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奚琳從德壽宮跑來後廷了,這丫頭近段時間一直心心念念牽掛着桂枝,生怕她在後廷吃不飽,穿不暖,是以今日她便向吳太后請願,有了一次入內廷的機會。此刻,她帶着諸多宮女站在桂枝所住的院兒外。然而,她領着人叫了半天的門,愣是沒有得到迴應。無奈之下只得守在院兒門外等候。過了莫約一炷香的工夫,蔡奚琳總算是從來往的人中見到熟悉的面孔了,那正是剛從閣樓處給桂枝送飯回來的曲夜來。曲夜來正拎着食盒,身後跟着一應宮女,來到院門外不遠便瞧見了蔡奚琳,於是足下頓了頓。“蔡姐姐?您今日怎麼來這兒了?”說着曲夜來快步上前與蔡奚琳相會,二者淺談了一會兒,但很快話題便轉到了桂枝身上。“怎沒瞧見楊司樂呢?”蔡奚琳充滿期待地問道。聞此曲夜來輕嘆口氣,緊接着搖頭回道:“唉!蔡姐姐您是不知道呀,這段時間在內廷,司樂可是受了不少委屈了……”蔡奚琳一時不解,趕忙追問:“究竟發生了何事?”曲夜來自是將這段時間所發生的大小事,全部都告知了蔡奚琳。“竟然還有這種事!”蔡奚琳聽完之後眉頭緊皺,很是驚異。“再怎麼說,楊司樂可是太后娘娘所封的司樂,怎得來到這後廷尚儀局,便要受此排擠?實在是說不過去!你等着,待我回去稟報太后娘娘!”蔡奚琳說着,便是要帶人離開內廷,前去報信兒。但曲夜來拉住了她,“哎呀,姐姐!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說,但是司樂再三交代過了,說這件事千萬不要讓太后娘娘知道。如今她老人家爲了照顧太上皇,便已然是費盡心思了,司樂並不想因爲她而讓太后娘娘分心,給其添堵。”蔡奚琳回頭看着曲夜來,沉默了片刻,也是淡淡地點了點頭,但又十分氣憤地說道:“那也不能就這樣任由他們欺負吧!這算什麼事兒,來到內廷這麼長時間,一直被當下人使喚,咱們司樂也真是能忍得住,換了我早就翻臉了……”曲夜來聳了聳肩膀,緊接着將院門打開,示意蔡奚琳進院待會,誰知蔡奚琳卻擺手說道:“不了,我就不在這裡多逗留了,我也是向太后娘娘告假才能來這麼一次,給你們送些應用之物,這眼看着也該回去了。”既然她這麼說,曲夜來也不再挽留。二人最後聊了一會兒,曲夜來便是目送着蔡奚琳離開。在外人看來,楊桂枝被如此對待乃是十分委屈的事。但實際上,她自己卻並沒有這種感覺,她明白這便是日子,唯有苦中作樂,方是生活。當她擺好心態去處理這些所謂的髒活、累活的時候,她發現這些事情反而更加令人踏實,起碼不像那些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暗藏尖刀的鉤心鬥角。在這種環境下,哪怕是累一點,也是心安理得。與此同時,皇宮大內外的臨安城內,卻有一位,她的心態與桂枝完全不同。在趙令才的府上後院中,杜婉茵坐在院內石桌邊兒抵着額角,眉頭緊皺,看似是在小憩,但實際上她心如亂麻,正閉目養神。見此情形,站在一旁侍奉的人戰戰兢兢,一語不發,生怕哪句話不小心便是點燃了她的“火信子”。就在這時,堂前傳話來,有人來報。杜婉茵擡起眉頭,淡淡回道:“進來。”隨後報信兒的小廝快步來到後院門前,在幾米外的地方便是直接跪倒,雙手一抱說道:“回夫人,太子妃有回信了!”此言一出,杜婉茵頓時來了精神。她直起身子,看向那報信的人,伸出手示意着什麼。後者心領神會,打腰間掏出一個信封,上前遞在杜婉茵手裡。說實話,她也沒有想到太子妃竟然會搭理自己,給自己回信。剛要將信封拆開,杜婉茵四下看了看,緊接着乾咳一聲說道:“愣着幹嗎?你們都先下去吧。”兩邊的丫鬟點頭散去,離開了後院。確認周圍無人,杜婉茵這纔將信封拆開,攤開信紙仔細查看。然而看來看去,這信上總共也就只有四個字:“時機未到。”杜婉茵大好的心情,瞬間猶如被一盆涼水澆透了一般,比之前更加的愁悶了。她所愁的正是楊桂枝。現如今桂枝在宮中任女官司樂一職,正六品且不說,以她的能力想要晉升並不是難事。如果不趁對方還未身居高位而將其“斬草除根”,任她發展下去,日後豈不是禍患無窮?年初時春闈騎射家宴結束之後,杜婉茵便是託着各種各樣的關係,甚至暗地裡都動用了趙令才老子趙彥逾的關係,纔算是有了機會與李鳳娘書信來往。但是這麼多封信送過去了,也只有這一封得到了迴應,還只是簡簡單單的這四個字,這是什麼意思?杜婉茵冷哼一聲,咬着牙說道:“我還以爲太子妃是什麼樣的人物呢?沒想到也不過如此,對付一個楊桂枝都縮手縮腳的,等……究竟要等到什麼時候!”
說着,杜婉茵便是將手中的信甩在地上,反覆地踩了幾腳……“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這次還得我來!”杜婉茵口中默默唸着,隨後便是站起身來,大聲吩咐道:“來人,備車出門!”東宮內,李鳳娘正與韓氏喝茶。這娘倆現如今也只能湊在一起聊聊天打發時間了,因爲官家開了恩,這段時間允了趙惇幫着處理一些政務,雖然都是些小事兒,但意在鍛鍊太子的能力。是以整個東宮的智囊團傾巢而出,所有人都圍着這些批下來的摺子反覆推敲、謹慎思慮,如何才能將這些案子處理得既漂亮又得體。所以這幾日太子總算是有了藉口,不必待在後宮之中。李鳳娘縱使跋扈,但也不是不知道當下這些政務對太子的重要性,所以她也不會去打擾,給他留了充足的時間。然而剩下的時間雖然十分充裕,李鳳娘卻仍舊沒有前去德壽宮向吳太后請過安。也正是因爲如此的無聊與發閒,所以說她才能收得到杜婉茵的信,但實際上她在看那封信的時候,韓氏也陪同在側。雖然平陽郡王趙擴並不像其父趙惇那般有着繁雜的政務要處理,但他總是有忙不完的事兒與找不完的藉口躲避韓氏,趙擴整日將自己關在書房,不見外人。如此一來,韓氏這位王妃也只能是每日來向太子妃請安,待在這兒,母女倆聊些閒話了。後殿內,李鳳娘神情自若地品着茶。現如今一切都是照着她的計劃走的,估計很快,趙惇便是可以將政務全部攬過來。到那時,即便是官家不願意禪位,那也由不得他了。只是此時,她還在爲杜婉茵的那封來信而感到好笑,與旁邊的韓氏津津樂道地說着。“想不到啊,區區趙彥逾家的兒媳婦,竟然對那楊桂枝也有如此深的恨意?”韓珏微微頷首,緊接着抿脣沉默片刻,這纔回道:“母妃,那她爲什麼要送信給您呢?莫非是因爲楊桂枝居於深宮她不好下手針對,所以才求您來幫助。”聞言,李鳳娘哼笑一聲,搖頭說道:“沒有這麼簡單,這個姓杜的,心思可真不少呢,竟然都用到我這兒了,她是想借我的手去害那個桂枝。現如今,宮裡上下誰不知道?她乃是太后娘娘身邊的紅人,即便是入了內廷,太后娘娘對她也是頗爲牽掛的。這個刀要是由本宮來揮,怕是她會坐享漁翁,本宮本就許久未去德壽宮,此時正值太子未雨綢繆之時,還是少摻和爲好。”韓珏聽得有些迷離,雖不是很懂,但也不明覺厲,“這人有如此用心,那母妃爲何還要回她信呢?”李鳳娘笑道:“呵呵,你看不出來嗎?事到如今,這趙彥逾的兒媳已是熱鍋上的螞蟻了,走投無路竟敢找到本宮這來,本宮與她熟嗎?幾乎是毫不相干!但即便如此,她竟然都能直接告訴本宮這些事情,無非在春闈家宴上,看到本宮對那楊桂枝並無好感,憑此便想讓本宮成爲她的刀去害人?膽子未免也太大了些。”說完這句話,她頓了頓,緊接着又說道:“等着瞧好吧,本宮回了那封信之後,此時她肯定是心急如焚,想方設法要去謀害那個楊桂枝,咱們只需在旁看戲即可。現如今太子剛理朝政,如果本宮參與了後廷的這些事兒,於太子前途不利。這段時間,便任她興風作浪去吧!若真能讓那個楊桂枝栽了跟頭,倒也未嘗不是件壞事。”韓珏點了點頭,雖然她也不想害人,但只要楊桂枝在,那必然是自己與趙擴二人之間感情的一座大山!她若有所思地問道:“妾身明白了,那母妃咱們就只是看着嗎?”李鳳娘擺了擺手,“非也,誰說本宮要按兵不動了?那杜婉茵的想法不錯,雖然說稚嫩了些,但也未嘗不值得一試。雖然本宮表面上告訴她時機未到,但實際上若有機會,也可在暗中推波助瀾。那個楊桂枝,留着確是個禍害,早晚要死的!”“母妃準備如何做?”韓珏好奇地問道。李鳳娘笑着起了身,淡淡開口道:“來啊,傳信內廷……”喜歡南宋桂枝傳之臨安風華請大家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