漲數十倍。我認爲六七萬人應該是有的。”
趙無極說道:“老大,可是我們現在就找到三萬多人,怎麼辦?”
李存真說:“這些人先送回崇明去,如果崇明放不下就去舟山。剩下的人……”李存真有感到一陣熱,努力用自己的兩隻手撐着牀鋪,將上半身稍微直了直說道,“其他人繼續向西進攻,一路之上要喊出口號來。”
李茂之問:“什麼口號?大頭領,口號可不是那麼好喊的。你以前不是說這叫‘政-治-綱-領’嗎?‘均田免糧,一民不殺,平買平買’,這就是政-治-綱-領。咱們可要想好啊,不能操之過急。”
李存真勉強擠出了一絲微笑說道:“我知道你說的,我說的口號不是那種口號。我們這出兵的口號是,‘打到夔東去,聯合李闖王,一起發大財,年年有今朝’。”
李茂之問:“這是什麼意思?”
李存真回答:“現在我們不要過度吸引清朝的注意,就算我們打了勝仗爺不要張揚,現在還不是時候。能低調就低調。等我們在陸地上有了穩固的基礎之後再說其他的。現在我們就是要給清廷一個迷惑,讓他們以爲我們是長江上的流寇,是盜匪,以爲我們要去夔東。可是我們卻不是去夔東,我們是要攻打銅陵。”
李茂之問道:“銅陵?那確實是在西面啊,怎麼迷惑清廷?”
李存真說道:“湖廣張長庚定然是派兵援救南京的。我聽說滿清的梅勒額真噶褚哈和瑪爾塞就是在荊州上船順江直下才到的南京。可是你們發現沒有,湖廣綠營卻沒有來。他們幹什麼呢?”
常琨驚訝地說道:“難道跟蘇淞提督馬逢知一樣是在觀望嗎?”
李存真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這羣綠營兵其實是老爺兵。滿清怕得罪前明的漢軍,就把這些人養活起來了,稱之爲綠營。其實綠營很不穩定,清廷也有所忌憚。
況且他們是湖廣綠營,是不會爲了江南拼命的。他們一路慢慢而行,就是爲了觀望。如果明鄭贏了,他們可以保持中立,甚至也可以‘反正’。畢竟他們是漢人。而且國姓爺不殺漢人,這名聲已經在外了。如果國姓爺敗了,他們就見機行事。
現在國姓爺敗了,湖廣綠營還去南京幹什麼?難道這羣傢伙不知道江南已經被搶得差不多了嗎?我猜測這些人肯定是在江西一帶活動。”
常琨問:“老大,你是說這羣混蛋是在江西‘發財’?”
李存真勉強點了點頭:“不能讓他們把錢都掙了。打他們,從他們那裡搶錢出來。”
“明白!”衆將一起回答。
“挑選精壯與我們同行,其他人全都送回去。長江水師已經被我們消滅的差不多了,不用過於擔心長江上的安全。”
李茂之問:“可是我們不是去夔東,這難道也是調動嗎?”
李存真點了點頭說道:“我們說去夔東,可以讓周圍的清軍放鬆警惕,方便我們發財。再一個我們去不了夔東。想要去夔東需要過武昌和荊州,以我們現在的實力,即便過去了也沒有太大意義。
況且夔東的態度我們摸不清楚,貿然去夔東做什麼?我們也沒有往夔東派使者。但是通過清朝我們就可以把消息透露給夔東抗清的十三家,特別是小老虎李來亨、劉體純、袁宗第和郝永忠這些鐵桿抗清的頭領。讓他們知道我們的心意,方便日後聯絡。”
常琨又說:“老大,要不,我們也派使者過去吧?”
李存真點了點頭說道:“是要派去。都是我思慮不周。除了夔東,你還要派遣使者去聯合西南的西營,就是李定國、白文選這些人。”
李存真胳膊痠痛,但還是猛地一拽常琨的手,將常琨拉到自己跟前說道,“這一次發財的錢你儘管拿,給我招募多些探子,越多越好。不管是在吳三桂那邊,還是在張長庚、尚可喜、吳六奇、李國英這些軍頭,在他們的地盤上多多給我招募探子。
如果能招募到這些人身邊的人,不管是親兵、管家、僕役、馬伕還是奴隸,有一個算一個,都要極力拉攏,不要怕花錢。明白嗎?”
“老大,我明白!”
“再有一個事情非常緊要。”
“什麼事?”
“我要你不論如何都要給我聯繫上山東的於七。”
“魚鰭?”
“不是魚鰭,是姓於的於,幹勾於,一二三四五六七的七。他是個大俠,很有名的,到了山東地面沒有人不認識他的。”
常琨問:“聯繫他幹什麼?”
李存真說道:“我夜觀天象,於七不日就會扯起大旗抗清。他勢單力孤,我們需要幫幫他。”
李茂之等人不解地問:“幫他作甚?”
李存真笑了笑說道:“天機不可泄露!”
又是這句?老大太能故作神秘了。常琨心思:怎麼夜觀天象?老大你不一直待在船艙裡嗎?再說了,這幾天陰天,你是怎麼看的天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