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有了一剎那的恍惚,但很快便重新清晰過來了,只是卻不見了那束引導我離開黑暗的光,眼前依舊是漆黑一片。
身處一個極狹小的空間之中,黑暗但溫暖,給我一種很舒服的觸感。我下意識的擡了擡手,發現這空間竟然軟乎乎的,我這一擡手便輕易把那些溫暖的接觸物給撕裂,覺得奇怪的同時把靈識稍稍把感知放開,赫然發現自己身處的竟然是一個巨大卵繭之中。
略一思索,我便會意過來眼前是怎麼回事了。複製體之前一直都保持在進化的肉繭狀態,現在我既然繼承了他的一切,自然也是在身在肉繭之中了。
大致掃描了一下身體狀況,竟然發現不了跟原來的身體有半點不同。本能果然在這個複製身體上下了極多的心思,不然也不可能跟我的意志做到無縫對接,若不是有過之前在死亡空間的交談,我可能在一時半會間都發現不了這具身體的異樣。
當然,要說不同之處那還是有的。一定要作比較的話,那就是這具身體比起原來的還要更加的強大,聽起來似乎很不可思議,但考慮到複製體吞噬了半個天皇創魔心,這也就能能夠解釋得通了。
本能除了把轉換得來的巨大能量用於替我重塑身體以外,剩餘的都用在了加強變異心臟之上。更強的“進化”能力帶來的是更厲害的身體機能,這種變化是隱性的,但考慮到科倫達體質原本就已無比強悍,再一次加強提升,都不用嘗試便幾乎可以肯定效果拔羣了。
現在還沒有嘗試的必要。而且雖說身處肉繭之中感覺還不錯,但我總是下意識的代入自己人類修行者的身份,這種虛空生物進化溫牀讓我覺得無比的彆扭。
把繭皮撕裂以後,都還未來得及從這裡離開,一抹身影便激動的撲了上前來,在我懷裡“哇哇”大哭起來。
是伊瑟拉。
我現在身處的,是三千世界創造出來的異空間之中。考慮到與姬月嵐決戰的兇險萬分,我不得不以自己的意志把對外通道給暫時封閉上,否則以伊瑟拉跟我的羈絆,她肯定無法坐視我落入危險之中。
這丫頭雖然天賦異稟,但說到底也只是一個心性遠遠未成熟的小女孩罷了。不管是姬月嵐還是融合了虛空意志的我,對她來說都有極高的危險,我不能坐視她摻和到這種兇險的博弈之中,所以才把她給暫時幽禁在了三千世界之中。
但伊瑟拉的感知能力還是在的。看她現在哭得這般傷心,顯然是已經明白外頭髮生什麼事情了,那有些紅腫的眼眸已經說明她哭上了好一陣子,只是這會我意外從肉繭中走出,這才讓得她的眼淚由悲傷轉爲喜悅。
我好言哄了好一會,並承諾永遠都不會撇下她,伊瑟拉這才破涕爲笑。
這丫頭本身就嗜食嗜睡,這會哭也哭夠了,心情纔剛好轉便又打起呵欠來,我見狀便讓她安心睡去,她原本還爲剛剛我戰死的事情後怕着,老大的不情願,但我凝聚出好幾團惡魔本源以後,伊瑟拉便不鬧了,安心的留在三千世界中吃吃睡睡。
三千世界之中,除了伊瑟拉和被本能刻意安排的“備胎”以外,還有一隻肉繭在安靜矗立着,正正是吞噬了小部分天皇創魔心以後同樣進入了進化狀態中的刀鋒女王。
我能感受到肉繭中傳來平穩的能量和生命波動,這象徵着內裡頭的刀鋒女王狀況良好,可再怎麼說這進化也持續得太久了。原本我專心致志外界的事情,對這並未過多注意,但現在再去看的話,怎麼看怎麼覺得不正常。
“是你動過手腳了?”我向本能詢問道。
“沒有。”本能很乾脆的回答:“這東西已經進化到接近我們的層次了,我就算想控制她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她維持着現在這模樣,是她自己的意志,坦白說對我們來說未必是一件好事。”
本能的意思已經很明顯,那就是女王已經有再次脫離我們掌控的苗頭了。考慮到她過往的桀驁不訓,本能已經在暗示我現在該先下手爲強,除掉這個潛在的大禍患了。
我稍稍猶豫了一下,還是否決了本能的這個提議。刀鋒女王反覆無常是不假,可她也曾好幾次作爲重要戰力救場,幫我度過了難關。若是她真的叛變,我對付起她來自然不會手軟,但現在因爲一些潛在的可能性便讓我對她下死手,我辦不到。
“往後再說吧。”
我輕描淡寫揭過,本能也就不再提了。他在死亡空間中已經把話說得很明白,那就是以我爲主他爲輔,除非我表現得不合符他的預期,否則他的所有行動都會以我的意志爲準,現在只是很完美的執行他自己的話語罷了。
此事定下以後,我便離開三千世界,回到現世之中。
凌月城中一片死寂。
響應姬月嵐號令而來的修行者們,除了殉道戰死的部分,其餘倖存者早已全部都有多遠逃出去多遠了。而本來聽命於我的科倫達寄生體,則在我對付姬月嵐時全部抽離掉他們的生命力和能量,此刻應該也都已全軍覆沒掉了。凌月城成爲一座死城,也就不是太讓人以外的事情了。
雖然如此,我還是感知擴散開去,在凌月城城內仔細檢索上一遍。雖然姬月嵐這次是真的確切死在了我手下,但爲了以防萬一我還是沒偷懶減去這道工序。
姬月嵐死灰復燃的跡象沒找到,卻讓我意外的檢索到了還活着的虞烈。我這位兄弟受傷不輕,但被慕容英雄拼死保下了一條命,我找上他時他正處於昏迷狀態之中,但也正因爲如此他並未捲入到後來的動盪紛爭之中,算是因禍得福了。
我拿出聖靈瓶來把聖水喂他灌服下去,又給他塞了一些隨身攜帶的療傷靈藥,虞烈才總算好轉了一些,緩緩睜開了眼睛來。
“嘿嘿,老弟!”看清我的面容以後,虞烈頗爲激動,咧嘴笑道:“我就知道!你一定能逢凶化吉!”
“這都多虧了你們來救我啊!”我笑着應聲,笑得卻有些勉強。
這瞬間我一併想起的,是慕容英雄。這個同樣爲救我而來的夥伴,最後也因救我而死在了姬月嵐的手上,死後還要被天道作爲寄身傀儡使用,讓我不得不下狠手毀滅他的最後存在痕跡,就衝這一點,我愧欠得他太多了。
虞烈也察覺到了慕容英雄不在,急急向我詢問,爾後從我口中聽到了那個讓人難過的答案。
“那小子竟然犧牲了……”虞烈面露悲慼:“我可是跟星彩拍胸口保證會照看住他的!現在折在這裡了,我該怎麼跟星彩交代啊!”
以虞烈和慕容英雄的實力對比,誰照看誰一目瞭然。雖然誰都明白當時局面無可奈何,但虞烈始終覺得身爲姐夫的自己要揹負上不可推卸的責任,因此心裡終究是揹負上了一份虧欠。
人死終究不能復生。我心裡也對慕容英雄的犧牲難受得很,但這會也只得沉默着拍了拍虞烈的肩,讓他節哀順變了。
姬月嵐已經誅除,我們便也沒有再留在西州府的理由了。收拾起悲傷,我和虞烈離開凌月城,踏上了回北州府的路途。
凌月城的大戰,整個天元大陸都爲之震動。然而在局勢失控,化身虛空意志的我主宰戰場以後,參與者不是當場戰死便是逃逸開去,誰都沒法描繪得出後續大戰進展如何。有悍不畏死者事後再前往,已經人去城空什麼都查探不到了,因此天元大陸修行者對此,只能是衆說紛紜。
以姬月嵐爲首的沉重修行強者死難名單,固然會引起許多人的不安。但相對的好消息也是有的,最起碼作爲始作俑者的我也再沒有任何聲息,雖然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我已經伏誅,但所有人都傾向於這樣的一個結果,畢竟由我帶來的死亡陰影實在太過讓人震撼,沒有誰再有去重溫的勇氣和膽識。
在迴歸的旅途之中,虞烈建議利用中立之地和各盟友的力量共同爲我進行澄清,可是卻被我婉言拒絕了。
“這是老弟你澄清自己的好機會啊!”虞烈不解說道:“難道你就想一輩子揹負着這不光彩的罵名?”
“雖說我做下的一切都只是虛空意志支配,並非我願,但畢竟這全都是事實,沒辦法巧言令色去狡辯。”我說道:“這份罪惡,我必須要揹負上。強行去洗白,只會讓我羞愧得無地自容罷了。至於其他人的流言蜚語,想怎麼說就怎麼說吧!他們開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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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弟你看的開,我可看不開!”虞烈憤憤不平,哼聲說道:“中立之地和北州府中,誰敢亂嚼舌頭的,我饒不了他!”
我淡淡笑了笑,沒有附和虞烈這帶着脾氣的話語。
見我是真的不打算恢復聲譽,虞烈一個手掌拍不響,只得無奈打住自己的計劃,轉而問道:“那麼,往後老弟你怎麼打算呢?”
“往後?”我略略一想,說:“我想直接從天元大陸的舞臺之中退下來。虞烈你的仇已經報了,姬月嵐這個威脅也已經根除掉,我沒有再眷戀這個舞臺的必要。正好現在正處在這風浪尖口上,激流勇退是個很好的選擇。”
“這樣啊……”虞烈瞭然的點了點頭,說:“要不我也帶上星彩一起隱退好了!反正現在這個爛攤子也沒多少意思,一腳踹掉正好,哈哈!”
我沒好氣的衝虞烈翻了翻白眼。我現在成爲衆矢之的,隱退是最好的選擇,可虞烈不一樣。慕容英雄戰死以後,北州府這麼大的一個家業,肯定得落到慕容星彩身上去,他這個夫君少不得也得協助主持大局,哪裡能說走就走?
再說了,中立之地的基業雖然相比起北州府來不值一哂,但好歹是我們兄弟倆一起白手起家拼搏下來的,總不可能白白拱手讓人,這些可都是虞烈必須要挺身而出接下來的。因此就算往自私了想,他就算想退我也不可能贊成他就此退出。
虞烈也是有大局觀之人,當然知道上位者的進退不是鬧着玩的,也就開個玩笑而已。而比起這一點,他反倒有着更加重要的事情想要關心。
“那麼,老弟你接下來作如何打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