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冽的寒風夾雜着一些冰粒子,吹在人的臉上彷彿被刀刮一般。
很快就要下雪了吧?
簡優站在路邊,打着傘,縮了縮手,轉身走入那個老舊的小區。
“小,小姐?”房門被打開,當老人看見門口站着女子,頓時驚訝萬分,似乎沒有想到這麼惡劣的天氣,她竟然跑那麼遠過來。
“殷叔!”簡優今天穿着一件厚厚的棉衣,頭上戴着一頂針織帽,白皙嬌小的臉被裹在圍巾裡,被寒風吹得有些發紅的鼻子,讓人看了不禁有些心酸。
殷泉忙反應過來,“快,快快進來!”
老舊的房子沒有暖氣也沒有空調,只是比外面少了一絲寒風,依舊很冷。
她雙手捧着熱水杯,縮着脖子,看了看四周道:“爲什麼不裝個空調呢?這麼冷的天,你一個老人怎麼受得了?”
他身上穿着一件厚厚的襖子,棉褲棉鞋,雙手插在袖子裡,聞言淡淡一笑,“一直都是這樣的,習慣了!”
簡優一怔,低了低頭,輕笑道:“我記得以前,一遇到這種天氣,我就不願去上學,每次都殷叔抱着我把我塞進車裡,呵呵!”
殷叔眸光微微一閃,目光有些躲閃的轉向窗外,“是呀,那個時候小姐天真爛漫,很可愛,很美好,殷叔當時看着小姐都會想着自己若是也有那樣一個女兒該多好!”
簡優指尖輕輕顫抖,眼眶忽然有些泛紅,低着頭,輕若羽毛的聲音,夾雜着一絲憤怒,“是很美好,可是,殷叔爲何要親手毀了那份美好?”
窗外凌冽寒風吹打着窗戶,發出淒厲的嗚咽聲,從縫隙中鑽進的一絲寒意,讓房間的溫度突然驟降。
除了死寂還是死寂,彷彿這房間里根本沒有人,連呼吸都沒有。
窗戶上擺放的碗筷輕輕顫動着,過了許久,殷叔伸了伸有些僵直的腿,低聲道:“對不起……”
微啞的聲,彷彿瞬間蒼老。
“爲什麼?”簡優沒有任何起伏的語氣,平靜淡漠。
黑色的棉鞋在地板上輕輕踩了一下,他緩緩嘆出了一口氣,“當我上次給你開門的瞬間我就知道,這件事終究還是瞞不過你的!是我對不起你,對不起簡家,對不起老爺和太太。當年,我兒媳婦臨產,給我們家裡添了一個孫子,只是沒有想到,我兒媳婦因爲在醫院輸錯了血,染上了艾滋,我把醫院告上了法庭,鬧得人盡皆知,可是最後還是敗訴了,我不想孫子生來就沒有娘,我想要救她,全家人都想要救她,可是……“
他說着忽然哽咽出聲,低頭用袖子抹着眼睛。
“你缺錢是嗎?所以,你將那個消息賣給了別人?”簡優神色平靜的看着他,眼神卻透着無盡的寒意。
他低低抽噎,“後來有一個人來找過我,給我一百萬,她……”
“一百萬?”簡優忽然打斷他,聲音說不出的悲慼,“就因爲這區區一百萬,你知道讓簡家損失了多少嗎?就算公司當時再緊張,你若是將這件事告訴爸爸,爸爸也不會拿出一百萬,爸爸對你怎麼樣?你難道就沒有感覺嗎?”
“我對不起你們,對不起你們……“他忽然抱住頭,不停的哽咽着說到。
簡優冰冷的目光帶着憤怒,“你最對不起的是我爸爸,你知道嗎?你把暴露出去,公司員工罷工,所有人高層全部離職,就一天,公司所有人都走光了,那個公司是爸爸一輩子的心血,他怎麼能受得了?他怎能在聽到這個消息後不崩潰?你跟着他半輩子,看着他一點點把公司做大,看着簡氏一點點成長,你怎能忍心這麼做?”
“你明明猜到那個電話是什麼,那次我過來,你卻始終不告訴我,我真的沒有想到我們簡家最後會敗在了自己人手上!呵呵。”她滿目蒼涼一笑。
“是我對不起老爺,是我對不起太太,對不起公司……”他緩緩跪在地上失聲痛哭,帶着無比的悔恨,又讓人無奈。
如果,當時不是他一時糊塗,這一切都不會發生,老爺也不會受不住去世,太太也不會……
屋內的氣氛壓抑了極點,簡優忍受着內心的煎熬和痛苦讓自己恢復冷靜,“你把信息賣給了這個人?”
簡優忽然拿出一張照片放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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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垂着頭哽咽的殷泉聞言緩緩擡起紅腫的眸子,神色忽然一驚,“對,就是他!我記得,就是他,是他跑來找我的!”
照片上的男子,額角一塊巨大地黑痣,讓人很能夠一眼就記住。
此人正是李嶽峰。
呵呵,果真是他,原來早在七年前,他們就算計好了這一切。
一百萬,當年一個小小的娛記怎麼可能會有那麼多錢?這其中的深水不得而知。
沈美依,我簡優前半生被你牽着鼻子走,後半生,你覺得你能好過嗎?
她眼裡忽然劃過一絲惱恨和憤怒。
突然起身,無視地上的人,徑直走了出去。
走到門口,她忽然停住,沒有回頭的問道:“你兒媳婦……治好了嗎?”
“去年……去世了……“
呵呵……
沒有絲毫留戀的離開了那個地方,簡優幾乎是狂奔下去的。
任寒風擊打臉頰,任眼淚模糊眼角,她像是一隻突然逃出的獵首沒有目的沒有方向的一直向前逃竄,身後的小區越來越遠……
呼吸越來越急促,腳步越來越沉重。
她不知道跑了多久,跑到了那裡,冰冷刺骨的冰粒迷了眼睛,眼前忽然變得越來越模糊。
最後,完全黑暗……
當簡優再次醒來時,是在醫院裡,耳邊藥水的滴答聲將她震醒的。
白色的病房裡,只有一個小護士在忙碌着,簡優迷糊了一下,緩緩出聲。
“護士,我,怎麼會在這裡?”
那護士聞言忙轉過身,見她醒來,笑了笑:“你剛剛昏倒在了路邊!”
她恍惚的點點頭,沒有多想自己是爲何暈倒,看了看周圍有些老舊的牆皮,她猜想着自己可能是在老城區附近的醫院。
這裡離公寓需要兩三個小時的路程,她不想太晚回去,於是,掀開被子就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