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3 選婿名單,搶爺的人?!
自行擇婿?衆人紛紛朝怡和公主投去驚疑目光,大禹國強盛之時,也曾有他國公主前來和親。只不過,要麼送入後宮成爲帝王妃,要麼由皇帝擇一才俊指婚。可從沒聽說還可以自行擇婿的!
雲意挑眉,怡和公主倒還是個心氣高的,可惜認不清自己的身份。和親,說白的就是一顆棋子。棋子的價值,在乎今後兩國的關係。若好,則罷,若不好,首先遭殃的就是棋子!
李滄遺顯然也沒主意,“公主請求,衆卿家認爲如何?”
臣子們第一次遇上這種情形,也一時拿不定主意,因此都不發表意見。
李滄遺求助的眼神轉向雲意,雲意淡聲笑道:“但憑皇上定奪。”反正公主不會選她,她也才懶得操那份閒心。
李滄遺思考了下,緩聲道:“自行擇婿未免範圍太廣。不如這樣,朕列出名單,公主在名單之中挑選。”
這已是天大的恩澤。怡和公主當即喜不自禁,拜謝道:“多謝陛下成全,怡和感激不盡。”
李滄遺羞澀笑了下,擺手道:“公主代表北韓,遠道而來,朕若連這點請求都不答應,豈非辜負了北韓陛下一番美意!”
怡和福了福:“到底是陛下寬仁大量,大禹國在陛下治理下,必定日漸強盛,永享太平。”
李滄遺聽了這奉承的話,高興得眼睛都笑沒了:“哈哈,承公主吉言。”
雲意眯眼,還日漸強盛,永享太平?別亡國就算不錯。
正暗自腹誹,驀然感覺到一道如刺目光射來,擡眸一看,是逍遙王隱含鄙夷和不屑的眼神,毫不掩飾的憎惡,赤果果地呈現在臉上。
這又是鬧的哪出?好似她殺了他全家似的……這老變態,當初不知華殤因何落在他手裡,雖名爲師父,卻沒盡到半分責任。若非上天垂憐,只怕華殤早就死在深山。
他除了交給華殤武藝,別的方面還真的欠揍。還枉費她從前聽聞他事蹟時,心生崇拜,以爲他灑脫不羈,有月下高士之風。
原來,不過渣渣一枚。這次,若非因爲他,華殤也不會被牽累。如今,李滄遺這小鬼又從中搗鬼,封華殤爲忠義王。日後想要擺脫這些糟心事,只怕難上加難。
“皇上,燕國傳來加急國書。”一名官員殿外求見,一句話讓殿內的和樂氣氛瞬間凝固。
李滄遺愣了下,“快傳!”
國書呈上,李滄遺閱罷,頓時一臉古怪。
逍遙王和怡和雖八方不動,實則也十分關注,究竟大燕國傳來國書,說的什麼?
“皇上?”有臣子沉不住氣,開口相詢,“大燕國陛下,莫不是又要藉口興兵?”問的頗爲忐忑,李滄遺眼見底下臣子似有不安,忙澄清道:“不是。大燕國——”他瞟了眼怡和,“也要送公主來和親。”
“啊?”朝臣驚愕,面面相覷,皆覺怪異。燕國素來強悍,怎麼會忽然對大禹國要求和親?而且,之前兩國之間還頗有齟齬,甚至大動干戈。
百里囂,又在耍陰謀?雲意琢磨着,只見逍遙王的臉色十分不好看,怡和公主蒙着面紗,看不清表情,大約也高興不到哪兒去。
他們這纔要與大禹國聯姻,燕國就橫插一腳。若是大禹國有心向燕國靠攏,兩者聯合,焉有北韓的活路?
屆時,內外交困,北韓危矣。
看到逍遙王不高興,雲意的心情倒好了一些。
李滄遺待底下靜下來,又拋出一枚重磅炸彈:“燕皇還欲求取我大禹國的舞陽公主爲妃。”
“啊,舞陽公主?!”有臣子當即失態,驚叫起來,“這怎麼可能!”
雲意蹙眉,百里囂搞什麼鬼?送公主和親也就罷了,竟然還求取舞陽?舞陽名聲在外,大禹國的男子都不屑尚她,何況百里囂那麼驕傲的人。
如是先皇時期,舞陽有太后撐腰,頗得寵愛還好說,可如今,新皇登基,舞陽明顯失勢,幾乎被人遺忘。百里囂又怎麼想起娶舞陽?
重重疑慮盤繞心頭,李滄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只得老調重彈:“諸位卿家,意下如何?”
沒人吭聲。這燕國意圖不明,誰也不敢貿然提意見。何況,北韓使臣和和親的公主還在這裡呢!
若答應大燕國的請求,豈非令北韓難堪?若不答應……又唯恐大燕藉口興兵。左右爲難之際,有臣子將主意打到雲意頭上,“皇上素來倚重左相大人,不如問問他的意見!”
“是啊,還是左相大人說說吧。”
雲意冷笑不已,這些迂腐的傢伙,沒事瞎嚷嚷,有事就互相推脫。
“老師?”李滄遺可憐兮兮地望過來,雲意拱手道:“皇上,此事還是稍後再議。當務之急是,先安頓好北韓來使。公主和親的對象,也須得儘快物色纔好。”
“啊?哦哦!”李滄遺似才領會過來,點頭如搗蒜,“老師所言極是。”
李滄遺連忙安排下去,逍遙王臉色黑到極點,冷冷哼了聲,“外臣告退。”竟是拂袖就走。
“北韓蠻子未免太失禮!”有臣子不滿嘀咕。
北韓本的北方遊牧民族,後來才慢慢開疆擴土,發展壯大成北韓國。故而,現在還有許多人暗地裡諷其爲北蠻。
礙眼的走了,李滄遺又開始苦惱燕國詭異的“聯姻”請求,“諸位卿家,對於燕國公主和親還有燕皇求取舞陽公主之事,有何看法,儘管道來。”
“臣覺得,此事還得等等。先弄清楚他們意圖在做打算。”有個老臣,出來說道。這是比較保守的作法,但根本問題沒解決,李滄遺顯然不滿意。
有臣子察言觀色,揣度聖意,當即回道:“皇上,臣以爲,和親未必不能。不就是多個女人麼,皇上後宮空虛,尚未立後納妃,不過是個妃位,於大局並無影響。至於舞陽公主,燕皇既不介意,我大禹國又何必爲區區一個女子惹大燕不快。燕國素來強橫,若不順其意,只怕屆時又要大動干戈。如今十三部族之亂未平,我朝實在經不起再多的波瀾!”
這臣子說的倒在中肯,雲意只是看不慣他們輕賤女子的樣兒。在他們眼裡,女子就在任由擺佈的棋子。可以任爾操縱,利用得好,可以謀利,若用不好,棄之也不可惜。
舞陽雖常癡纏自己,到底是個真性情的女子。她還曾言不要和親,如今卻依舊擺脫不了這樣的命運。
心底雖有幾分同情,但云意素來不是意義用事之人,因此沒有貿然表示反對。
“大燕國這是故意給我朝出難題。若答應,只怕其中有陰謀,若不答應,則顯得我朝氣量狹小。畢竟,燕皇不計前嫌,送公主和親,傳達了友好的意願,又求取舞陽公主爲妃,似乎表現出足夠的誠意。若大禹國不接受,就顯得不識大體,相比之下,就顯得燕國寬容大度,昭顯其大國風範。這着實,令人不喜!”李滄遺沉吟半晌,糾結眉頭說出了這麼一番話,“燕國國書中表示,之前與大禹不過的有些誤會,並表示歉意,如今想與大禹重修於好,結成同盟。朕看燕皇也不是那等大度之人,這分明是要讓朕左右爲難!”
“皇上所言極是。”臣子紛紛表示贊同。
雲意不動神色,李滄遺神色似乎懵懂,實則眼底精芒閃現,足以表示他並非如表面那般毫無心機。
對於他那番見解,雲意也深以爲然。百里囂素來標榜大國氣度,之前因爲百里煙和展會之事,燕國威嚴大損,名聲大跌。如今,他是想要極力挽回,其中未必沒有算計。
比如,破壞大禹和北韓的結盟。
她倒要看看,百里囂能整出什麼幺蛾子?就如前面那臣子所言,不就是個女人麼,他敢送,大禹就敢收。
主意已定,當李滄遺徵詢意見時,雲意淡淡笑道:“皇上心中想必已有主意,一切但憑皇上決斷。”不信這黑心肝的小鬼心中沒底,他所謂的徵詢意見,亦不過做做樣子。看來,她這個老師,很快就“功成身退”了。
“嗯。”李滄遺托腮,沉吟道:“讓朕再仔細想想。諸位卿家若是有什麼想法,隨時可以面陳與朕。”
“退朝!”
退朝後,雲意留了下來。
玉春宮,雖然李滄遺當了皇帝,但他似乎對這裡情有獨鍾,常來此地轉轉。
雲意求見時,他已換了身蔥綠常服,頭髮束一半,另一半散在腦後,愈發顯得眉目秀麗,澄明如月。蔥綠的顏色,穿在他身上,並不顯得輕浮,反而襯托出少年特有的青澀秀美風情。
梅花映雪,暗香浮動,他剪了枝紅梅在手,輕輕把花嗅,臉上浮現純真無害笑顏,無需刻意,已是清美如畫,足可卷也。
“老師,這花漂亮嗎?”他舉起花枝,笑得燦爛,雲意微笑點頭,“很美。”
“送你!”他將花送過來,雲意愕然接了,鼻尖淡淡幽香,猶自沾染着雪的清冷,沁人肺腑,令人心曠神怡。
“謝皇上賞賜。”
花也賞了,也該直入正題了,雲意不給李滄遺打馬虎眼的機會,當正色問:“皇上何以下旨封華殤爲王?臣記得,先帝時就曾確認過,華殤並非四皇子。”
李滄遺狡黠地朝她眨眼道:“那分明是老師的詭計,朕曉得的!”
“那時皇爺爺極力反對,老師不想徒惹是非,如今情勢不同,朕孤立無援,只盼着老師與四皇叔在旁扶持,也好讓朕睡得安穩!”
“是嗎?”雲意勾了勾脣,笑得意味深長:“皇上真這麼想?”
“那當然。”李滄遺揚起下巴,脆聲應道,然觸及她洞若觀火的視線,不禁別開眼去,顯得有幾分心虛。
雲意瞭然一笑,別有深意道:“皇上要知道,臣向來隨心所欲慣了,最是受不得約束。誰若想利用臣身邊的人來捆綁臣,那就大錯特錯。臣會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掙脫這個束縛。哪怕,玉石俱焚!”
李滄遺打了個寒噤,慌忙轉過臉,誠惶誠恐道:“老師,我錯了!”
“皇上乃天子之尊,何錯之有!”雲意似笑非笑,眸露機鋒。
“老師,我真的知道錯了。”李滄遺低下頭,如同做錯事情等着大人責罰的孩子,輕咬着嘴脣,默了下,又小聲賠禮道:“我不該利用四皇叔來牽制師父。我、我只是害怕老師因爲和寶公公之間的齟齬而疏遠我,不理我!”
雲意靜靜看着他,眼底劃過一抹深思。想不到李滄遺會這麼輕易將心思坦白,這倒讓她愈發琢磨不透這小傢伙。
“老師?”片刻沉默之後,李滄遺惴惴不安地伸手扯了扯雲意的衣角,見她沒拒絕,才緩緩擡起頭,透亮如清泉的眸子注視着她,可憐兮兮道:“老師,原諒我。日後我再也不敢對老師耍心機了。”
“帝王心術,臣還是懂的。”雲意雲淡風輕一笑,將此事就此揭過,“聖旨已下,臣多說無益。但有一點,華殤即便封了王,也還是本相的人。何況,區區一個王,他還是當得的!”
提起所愛,雲意臉上散發着淡淡的光暈,一種清寧傲然氣息油然而生,“但是,我絕不允許任何人將他捲入朝廷的紛爭。這點,希望皇上明白。”
“朕明白,朕明白!”李滄遺點頭如搗蒜,只差沒舉手發誓了。
雲意斜睨他:“皇上明白就好。既如此,臣告退。”
“哎,老師!”李滄遺扯住她,“那個百里囂的聯姻請求怎麼辦?”
燕皇也不稱呼了,看來這小鬼也不喜百里囂。
“就照朝上所議辦理。”
李滄遺失落地哦了聲,末了,重重嘆息:“百里囂實在太可惡了。他送的女人朕不想要,舞陽姑姑那倔強性子,要她答應和親,哎,難!真讓人頭疼……”眼珠子滴溜一轉,舔着笑臉:“要不,老師去勸勸她?”
這奸詐的小鬼!雲意斜他一眼,當了皇帝狐狸本性就露出來了?前世看的話本上,李滄遺最後死得挺悽慘,似乎在宮亂中被亂箭射死。一直以爲是因爲個性單純的緣故,可如今看他一副滑頭樣,完全顛覆了她的認知。
“老師?”李滄遺被她看得發毛,聽她淡若流水的嗓音道:“皇上莫非忘記剛纔自己所言?”
李滄遺一怔,他剛纔說過再不對她耍心機。
“皇上好好想想吧!”雲意撂下一句,輕笑一聲,轉身飄然而去。
三更鼓敲過,帝王寢宮還亮着燈火。
李滄遺手執硃筆,正認真仔細地批閱奏摺,燈火搖曳,白玉般的臉上是與平素不符的老成深沉。
“皇上,三更天了,安寢了罷?”一旁伺候的小太監揉了揉眼睛,提醒道。
李滄遺扭頭看了眼沙漏,將最後一個硃批寫完,輕輕伸了個懶腰,才慢吞吞道:“嗯。今夜就不飲牛乳了。那牛乳賞你了!”
小太監才奉上溫着的牛乳,聞言喜上眉梢:“謝皇上賞賜。”
李滄遺起身,看了眼瓷盅裡奶白的牛乳,老師說過睡前喝牛乳,有助睡眠。他便嘗試了番,卻是不大喜歡那個味兒。
緩步走入寢室,李滄遺隨意一瞥,但見昏昧光影下正坐着一人,不禁嚇了一跳。
“公公?”
“呵呵,雜家嚇到皇上了?”寶湘正歪在寬大的椅子裡,翹着二郎腿,歪着頭笑睨着他。
“沒有。”李滄遺定了定身,走過去,“朕只是驚訝,公公什麼時候回來的,事情可都辦通了?”
走到燈臺邊,他拿起銀簪撥了撥火芯子,燈光驟然亮起來,他目光晶亮,看見燈光下,寶湘的臉色慘白如紙,不禁問道:“公公臉色不大好,是不舒服麼?”
“嗯?”寶湘犀利的目光在他臉上逡巡,末了,輕笑道:“雜家好得很。只不過是連日奔波,沒休息好而已。”
李滄遺露齒一笑:“那就好。如今正值多事之秋,萬事皆需仰仗公公。公公趕緊地休養好,好指點朕如何處理朝政。”
寶湘吹着指甲,“雜家還以爲皇上已經能獨當一面,再不需要雜家了。”
李滄遺只當沒聽出他弦外之音,笑道:“怎麼會?沒有公公,朕寸步難行。”
“呵~”寶湘擡眸,似笑非笑看着他,眼神意味深深。李滄遺神色緊張,微抿着脣,心道,這是要就平王那件事問罪麼?
寶湘笑了下,開口說的卻是另一回事:“雜家聽說怡和公主要自行擇胥。嗯,人選可都有了?”
李滄遺吐了口氣,忙道:“朕忙了一下午,已是擬了名冊。”說完,蹬蹬跑出寢臥,將名冊拿了進來,獻寶似的呈給寶湘,“不如,公公幫忙參詳一下。”
寶湘隨手翻了兩下,隨口道:“雜家好久沒喝過皇上泡的杏仁茶了……”
“啊?朕這就去!”李滄遺轉身到邊上泡茶,寶湘眼底閃過一絲異光,“小云兒,可別太感激雜家!”
……
時光如指間沙,倏忽兩日便過。
這日,露華殿中設宴,君臣歡聚一堂,特邀北韓的逍遙王和怡和公主參加。名爲接風洗塵宴,實則大家心知肚明。乃是怡和公主選胥的宴會。
李滄遺早就擬定了名單。但凡榜上有名的,幾乎都出席了宴會。座位也安排得巧妙,就在怡和公主對面。好讓公主可以將人選看個清楚。
而在此之前,李滄遺也早偷偷命人將入選名冊的諸位男子的資料和畫卷給怡和公主送去。公主也是經過了篩選了的,今日就是做最後決定的時候。
酒過三巡,歌舞漸歇。經過一番場面話,李滄遺微笑着轉向怡和:“對於和親的人選,公主心中可有了計較?”
怡和離座,盈盈拜道:“回陛下,怡和已是有了人選。”
一時,四座皆寂。目光齊刷刷轉移到她身上,只等着她說出人選。
面染紅霞,怡和幾分羞澀地說道:“忠義王。”
“忠義王?!”答案一出,羣臣震驚。
李滄遺更是瞠目結舌:“這,怎麼可能!名單上壓根沒有四皇叔!”
------題外話------
預祝親們五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