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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華燈初上,冬夜裡的建康府依然是熱火朝天,秦淮河邊春意濃濃,尋花問柳的時刻,誰人還記得如今乃是寒冬?
羣芳院本來就是秦淮河一間頗有名氣的院子,裡邊姑娘有數十位,也有一些生的十分俏麗的女子在內。自從宇文良接手這間妓院之後,一力發揚光大,如今光是佔地,就已經比當初多了三倍,旁邊的樓閣還在不斷修繕,裡邊的女子卻已經多了一倍,而且個個都是以前別的樓子裡的頭牌。
羣芳之名,到了如今,纔是名不虛傳。妓院要打開門做生意,守在門口的龜奴,格外賣力。看到三個器宇不凡的男子走了過來,便即笑呵呵的迎了上來,低聲說道:“三位爺,既然來秦淮河這邊耍子,當然要來我們羣芳院啦。別的不說,但是這裡的姑娘們,不知道比外邊漂亮多少倍,難得更是唱得好曲,跳得好舞,着意的溫柔體貼……”
這三人爲首的便是韓風,今日他貼了兩撇小鬍子,看起來要比真實年紀大上幾歲,聽那龜奴賣力推介,不由得想起上輩子去帝都著名的三里屯啊,亮馬橋啊,那些猥瑣男神神秘秘的在自己手裡塞着名片,上邊寫着“各國佳麗”,那時的風光,和如今,頗有異曲同工之妙啊!
韓風隨口應了兩聲,打賞了龜奴幾個銅板,帶着無法和李飛鏢兩大護衛,雄糾糾氣昂昂的踏入羣芳院。
一邁入正門,便感覺氣勢不同,尋常青樓,大廳裡定是鶯鶯燕燕,酒客雲集。這兒大廳裡卻是一片恬靜之意,牆上掛着柳永的真跡,桌子上放的是龍泉窯的瓷器,地上鋪着厚厚的波斯地毯,隱約可以聽見樓上後院裡傳來女子的吟唱和輕笑,更是讓人平添幾分神秘感。
大廳裡坐着兩名女子,看年紀打扮,應該是老.鴇。那兩人看到韓風等人走了進來,十分親熱的帖了過來,一人殷勤招呼着,另一人卻捧起一本畫冊,翻開第一頁,送到韓風面前,笑盈盈的說道:“這位大官人,看着面生的很,想必在這兒也沒有相熟的姑娘,再說,我們院子裡最近新來了不少姑娘。大官人不如看看這本冊子,選個合意的?”
韓風一愣,這做生意的套路與尋常青樓不同,跟後世去KTV叫上一羣小姐,端坐在沙發上選美,頗有相似之處。韓風可不相信那個宇文良也是重生穿越衆,只能說,這個人,對於打理青樓生意這一塊,的確是個天才。
畫冊裡的女子,個個畫得栩栩如生。那個捧着畫冊的女子,輕輕翻開一頁,賣力推介道:“大官人,你看,這位小雪姑娘,年方二八,體態豐腴。擅唱蝶戀花,更難得的是,她之前只是賣藝,要不怎麼說大官人來得巧呢?近來,小雪姑娘才答允了陪客,卻還要她自己看得上眼才行。奴家看大官人,相貌堂堂,身材魁梧,器宇不凡,一看就是世家子弟,家中殷實,又是飽讀詩書之士。這小雪姑娘的初紅,不知道大官人有沒信心拿下呢?”
韓風暗讚一聲,這個老.鴇真是能說會道,她不問有沒有興趣拿下,只問有沒有信心拿下,分明是要刺激自己的腎上腺素。男人都是好面子的,少不得就要器宇不凡的吼一聲,必須拿下。若是今晚拿不下,就不知道得多少銀子砸在這位小雪姑娘身上了!會做生意,真的會做。
不過韓風也不是個善茬,懶懶的瞥了一眼,便道:“不過也是尋常女子而已,無甚出奇。你們羣芳院號稱羣芳,若是能有別的樓子裡都找不出的姑娘來,本少爺纔算是佩服你們。至於錢財……”
李飛鏢立刻踏前一步,拍了拍衣衫裡的褡褳,一陣金屬撞擊之聲,聽起來就知道帶了不少錢。那兩個女人喜形於色,交換了一個眼神,將手中畫冊放下,卻是走到牆邊一個櫃子裡,取出另一本畫冊,捧到韓風面前,打開!
那女子指着畫冊中的一人道:“大官人請看,這個女子不是中土人士,聽聞是從西域而來,皮膚白的像雪一樣,眼睛藍的就像海水,更奇怪的是,頭髮是金黃色的。她這身段,約莫和大官人一般高,兩條長腿真個叫人銷魂……她是隨着西域海船到泉州來,不想遇到風浪,這女子被人救起,也沒了錢財,便自己賣身,是我們東主最近大價錢從泉州的青樓裡買來的。”
金絲貓?韓風咬了咬嘴脣,看來這裡的套路還真不少啊。不過,金絲貓而已,上輩子見過了,也不足爲奇,便淡淡的說道:“這等色目人,少爺在江南見過一些。還有什麼?”
那女子看鎮不住韓風,嫣然一笑,翻開一頁,指着畫冊裡一個小巧玲瓏的女子說道:“此女來自南洋,皮膚是黝黑了一些,但是溫柔可意,牀上另有銷魂之處,若是男人碰到她,她立刻就會軟得像一團水似的,遇到這等女子,哪個男人還惜命的?”
韓風有點兒暈,揉了揉太陽穴,居然連馬來西亞黑人都有。一時間,韓風到是對這個來頭不小的宇文良產生了濃厚的興趣。若果說,在廣南見到馬來西亞黑人不稀奇,在泉州看到歐洲人,也不奇怪。可是他能把這些人都給買到建康府來,那就不得了了。這個,不但需要財力,更需要很多關係的打點。但是自己怎麼想,都想不到朝中哪位大員,是姓宇文的。
隨意在畫冊上點了幾個女子陪酒,韓風帶着無法和李飛鏢兩人走到樓上雅間坐下,趁着服侍的衆人去端酒水的功夫,韓風對無法低聲說道:“這間青樓的主人,來頭不小。想法兒尋個由頭,在羣芳院鬧點事,看看他們主人會不會出來。宇文良的底細,我已經吩咐小舞去查。不過,還是想看看這個人。”
無法翻了個白眼:“爲什麼是俺?”
“廢話,李飛鏢這小子又打不過別人,到處丟飛鏢,豈不是暴露身份,就指望你了。”韓風拽了拽粘在無法頭上的假髮,嬉笑道:“挺結實的。”
幾個人正在商議,忽然傳來敲門聲,隨即幾名女子走了進來,端着熱氣騰騰的酒菜送上雅間,在桌子上擺好。
正巧,隔壁房間裡,忽然爆起一陣掌聲,韓風給無法使了個眼色。小和尚會意,舉起拳頭在木板壁上砸了兩下,厲聲吼道:“吵吵鬧鬧做什麼?找打麼?”
送酒的女子急忙欠身道:“想必是隔壁客人喝多了,奴家這就叫人過去看看,幾位客官稍安勿躁。在樓上的客人都是有頭有臉的,吵鬧起來,失了體統。”
韓風不覺詫異的看着這個女子,區區一個送酒的女子,都能說出這一番話,更是叫韓風對這個青樓充滿了興趣。她這一說,卻是叫韓風和無法不好發作,所幸,隔壁喝酒的客人也不是省油的燈,過不一會兒,就有一個男子怒氣衝衝的闖了過來,站在門口指着韓風三人罵道:“是哪個不要命的,跟本大爺這兒撒野呢?”
“就是我了。”無法翹起二郎腿,笑眯眯的看着那個怒火沖天的漢子。
那人穿着一身蘇綢長袍,做工精細,腳下是一雙小牛皮靴子,腰間玉帶上四顆貓兒眼閃閃發亮,一看就是有錢的主兒。要是換了尋常人,還真不好招惹。不過韓風、無法這幾個人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又是存心來找事的,怕他什麼?
韓風側着腦袋看着那幾個送酒菜的女子,懶懶的說道:“你們看吧,這些人又吵鬧,又囂張,站在門口,喊打喊殺的。搞得本少爺很沒有心情,今天晚上的酒帳,我就不打算結賬了,除非,你們叫這幾個人滾蛋。又或者,叫你們東主親自來跟我談。不然,我這口氣是咽不下去了!”
“呦,看來你小子還挺囂張的。”站在門口的漢子冷笑道:“本大爺可還沒玩盡興,走?自然是不會走,你愛結賬不結賬,自然有羣芳院的人來招呼你們。”
那個送酒的女子卻是不卑不亢的說道:“這位官人,哪一行都有自己的規矩,若是你嫌隔壁吵鬧,我們可以給您換一個雅間。嫌酒水不好,姑娘不夠可意,樓子裡都可以給你換了。但是不結賬,可說不過去,哪怕是官司打到建康府,也是官人理虧。看官人是個斯文人,鬧上官府可不好吧。”
李飛鏢懶懶的說道:“若是我們執意要走,你們還敢動粗不成?”
“動粗自然是不敢,不過,幾位官人要是真的不想結賬,樓子裡也不能就這麼讓你們走了。”那個女子很是淡然的說了這麼幾句,依然面帶笑容,十分鎮定的說道:“諸位官人慢用,稍候姑娘們就到了。”
韓風心裡更是奇怪,區區一個女子,就讓這場風波漸漸化於無形之中,這個宇文良,到底是什麼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