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夏連城走過來以後,他在院子中穩穩的站定,然後擡頭向臺階上看了臨安知府他們這些官員一眼。
“史丞相有令,”
只見夏連城一張口就說出了這樣一句話,令得在場的所有人都是凜然一驚!
“下官,知臨安府趙立夫。”
“下官,大理寺少卿魏中之。”
聽到夏連城的這句話,趙立夫他們兩個人連忙恭謹的走下臺階,躬身施禮報出了自己的官階姓名。
這個人是給史丞相傳令來的,那麼接令的這個人選,肯定就是他們這兩個人沒跑了。
所以他們兩個人儘管是心中忐忑,驚慌不已。還是隻能走下臺階,乖乖的向着史彌遠的使者表示聽命。
“福隆寺龍女殺人一案,既然主犯凶服法,從犯外逃。若是追捕餘兇,唯恐遷延日久,攪擾百姓不安。”只見夏連城語聲低沉的說道:“着令知臨安府趙某先行具結此案。此令!”
“下官謹領命!”聽到夏連城宣讀了史彌遠的命令,趙立夫趕緊表示服從命令。
只見夏連城傳完了令之後,他的眼睛瞄了一下地面上那顆佈滿了石灰的人頭:“這就是那個主犯老乞丐?沈捕頭好本事!”
“屬下不敢!”沈墨趕緊施禮回答道。
這個時候,在夏連成的示意下,就連傻乎乎的趙立夫都明白了。
史丞相也擔心這件案子越鬧越大,以至於搞到後來不可收拾的地步,所以他這才特意命令夏連城過來傳令,讓他們就此結案了事。
至於夏連城所言語中所說的那個“主犯”,除了眼前這顆不會說話的人頭,還會有誰?
史彌遠權勢熏天,他的命令誰敢違抗?這一聲令下之後,院子裡面的諸位官員立刻表示凜然遵從。
但是在他們中間,卻是還是不免有人在心裡暗自嘀咕:“這麼說來,這案子就這麼完了?爽利倒是爽利了些,只是案犯未能全部伏誅,未免顯得有些美中不足。”
當然了,至於他們這些人的想法,是沒人會去關心的。
只見夏連城說完了這番話之後,然後他又轉過頭來向着沈墨說道:“史相有令,請沈捕頭過去一敘,跟我走吧?”
夏連城的這句話雖然看似邀請,但是實際上,語氣裡卻分明有一種不容分說的味道。
沈墨當然心裡也明白,如果說當今的寧宗皇帝趙擴要想見什麼人,也許還有可能見不到。但是這個“請”字要是出自史彌遠的口中,那哪怕他要見的這個人是個植物人,也得先用擔架擡過去再說!
“夏先生請!”沈墨伸手做了一個延請的姿勢,然後他用眼神示意莫洛原地站着別動,就跟着這個夏連城一路向外走去。
趙立夫和魏中之看着沈墨遠去的背影,眼神裡滿是羨慕的神情!
說實話,被史彌遠丞相用這個“請”字召見的,滿朝官員裡面也沒有幾個人夠這個資格。如今史相單獨召見沈墨,一看就是對沈捕頭頗爲看重的意思!
然而此刻,沈墨的心情卻是慢慢的開始沉重起來。說實話,自從到了這南宋,這種緊張感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這種異樣的緊張,還是他在前世執行任務的時候纔會有的感覺。因爲他那時候要去見的那些大佬,其中不乏有很多歪歪嘴,就能夠讓沈墨身首
異處的人。
可是和史彌遠相比,那些老大的所謂威勢,又能算得了什麼?能夠在南宋這樣的官場裡面,坐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位置,足見這個史彌遠的老謀深算。更何況這個史相在歷史上排除異己、清除對手的手段,那種狠辣無情的程度,可是在史書中都能排的上號
的!
這一次,沈墨對上了這樣的一個千年老狐狸,他是不是還能夠安然脫身?
此時此刻,沈默在心裡苦笑着,想起他熟悉的港臺電影裡的場景。
在一聲槍響過後,那個殺人的傢伙面對着中槍的倒黴蛋,通常都會說出那句爛俗至極的臺詞:“要怪就怪你知道的…實在是太多了!”
“這一回,我知道的確實是太多了!”沈墨一邊走,一邊在心裡面無奈的想到。
等到他們走到了西湖邊,又順着湖岸南行,沒多遠就看到了一個的樓閣。
這座樓是臨湖修建,遠遠望去,但見白牆碧瓦,顯得很是清幽。
在樓的旁邊種着幾棵高大的梨樹,樹幹遒勁古拙,枝幹如鐵。上面正開着的一簇簇梨花,卻是嫩白中泛着淡淡的淺綠,這蒼勁和新嫩兩種效果交織在一起,看起來竟生出了一種奇異的美感。
等到沈墨走到了庭院中間,正要跟着夏連成向着樓裡面走的時候。卻見這個夏連城站住了腳步,回過頭來向他示意了一下。
沈墨立刻明白了夏連城的意思,這是要他解下武器再進去。
於是,沈墨先是把自己的雁翎刀解下來,然後又摘下了腰間的鐵尺。
接下來,沈墨還從袖口裡解下了左臂上那把烏茲鋼短刀,把這三件兵刃整整齊齊的放在了青石階上。
然後沈墨又掏出了懷中的一個鹿皮囊,那裡面插的滿滿的都是手裡劍(忍者星鏢)。最後,他甚至還把靴頁裡那把無鞘的銀妝刀掏了出來。
夏連城用奇怪的目光向他的臉上看了一眼,似乎是覺得他身上帶的零碎兒實在是太多了,感覺到有點好笑。
然後,只見他又在沈墨的身上拍打了遍,確認他身上沒帶着其餘的武器。
等到搜檢完畢,夏連城就做了個手勢讓沈墨自行進去,而他自己則是在樓的臺階上站了下來。
夏連城哪裡知道,他這次的搜查,實際上全都白做了。因爲沈墨腰帶裡那把騰龍刀,纔是他真正的武器!
“一會兒萬一要是話不投機,我是殺了這位史相國,還是先劫持了他再說?”沈墨一邊在心裡面想着,一邊走進了樓。
只見這個樓的東窗之下,在一張八仙桌的後面正坐着一位老人。
這個青袍布鞋,精神矍鑠的乾瘦老者,正是那位權傾天下的權相——史彌遠!
沈墨一見之下,立刻抱拳躬身向史彌遠行過了禮。然後他就見對面的史彌遠,從遠處的湖光山色之中轉回了目光,神色淡然地看了沈墨一眼。
史彌遠的目光深邃而睿智,帶着古井一般的安靜無波。沈墨一看到他的目光,就在心裡暗暗的嘆了一口氣。
這位老幹部史彌遠,絕對不好對付!
眼前的這位老前輩,真可以說是沈墨前後兩世加起來,都是平生僅見的人物!
沈墨在那裡靜靜地等着史彌遠發話,但是這位史相卻是點了點手指,示意他先坐下。
沈墨慢慢的坐在了他的側面,還是沒說話。
史彌遠看着面前的這個年輕人,他的心裡也感覺到有些奇怪。
說實話,這是他和沈墨的第二次見面,第一次也就罷了,那時這個年輕人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什麼身份。
然而這第二次,他明明知道自己是什麼人。可是這個才十七八歲的年輕人,卻是表現得恭謹而不拘束,看起來神色中一片平和淡然。
能夠在見到了他本人以後,還能像沈墨這樣不急不躁,安之若素的人。就是如今當朝的滿朝文武加起來,都沒有幾個人能夠做到!很顯然,這個年輕人對他既沒有那種發自骨子裡的畏懼,也並不敬畏他身上所代表的滔天權勢,甚至對他還是毫無所求……你說這事奇怪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