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昨天白天的時候,蕭高六六先是在廚房裡殺豬放血……話說臨安軍軍營裡肉食不斷,廚房裡每天都要宰殺豬羊的。
然後他蒐集了豬血,又取走了那頭死豬身上的尿泡。
然後他從懷裡掏出了一把在軍營外面摘來的青杏子,然後把它扔在搗蒜鉢裡搗得稀碎。
之後又用布將青綠色的杏子汁過濾了出來。
在這之後,他在廚房的一個罐子裡捏了一撮鹼面,混合着青杏子汁倒進了豬血裡。
然後用漏斗把這些加了料的豬血,灌進了沖洗乾淨的豬尿泡裡。
根據他學到的諜報知識,青杏子裡面所含的檸檬酸混合了食用鹼,加到鮮血裡就可以使血液不會凝固發黑。
這就是他用來,僞造殺人現場用的道具。
所以在今天晚上,整個搶劫的過程中,蕭高六六馬刀上淋漓的鮮血,和“死人”身上的血跡,實際上都是這種加了土製抗凝劑的豬血而已。
在這之後,他在廚房裡找了一根雞毛,用菜刀削了個尖,然後蘸着搗蒜鉢裡剩餘的青杏汁,在銀票的背後寫上了整件事的全部過程。
……然後蕭高六六把這封密信放在一邊晾乾,在等待的過程中,他細心的將廚房裡留下的血跡全都擦拭乾淨,將痕跡消滅得一乾二淨。
根據他在崇明島上受到的培訓,青杏、桔子、或者任何一種酸性的果汁,都可以作爲密切藥水使用。
需要讓它顯現出字跡的時候,只要用火烤一烤,或是用灼熱的熨斗在紙上一燙,寫下的內容就可以變成棕黃色的字跡顯露出來。
如果要是一時找不到這些水果的話,甚至人的尿液也可以當做密寫藥水來使用。
在這之後,蕭高六六晾乾了這張銀票,又回到自己的營房裡,用墨筆寫上了他展示給老掌櫃看的那些字跡。
然後他又從軍械庫裡提出了二十來把軍刀,放在了自己的帳篷裡。
等到入夜之後,他又把這些軍刀,藏在了營地中的隱蔽處……到這裡爲止,蕭高六六的全部準備就結束了。
……至於他爲什麼選擇丹徒鎮裡,這間山貨鋪作爲搶劫的目標。
就是因爲蕭高六六在那裡買東西的時候,曾經偶爾見過一次這位老掌櫃,曾經和一位本地泰山商社過來送貨的工作人員談笑風生,兩人顯得分外熟絡親切。
所以根據蕭高六六的預計,等這個老掌櫃甦醒過來之後。
他一定會第一時間就跑到,鎮江的泰山商社那邊,把這張寫着字的銀票交給商社裡的工作人員。
在這之後,關於山貨店那些明明應該死了的人,現在還活着的事。
自然有訓練有素的泰山商社護衛隊來處理。
如果要是一切順利的話,他今天的行動,應該不會受到任何懷疑。
至於那個山貨店,三兩天之內關門上板不對外營業,大概也不至於出什麼紕漏。
總不至於有人會因爲這間店鋪不開張,就特意跳牆進去看個究竟。
至於那個於未明策劃的行動,蕭高六六知道弄不好就是明後天的事,絕對不會拖得時間太長。
所以山貨店那邊只要不驚動本地官府,幾天之後就沒事了。
……蕭高六六之所以能預計到對方的發動時間,就是因爲現在臨安軍的軍營裡,已經分佈着數量肯定超過一百多人的叛徒。
在這種情況下,每耽誤一天時間都是多增加一份變數。
誰知道這一百多人裡頭,會因爲哪個叛軍士兵心思變動或是擔憂恐懼,去把這件事向着自己的長官報告?
所以蕭高六六就是知道自己的時間極爲有限,纔會用這樣鋌而走險的方式向泰山商社報告。
……在今晚他的行動裡面,蕭高六六的身邊實際上是危機四伏。
在事後,那個老掌櫃的心思一動,情報傳遞就可能會出問題。
而泰山商社處理山貨店事件時,也有露出馬腳,被於未明的手下察覺的可能。
甚至還有可能,統帥還沒收到的消息,軍營這邊的行動就要開始了!總而言之,這一切不利因素全都被心急如焚的蕭高六六置之於度外。
他知道到現在的形勢急如星火,到了這種時候,他要是不冒險把消息送出去,後果就更是不堪設想!……在這之後,外界發生的是蕭高六六就不得而知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那張銀票和上面的情報到底到了哪裡,如今正在誰的手裡。
次日的白天中午,蕭高六六解除了一天的禁閉,把那些叛軍又放回了各自的連隊。
在這之後,他每時每刻都在焦急地等待着消息。
可是整整一白天,他卻沒有聽到任何的動靜!……在這之後,再次到了入夜時分,蕭高六六躺在牀上養精蓄銳,可是他卻怎麼可能睡得着?
就在這他輾轉難眠之際,時間已經漸漸接近了午夜。
這時,躺在行軍牀上的蕭高六六,突然渾身緊張了起來!屋子裡沒有任何動靜,甚至外面的牆角處,一隻蟋蟀還在歡快的歌唱。
這本來應該代表着四下無人,也沒有任何危險。
可是蕭高六六卻分明感覺到,在他的帳篷裡,已經多了一個人!……帳篷裡頭,空氣的流動微微發生了變化……估計在整個軍營裡,唯有參加過石港場夜戰的蕭高六六才能察覺到這一點。
在通州保衛戰那無數個黑暗的夜裡,對於蕭高六六來說,夜戰時鼻子嗅到的一點點異常的氣味,身邊的氣流與風聲任何一點細微的改變,都意味着一場血腥慘烈的貼身肉搏,即將開始!所以在那場大戰,對夜間環境極爲敏感的蕭高六六,已經對這些技巧熟練之極。
所以他知道帳篷裡來人了。
……此刻的蕭高六六並沒有猛然間站起來,他依然仰面躺在那裡。
卻突然嘆了口氣輕聲說道:“今天晚上就要動手了嗎?”
“沒想到你,還挺機靈,居然能察覺到我?”
這時蕭高六六的話音剛一落,他就聽到一聲帶着笑意的臨安口音,在他帳篷中的黑暗裡忽然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