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能是最後一次見裴夫人了,裴夫人已然是到了知天命的年紀了,回河東老家了,就不會來了,她本來還打算熬幾年的,可是兒子越發的任性,裴夫人想着讓他回老家,那裡族人多,也能約束一下他的行爲。
茗雅和燕人傑單獨過來的,兩人拿了許多藥品和補品,在汴京送行很時興送這些,裴大儒見他夫妻二人過來倒是淡淡的,反而是,裴夫人比較熱情,女人們自然和女人說話,裴夫人身邊站着的竟然是那位遊俠的女兒,雨欣。
小姑娘梳着抓髻,插着珍珠流蘇樣式的釵子,身着粉色的襖裙,非常出色,看起來儼然就是大家閨秀的模樣,與初時見到那怯怯的模樣大不相同,茗雅把手中的鐲子取了下來,送給她,“出門匆忙,倒是沒什麼好東西,這個是我一直帶的,姑娘拿着玩吧!”雨欣弓下身子,笑着謝茗雅,“雨欣多謝夫人擡舉。”
小姑娘虛歲快十歲了,也懂得了許多人情世故,她也知道燕夫人徐氏和裴家的關係不一般,可她不能放棄一絲希望,她孤苦伶仃的人,若是能嫁到裴家這樣的人家是再好不過了,可事情往往天不從人願,大人說話,雨欣告退,裴夫人指着她方纔站過的地方,有幾分頭疼,“她父母雙亡,又是這樣的品貌,我倒是不好跟她找人家了。”
果然不出茗雅所料,看來裴夫人最後還是否決掉了這孤女,茗雅倒是有幾分驚訝,“這倒也是,不過,好歹有您在,肯定會過的好的。”
裴夫人勉強笑着點頭。
茗雅不好氣氛冷落,便主動說起汴京軼事,“慶山候家的長女要出嫁,這次可是不得了了,這次嫁的可是裕王次子。聽說裕王次子也要封爵位了,禮部已然擬好旨了,卻道,因着嫁妝問題倒是鬧了好一陣。”慶山候的夫人很早就死了,只生了嫡長女,後頭娶的夫人雖然只是個同知的女兒,但是生的貌美無雙,肚子倒也爭氣,生了兩兒兩女,慶山候府的老太太是前頭嫡妻的親姑姑。自然心疼這大嫡孫女。
可是卻截胡了嫡次女的婚事。這也實在是太不尋常了。繼妻生的女兒都美貌非常,而且性子極好,茗雅也是見過的,也難怪這肖雲喜歡。可是這下卻讓慶山候府老太太心裡不舒服了,她硬是拘着嫡次女不讓她出門,只讓自己寵愛的孫女去裕王府,肖雲本來中意這嫡次女的,可是慶山候府老太太堅持嫁自己嫡長女,更厲害的是嫁妝許諾擡一百八十擡,滿擡,肖雲哪裡有不同意的,再者娶嫡次女可得不到這樣的實惠。
這下就惹得慶山候繼夫人不高興了。她對婆婆這種搶自己女兒親事的事情忍就算了,但是公家拿一百擡出來這樣的事情也實在是太不合理了,畢竟慶山候府又不是隻有這嫡長女一人,女孩兒多的是,又沒有分家。全指着公家,慶山候繼夫人便一下急病了。
裴夫人聽聞嘆了一口氣,“這可真是,拆人姻緣還想奪人錢財。”只差沒說這老太太糊塗了,這世上又不是隻有一個孫女,到底以後還是要慶山候夫人伺候的,如此得罪狠了,以後容易撕破臉,更何況人家繼夫人手中還有兒子,慶山候府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茗雅道,“誰說不是呢?這話我們外人也只能聽聽罷了。”
兩人又東拉西扯幾句,裴夫人提起以前兩家對於孩子的曖昧事情,算是表態了,“雲崢的長嫂家裡很是不錯,她母家有位姑娘很是不錯,又同是河東人,倒是姝麗可算是有福了。”這有福說的意味深長,可也算是切割開了,只能說寧王府畢竟是王府,誰也不能與他爭鋒。
茗雅不自在的笑了笑。
之後吃了一頓飯,茗雅和燕人傑告辭裴家回到燕家,茗雅把裴夫人此話對燕人傑說了,燕人傑還是擺擺手,“這事誰也說不定,世上的事情果真是變幻莫測的。”又對茗雅道,“初元的孩子要出生了,怕他分心,還是以後搬到書房溫書是最好。”
茗雅卻不贊同,“端看小兩口如何說吧!如今關氏月份還早,再者,丈夫搬到書房,恐怕關氏會胡思亂想。”
“胡思亂想什麼?是這個……”燕人傑摟緊了茗雅。
麗娟回到關山候府還是那副八面玲瓏的做派,可是卻有裝的面上憨憨的,更加博得關山候夫人的好感,去哪裡都帶着她,可是卻又還是在她的婚事上不鬆口,麗娟因爲關山候夫人莫大的信任,培養了自己的幾個人,她本想着復仇或者其他,可是重活一世,這些日子,倒也清楚許多了,燕人傑快五十了,徐庶也是一樣,都是有家室的,她即使再厲害,也對付不了這樣的人,或者公然拆散旁人,畢竟,她不願意做妾了。
可那顆不甘心的心情她卻始終沒辦法調節,她想活下來,卻不願意活的卑微,正如關山候夫人對她再好,也不過是跟小貓小狗一樣,和對關氏那是完全不同的,她要找個人可以和燕家抗衡,卻又願意娶她的,想及此,她又埋怨這世的容貌實在是太不出彩了。
於是她開始頻頻以伺候關山候夫人或者老夫人的名義開始出去出席旁人的喜宴或者一些能博得長輩好感的場合,茗雅都遇見過她好幾次,也逐漸覺得這麗娟功利心太強了,不甘於平凡,她這樣的身份本來平平淡淡的日子不是很好嗎?罪臣子女,還如此高調,不知道想做什麼。
卻又有一段時間沒聽到麗娟的消息了,關氏生了個姑娘,是燕家的嫡長女,關氏本還擔心婆婆丈夫會不高興,可那模樣,很是疼愛,便放下心來,打算邀請孃家人過來的時候,問起麗娟,關山候夫人連忙罵道,“她可真是陷我於不義了,她自個兒拜了內務府的總領夫人做了乾孃,進宮做宮女了,幸好她兄弟是個乖巧的,真是氣都氣飽了。”
“這可真是……”關氏一陣唏噓。
這事暫且揭過不提,初元開始下場了,全家都緊張起來,連後年大比之年的伯元也跟着緊張不少,伯元如今已經是舉人了,若是後年再厲害一點,燕家可就真是英雄出少年了,茗雅對兒子很有信心,在皇帝身邊快做到一等侍衛的人,瞭解皇上的心思肯定比外頭的人清楚,這些年那些文官五官,燕人傑也沒少籠絡,隨意多透露一句話,初元就好辦了,這也不是什麼作弊汴京凡是認得主考官的那些人,或多或少會有一些內幕消息。
如今初元有了媳婦,茗雅卻不能完全不關心兒子,還是親手做了鞋,準備好了文房四寶,放到籃子裡,而徐俊雅以過來人的身份囑咐了好些該注意的事情,初元仔細認真的聽,關山候府也派人前來關心。
這幾日不僅連茗雅關氏這些女眷們擔心不已,就連燕人傑也是沉默不語,這樣的氣氛讓人壓抑,等初元回來的時候,並不像其他的書生眼泡浮腫的模樣,倒是精神百倍,還洗了個熱水澡,信郡王妃(愛麗)專門送了福餅過來,關氏又差人去謝。
至此就是等恩科開的時間了,初元向宮中請了假,帶了關氏去虎符玩了一趟,算是兩人新婚旅行了,茗雅則主動照看孩子,關氏這是真切覺得,這十幾年果然沒白活,之前的她沒遇到初元的時候,總是覺得大抵女人就是她娘那樣,在婆婆身邊站規矩,幫着丈夫打理家裡,看着小妾,照樣小妾的孩子,還得忍受婆婆時不時的刁難一下,以往那小姑子還會刁難,而她則保持大婦的尊嚴才行。
可是嫁到燕家,完全不同了,婆婆和善的和親孃也沒什麼分別,丈夫更不用說,體貼溫柔又上進有本事,大姑奶奶對她客客氣氣,小姑子對她也好,這樣的人家即使是打着燈籠沒處找,卻讓她碰到了。
“我們大姐兒如今張開了,看着就和她爹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茗雅指着小孩子的小臉蛋對愛麗道。
愛麗早上過來,帶着女兒鳳陽縣主過來,小名叫小布,鳳陽縣主也五歲了,能言善道,有幾分霸道的模樣,愛麗如今身上的氣場也越發強了,她也提起前段時間同一個事,“慶山候府的事情總算是平息了,那老太太可真是,繼夫人看起來雖然不能,但是女人難免爲母則強,現下幫着那大小姐準備婚事了,放話說,以後自己的嫡女出嫁只比大姐少二十擡。”
茗雅想起慶山候府的四小姐,也是嫡次女,不免看向愛麗,“不知道這個時候咱們去跟你二弟求親,不知道那裡答不答應?”
燕家如今的財富不比以前了,且家裡初元要繼承一半,還有另外的一半,姝麗若是嫁入皇室,還要再分一些,輪到伯元的可就不多了,伯元性子不若初元那般沉穩,慶山候家的女兒倒是看起來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