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隱開車回家取一份資料,這時正值下班高峰,交通擁擠、堵塞,紅燈閃爍不停,劉隱懊惱的狂按喇叭,可仍舊無濟於事。
這幾天劉隱可算是鬱悶透頂,地下車庫的槍擊案已經有所進展了,罪魁禍首直指高勝寒,可卻苦於沒有證據,不能拿他怎麼樣,加之上面有人罩着,這案子也就不了了之了。
全隊的人氣得跳腳,還是隻能放手,但劉隱沒有,他要幫杜晨宇找到易凱,而直覺告訴他,易凱的失蹤肯定與高勝寒脫不了干係。
劉隱點上一根菸,無可奈何的看着車窗外蝸行的交通工具,甚至連人行道上也擠滿了轎車,恍惚間,杜晨宇的身影闖入劉隱的視線裡。
劉隱直起身,剛想叫住杜晨宇,卻收住了口,今天的杜晨宇似乎與平常有所不同,他沒有開車,而是行色匆匆的穿梭在人行道邊緣,他穿着一件及膝的深藍色風衣,手裡提着公事包,筆挺幹練的身姿在人羣中猶如鶴立雞羣。
看樣子他剛下班,可爲何沒有跟那個方輕唯一行呢?
這有些反常,而且兩個大男人本就找不到住在一起的理由的。
自從上次小汀的綁架案後,劉隱就一直沒有打消過對杜晨宇的種種疑惑,時間久了,他在劉隱心中竟上升成爲了一個謎。
心念一動,劉隱下車,跟交警打了一個招呼後,他悄悄跟在了杜晨宇身後。
想對這個迷,一探究竟。
時近傍晚,杜晨宇站在北都大學的門口,久久佇立。
這裡承載着他的青春,記錄着他的愛情,友情,夢想……而如今,北都大學已經搬移到了新地址,這裡獨剩一棟廢舊的教學樓,冬日萬物皆衰,寒風伴隨着鉛色的渾濁天空,徒增幾許蕭瑟。
杜晨宇汗溼的手心裡握着一枚校徽,曾經,聞名全校的那朵校花用纖細白皙的手指將這枚校徽別在他的胸前,畢業後,校花成爲了他的太太,她用那雙溫軟的手爲他打領帶。
杜晨宇攤開手心,校徽上的圖案是他永生難忘的青澀美好,而那個殺人手機上的圖形卻與之吻合,任誰都知道,這不是巧合。
有一根無形的線在拉扯着,幕後的操縱者需要他步入這個局。
杜晨宇明知,卻摸索前行,因爲他也有想要的。
他走近學生宿舍樓,人煙罕至的地方早已結出蛛絲,愈發暗沉的天空爲這裡平添了幾分陰森。
杜晨宇緩緩步行在宿舍走廊裡,皮鞋與地面接觸發出的聲音迴盪在空氣中,他一盞盞點亮佈滿灰塵的白熾燈。
忽然,杜晨宇駐足在一扇門前,門扇上用大紅的油漆寫着“26”的阿拉伯數字,這正是他以前所住的宿舍。
杜晨宇推開虛掩的門,進入裡面,宿舍的東西已經搬空,沒有牀單和被褥,只有鐵質的牀架還在,他選了靠牆的一間牀坐下,放下手裡的公事包,細細打量着熟悉又陌生的一切。
而劉隱則在外面的窗戶一角觀察着杜晨宇的一舉一動,他滿心的疑惑,還有隱隱的沉重感。
“出來吧,藏着幹什麼?”
杜晨宇輕聲開口,卻把劉隱嚇得心跳都漏了一拍。
劉隱穩住不動,這時,自門口投來一道身影,被燈光拉得沉長幽深,它發出的每一個細微的聲響都如同鬼魅來臨一般。
劉隱同時鬆了一口氣,原來不是在叫自己,還以爲被發現了呢。
他關注着屋內的動向,模糊的看到了來人的面貌——
杜晨宇站起身,在平行的位置與門口的男人四目相交。
男人有一雙深邃的眼眸,像一座死寂的墳墓,銳利卻又孤寂,他的五官深刻而俊美,從棕色的髮絲可以看出,他帶了點外國血統,身材健美,四肢修長,放佛一名蓄勢待發的狙擊手。
十年前,在這間宿舍,他們是上下鋪關係,男人有備而來,杜晨宇更是一眼便認出了他。
“魏斐!”
“小七。”魏斐的聲音裡帶着笑意,多年的空白期,使他對杜晨宇的稱呼仍停留在學生時代。
那似乎是一個很遙遠的時代,就像一部觸感真實的電影,卻無法與現在銜接起來,杜晨宇的婚姻如同一場夢,牽着愛人的手跨入夢境,驚醒的一刻,他失去了很多,離散的親人,再四顧,那些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都消失不見了,包括魏斐。
杜晨宇有些感嘆……“別小七小七的叫了,聽着怪怪的。”
“我習慣這麼叫你了。”
“算了,你愛叫什麼就叫什麼吧……吶,拐彎抹角的讓我來這裡,是吹得什麼風?”
魏斐沉默了一陣,方開口道:“敘敘舊,不可以麼?”
杜晨宇的情緒陡然陷入冰封,突兀道:“那7起命案是你所爲麼?”
“是。”
“是?”杜晨宇冷笑,“哼,回答的真是乾脆,七條人命在你的眼中竟不能激起一點漣漪!”
魏斐臉上掛着微笑,卻沒有任何溫度,“很冷血對嗎,小七,你永遠那麼善良,但你記住一句話,善良不針對一切,總是不忍心的話,會引狼入室的。”
“你什麼意思?”
杜晨宇一開始就在逃避,不去追究那命案是否由自己引發,可答案近在咫尺,怎麼由得你不去看,不去聽?
“聽說你和方輕唯住在一起?”魏斐將問題拋向杜晨宇。
“你認識他?”
“久仰大名!”
“你想對他做什麼,還是想以此摧毀晨淼?”
“如果是,你會站在哪一邊呢?”魏斐調笑道。
“停止吧,即使,是用無辜生命做爲砝碼,兩邊的天枰只會越來越重而已,你不能把他怎麼樣的。”杜晨宇突然平靜了,天下本沒有不歪斜的天枰。
“仇恨面前,沒有無辜。”魏斐加重語氣,低沉的聲音中,飽含着滅頂的陰霾,他轉身看着杜晨宇,伸出右手,撥開斜擋在半側臉龐上的棕色劉海,完整的露出整張臉龐。
魏斐擁有完美的輪廓,俊美的令人移不開視線的左臉……而沒有了劉海遮擋的右臉卻,如此醜陋!
不,應該說是駭人。
杜晨宇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那是被毀容的一張鬼臉。
猙獰的傷疤從魏斐挺直的鼻樑縱橫到額頭,眼球周圍的肌肉糾結着,妖異而恐怖,像是被野獸的爪子抓扯過般不忍目睹。
美與醜在同一張臉上形成了如此鮮明的對比。
杜晨宇本能的後退一步,已震驚的不能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