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妙真和完顏煥一前一後,一逃一追,各自帶着大隊人馬,從臨朐向南狂奔而去。楊妙真跑了一整天,來到了沂山腳下,下令道:“停,抓緊吃一點東西,休息一下。”
紅襖巾將士紛紛停下,或站或坐,吃東西或者喝水,就地休息。休息了大約兩刻鐘,突然看到來路上,一大片塵土飛灰,沖天而起。顯然,完顏煥領着在後面追擊的人馬也到了。
楊妙真冷哼一聲,說道:“那金國韃子狗官,倒還真狠,想把我們置於死地啊。”
忠心追隨楊妙真的紅襖巾手下,沒有啃聲,既然造反,和金國官府朝庭你死我活,那是肯定的了。
楊妙真又問道:“完顏煥帶了多少人追下來?”
手下負責刺探軍情的頭目回答道:“大概兩千吧。”
楊妙真怒道:“就兩千人馬,也敢這麼死命地來追我,太看不起我了。兄弟們,列陣,迎敵!”
現在還跟隨着的紅襖巾將士,都立即站了起來,返身列好了陣,舉起手中的兵器,大呼道:“白蓮一現盛世舉,阿彌陀佛接引至!阿彌陀佛,萬歲!”
呼喝完口號,楊妙真便帶頭向來路衝去。大地之上,兩條灰塵人龍很快撞擊在了一起,扭做一團。
那完顏煥也是極爲驍勇而有膽略的人,一路上,帶着人馬,領頭跑在前面,正氣喘噓噓地向前趕路追擊着紅襖巾叛軍。沒想到那楊妙真會突然殺個回馬槍。待他發現的時候,那楊妙真已經策馬狂奔,滿臉猙獰殺氣,向他猛撲過來,手中的一杆梨花槍,如閃電毒蛇一般,直取他咽喉。
完顏煥頓時驚得雙目瞪圓,渾身僵直,汗毛倒豎,氣血幾乎爲這一滯。緊接着,他也連忙揚起手中的長槍,向前擋格而去。
兩人在馬背上,凌空雙槍毫不相讓的交擊。這一瞬間,兩人身下的馬兒,也幾乎停頓了一下。這一瞬間,完顏煥大喜。心想,我當年在軍中,向來以力大驍勇著稱,你一個女娃兒,居然就敢這麼跟我硬碰硬,這麼急着找死麼?
但緊接着,他便感到一股大力傳來,雙臂巨震,一陣麻木,幾乎擡不起來,而手中長槍差點被嗑飛。再接着,發現虎口劇痛,居然已經被崩裂出血了。完顏煥一時心中大駭,不由得說道:真是妖孽,一個女流,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力氣?
那楊妙真一看完顏煥硬接了自己一招,手中長槍居然沒有脫手,便開口稱讚道:“能接我一槍,好功夫,天下也少有了。”
完顏煥差一點一口血噴了出來,能接你一槍,就天下少有?那你該是什麼樣的妖孽啊?
楊妙真稱讚完完顏煥,手上絲毫沒有停頓,在雙馬交錯的一瞬間,她突然又抽出了一把長劍,猛然向完顏煥刺去。
完顏煥吃驚之下,急忙使出一個蹬裡藏身,向馬的另一邊躲去。卻遲了半步,肋下還是被刺了一下,並且因此整個蹬裡藏身的動作也變了形,從馬上摔了下來。
周圍那些完顏煥忠心耿耿的手下,急忙大吼道:“保護大人!”四個金兵不要命地向楊妙真撲過來。楊妙真左手槍,右手劍,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眨眼之間,便把那四個金兵給殺掉了。
但完顏煥已經被大批涌來的金兵層層地擁在了中間,保護了起來。緊接着,那些紅襖巾將士,也大批地涌來,放聲大吼道:“殺韃子,殺狗官啊!”舉起武器亂殺亂砍,兩羣人馬就勢展開了一場昏天黑地的血戰。
由於紅襖巾軍事先休息了兩刻鐘大概半個小時,體力精力已經恢復。而金兵一路追擊,卻沒有停下來休息。紅襖巾軍以逸待勞,再加上金軍主帥完顏煥一開始,便被楊妙真擊傷,差點被殺。而紅襖巾人數又比金兵多出一半一千人左右。這場戰鬥開始不久,紅襖巾便佔了上風,壓着金兵狠命地打,大出了一口在臨朐縣城裡被金兵壓着打的惡氣。
很快,金兵便節節敗退。最後,一批金兵擁着完顏煥,向北逃去,脫離戰鬥。紅襖巾追擊了一陣,楊妙真便下令鳴金收兵。收攏兵後,一清點,這場戰鬥,殺了金兵一千五百多人,自己這方則損失了五百多人。總共兩千人又永遠地倒在了這沂山腳下。
楊妙真下令把那些陣亡的紅襖巾將士收斂好,就地火化。看着昔日熟悉的同袍轉眼之間,在火中化爲飛灰,紅襖巾將士個個都很悲傷。
楊妙真很是傷感地說道:“這一戰,打勝了。但我們傷不起啊。我們只有這麼一點兄弟了,又能這麼勝得起幾次。”
手下那些紅襖巾將士,個個也都很黯然。但現在顯然不是傷心的時候,幾個心腹手下,連忙對楊妙真說道:“聖女,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我們還沒脫離危險呢。那個完顏煥隨時會領着大隊金軍,捲土重來的。何去何從,還請聖女儘快定奪吧。”
楊妙真擡頭打量了一下四周,便下令道:“上山,到這沂山上去。”
手下幾個人有些遲疑地說道:“上山?聖女,我們這麼多人,上到山上去,恐怕給養不太好弄吧。”
楊妙真說道:“現在我們已經快要山窮水盡了。在平原地帶,免不了被四處追擊。還是到山上去,據守待變吧。到這山上,藉助地利,容易堅守。”
那些紅襖巾不再說話,個個都收拾精神,往那沂山而去。很快,兩千人沒入了茫茫大山之中。
那完顏煥肋下被刺了一劍,雖然一時還不致命,卻也不能與人動手了,被手下擁着,脫離了戰場,包紮好傷口後,一清點,發現身邊已經只剩下五百人左右了。損失了一千五百人左右。那可是益都府目前的精銳部隊啊,損失了,補充都沒法補充起來。一時之間,心痛如絞,不由得對楊妙真恨之入骨。
直到第二天,躺在擔架上的完顏煥,才重新和臨朐開過來的第二拔部隊會合。這第二拔部隊雖然人數有三千人,但是都是臨時拼湊編組成來的,精銳程度,與之前的不可同日而語。但他現在也只有這種軍隊可用了。
這一次,他非常謹慎地向南而去,當重新來到沂山腳下的時候,發現紅襖巾陣亡的士兵,已經被火化後,就地埋了。那些金軍陣亡士兵,則亂七八糟地躺在地上。而那些活着的紅襖巾卻不見蹤影了。
完顏煥下令把那些陣亡金軍士兵好好收斂之後,便四處偵探紅襖巾的去向。很快,手下便報告說楊妙真帶着手下潛入了沂山。
看着那高高的沂山,完顏煥頓時頭疼無比。在軍事行動中,如果說攻城是迫不得已的爲之,是下下策,這攻山則是下下策當中的下下策。
這個時代,攻城還可以用各種攻城器械,極大的削弱守城方的城牆優勢,有的器械甚至可以造得比城牆還要高,讓已方士兵爬上去,反過來對敵方城頭進行壓制。
這山有斜坡,雖然比城牆好爬一點,但這山高啊。在上面據險而守,隨便扔點什麼石頭木頭下來,在重力加速度的情況下,都是威力巨大,挨着必傷必死。而且山上有的便是石頭,根本不虞耗盡。雖然古人不懂什麼重力加速度,但這個基本現象卻是知道的。
而進攻一方,卻沒有什麼器械好用。攻城器械可以造得比敵方城牆還高,但這攻山,總不可能造出幾百米,一千多米,比山還高的器械吧?因此,在這個冷兵器時代,攻山是沒有什麼好辦法。這也是古代很多盜匪要佔山爲王的原因所在。就因爲,一旦佔山爲王,堅守不出,那官府多半就奈何不了他們了。
但完顏煥卻無法不進攻。他是山東東路最高的軍政長官,對於治下出現的造反暴亂,他必須負責剿滅,否則,就是無能,那這官也就不用當了。
爲此,他發了狠,從整個山東東路調來軍隊,先是封住了沂山各處出口,然後想盡各種辦法,輪流進行進攻,在各個險要地段,和紅襖巾進行反覆血戰爭奪。同時,切斷沂山上的一切補給來源,讓山上斷糧斷藥。
如此,半個月過去了,損兵折將,將整支大軍弄得疲憊不堪,卻還是沒能攻下沂山,最後剿滅楊妙真。把完顏煥弄得焦燥之極,卻又沒有半點兒脾氣。
這時,已經是十一月份下旬了,連續下了幾場大雪,老天爺好像給整個華北大地,披上了一件純白的輕紗,使得天地之間,一片銀裝素裹,空曠悠遠。
而沂山,更是好像被老天爺特別垂青,精心撲粉打扮過。只見白雪皚皚,峰巒銀裝素裹,煙雲濛濛,更現山色奇觀,霧淞銀花,爭奇鬥豔,紅日映照羣山,銀光閃閃,蒼松翠柏挺拔傲立,冰雪地生氣不減。鼯兔逐戲,遇人不驚,各得其樂,趣味盎然。
如果是二十一世紀的人,穿着厚厚的保暖衣服,漫遊這冬季沂山,免不得要詩興大發,吟詩作賦以抒發情懷。就算不會吟詩作賦,也要豪情大發,唱一句江山如此多嬌了。
可惜,此刻下雪對正在沂山交戰的紅襖巾和金軍雙方來說,都絕對不是什麼美好的事情。金軍府庫早就見底,嚴重缺乏保暖衣物和器具,對於大雪之日,還要攻山,困苦可想而知,軍中怨聲載道。
而紅襖巾則更加的不堪,他們本來就是在狼狽地逃命,當時上山的時候,身上只穿着單薄的衣物。大雪降臨,對於紅襖巾來說,更是一場嚴重的威肋,甚至比山下的金軍威肋還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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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對於廝殺雙方來說,嚴寒的天氣,成了他們雙方共同的大敵,成了比對方更大的大敵。
這時,待在益都府城都總管府衙門裡,當了一個多月醬油黨的張旭,來到沂山腳下金軍大營,對完顏煥說道:“完顏大人,看在我們兩交情的份上,我去山上幫你搞定那個楊妙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