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 45 章

謝舒野這話是笑着說的, 明明是那麼讓人悲傷的事情,但是他卻用一種很稀鬆平常的語氣說出來。

“在那個年代我媽媽是她們村裡第一個考上大學的姑娘,村裡的人一直很爲她驕傲。但是就像戲文裡所說, 長得漂亮又見識不高的人大約總是受欺騙。謝景輝是大她三屆的學長, 死纏爛打終於追上她了。我媽大三那年, 在一次意外中有了我, 當時我媽年紀小又是剛剛遇見這件事一下子慌了神, 打電話給謝景輝時他很高興,很興奮,讓我媽稍稍安心一點, 後來讓她休學一年,把孩子生下來。現在已經工作有能力養個孩子。”

“大約是真的高興吧, 當天晚上明明在外地工作還是連夜趕回了家。其實那年我媽已經申請了交換生, 而且學校還是她最喜歡的新加坡大學。剛開始她還在猶豫, 最終還是捨不得這個孩子,捨不得謝景輝, 放棄了名額,生下了我。謝景輝那個時候有錢,父親是當官的,母親又是做生意目前,自己又在政府內做不小的官, 便在城東那買了一棟別墅, 我媽一看那麼好的房子, 謝景輝又對她那麼好便一直堅信着兩人很幸福。”

“謝景輝有時工作很忙, 幾個月不回家都是常事, 那個時候我媽一直沉醉在名爲愛情的沼澤內,沒有發現一點不對。就這樣到了大學畢業, 再到工作。當我八歲那年原本便看似幸福的家庭一下子便破碎了。”

“其實只要細心一點就會發現不對,或者說我媽當時已經發現不對,但是她不相信。”

“在城東個個都是看眼色行事,人很勢力就連小孩子也一樣。”說這話時,謝舒野好像想起點什麼,原本就低沉的聲音更加讓人萎靡,“謝景輝突然被爆出來貪污,濫用職權,政府官員過來檢查,我媽不相信一般,一次又一次的質問,無一例外都是謝景輝已經逃出國外。”

“他怎麼可能不要我們母子,他那麼愛我們?啊!”季溫和竭底斯里的質問道。

那人慾言又止,季溫和看到後像是抓住最後一根稻草,緊得讓人感覺好像是鷹爪緊抓着食物一樣,“他沒有拋棄我們母子兩個對不對?對不對?”

“那個,既然這樣我就實話告訴你吧,謝景輝在國外早有妻女,兩個人登記過,辦過婚禮的,如果我沒記錯,你們兩個沒有辦過結婚證吧,所以……”

“所以,所以呢。”季溫和有些瘋狂,說完哈哈大笑起來,“所以這十年都是我被騙了,做了人家的小三。”。

“那個時候我媽的精神狀態很差,經常發呆,忘記吃飯。”蘇瀟暮沒問,那個小小年紀的他是怎麼活的。

“處理官員很快,最後因爲謝景輝的原因,有些文件籤的不是他的名字,而是我媽的,所以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我媽也觸犯了法律。即使知道我媽不知情,但是還是做出了一年的判決。那一年我媽進了監獄,而我由於突然失去了監護人,被送去孤兒院。”

蘇瀟暮打斷道:“那個時候從開始知道到最終判決用了多久,那個時候你一直住在城東的別墅內嗎?是不是就是在那個時間你經常一個人偷偷跑出去,去看外面的工人採摘果實。”

她還想問,是不是那個時候沒飯吃才吃果實。

蘇瀟暮還想問,明明現在他都能陪着媽媽回姥姥家,爲什麼當時的他還有親人爲什麼要去孤兒院。

大約是沒臉見人吧,她想。

謝舒野聽到她的問話,稍稍停頓一下,“啊,是啊。那個時候我媽的精神狀態不大好所以我就經常跑過來。”

蘇瀟暮握緊他的手道:“不止吧,那個時候是不是所有的小朋友都欺負你,還有她們的閒言碎語。”

她簡直不能想象,在那個地方年僅八歲的他到底承擔了什麼。

謝舒野安慰道:“其實,也沒什麼都過去了。”

“後來我媽進了監獄而我在孤兒院度過了一年。一年後我媽媽大約清醒了,開始搬離江市,後來因爲做了生意又回來了。又是我也說不清我媽對着這片地方到底是懷着恨意呢,還是留戀這裡。”說到這兒時,他的眼睛一直盯着窗外,“好了,故事講完了。我其實就是想告訴你,我並非如你想象中的那麼優秀,別人都說我高冷,其實我並不是高冷,而是害怕。我羨慕你的家庭,你與朋友的相處,有什麼事情總有許多人在背後默默支持。蘇瀟暮,你其實比我優秀得多,該不放心的是我。”他直呼其名,嚴肅地說道。

“哪有?我家舒野那麼優秀,即使小時候遇見了那麼不好的事情你現在依然善良,比我厲害多了。”

“木木,其實我要謝謝你,謝謝你帶着我走出我的包圍圈。其實有時我也在想,大約老天可憐我,才讓我們互換身體,讓我與他人的關係變得親密起來。”

他一直以爲他在學校內是沒有朋友的,是蘇瀟暮告訴他,其實不是的。當“他”出現幾次沙雕行爲後,發現班裡許多人都會給她打招呼了,走在路上也有人對着他打招呼,會對他偷偷地笑,那只是一種和善的,純粹的微笑,不像他小時候看得哪有,充滿了腐臭味的微笑。

“因爲你,我才完整起來。”謝舒野看着她的眼睛說到。

裡面是點點星光,蘇瀟暮知道他是真的開心。

“所以當時我爸媽知道我們兩個的關係時,你就很開心,因爲你有了安全感。”

大約是不好意思,謝舒野難得不好意思,眼神甩向一邊道:“誰讓你總是在學校給我保持距離,不知道的還以爲我多羞於見人呢!我就這麼不能見人嗎?”

蘇瀟暮捧着他的臉,在脣上輕輕一吻,道:“誰說你不能見人,要是你都沒法見人,這世上大約有百分之九十的人都羞於見人了。”蘇瀟暮對他笑得很溫和:“對不起啊,沒有顧慮你的心情,以後我不會這樣子了,你想公開就公開吧。我對你有些自卑是一回事,還有就是不想聽到你的流言蜚語,害怕對你有所不利。幸福只關乎我們兩個人,與他人無關。”

謝舒野道:“不用,跟以前一樣就好,就像你說的,幸福是兩個人的事情無關他人。”

氣氛一下子靜默了,他在怪他自己,而她又在埋怨自己。兩個人都想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兩人對視很久,不知道是誰先笑出聲,後來一連串的笑聲從窗戶內飄了進來。有少女銀鈴般的嗓音,還有少年清泉的嗓音。

季溫和走到門口聽到兩人撲哧一笑,她還在擔心謝舒野會不會惹蘇瀟暮生氣,看來根本不用她擔心。

性子雖然悶了些,但是還是知道什麼是最重要的。如果當年不是自己糊塗,他的性子也不會這樣吧!

笑夠後,兩個人坐在地上微微喘氣,謝舒野道:“剛剛自顧着說話,你是不是親我了。”

蘇瀟暮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剛剛爲了安慰他,情不自禁地便吻了上去,她面頰粉紅,言語支吾:“那個時候我也沒想到會那樣嗎。所以,你到底想怎麼樣?”一擡頭見謝舒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想親回去。”

“啊!”

在蘇瀟暮還沒反應過來時,謝舒野已經親過來了。這個吻跟剛剛不太一樣,謝舒野小心地用舌尖探過她的牙齒,隨後卷着她的舌頭往更深處進發。

一吻及畢,兩脣分離,蘇瀟暮不自覺地咽口唾沫,隨後像是想起什麼,臉瞬間發燙。

謝舒野退後說:“好甜。”

明明是冬日,外面都是零下幾度,但是她好像置身於炎炎夏日一般,內心灼熱。

“你……”你了半天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生氣了,對不起,實在是情難自禁。”

“沒有,沒有生氣。”說着害怕他誤會,又印上一吻。

謝舒野悄悄摸了摸自己的嘴脣,臉上的笑容都沒落下,蘇瀟暮看到後也跟他笑,兩個人的關係好像更進一步了,我知道你的過去,你瞭解我的過去。她裝作不經意地問:“我們現在要幹什麼?”

謝舒野又是勾脣一笑:“當然是做點不可描述的事情。”

“啊!”

對上她詫異的目光,謝舒野寵溺地笑笑:“傻瓜。”說完當着她的面,把試卷從書包裡掏出來。

“你不是說你們沒留作業嗎?你怎麼還有?”她看出來了就是昨天老師留得卷子,不是說沒作業嗎?

謝舒野揚了揚手中的卷子說:“老師不強迫寫,想寫就寫,不想寫就不寫。”

“啊,這麼好啊!”

“昨天我已經看過了,有幾道題估計你也不會,趁着這會兒時間你趕緊寫寫纔給你講。”說完把試卷推到她身邊,“你只寫我畫鉤的題其他不用寫。”

明天他就要走了,今天是最後一天兩個人要隔大半月不見,其中還有一個新年,她以爲他會帶她出去好好愉快地約會,好好地玩耍,所以現在這麼美好的時間就讓她寫作業嗎?

“謝舒野,咱們現在就寫作業?不做別的,比如出去玩什麼的。”

“出去太累,倒不如好好寫卷子,你一直不都是很喜歡學習的嗎?”

蘇瀟暮:“……”她是喜歡,但是不代表天天除了學習什麼事情都不做啊。她憤然把試卷拿回來,拿着筆開始做題,最後還是氣不過,“謝舒野,你是魔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