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每個戀曲都有美好回憶,也不是每個囚犯都有越獄的雄心。唐仲友在經歷了幾個月的折磨之後,在小和尚的煽動下,藉着在瘦西湖施工的時機,跳水逃亡。這件案子立刻震驚了揚州府。
封閉城門,大索四方。自從揚州大牢建成以來,這還是第一次有囚犯逃走。大宋的律法算是十分寬鬆的,通常比較嚴重的罪名也不過是充軍流放了事。很少有斬立決殺無赦的例子。既然囚犯知道自己的命能保住,誰還會鋌而走險呢?
但是這一次不同,唐仲友的越獄,讓揚州府上下顏面無光,數以百計的官差和衙役走上街頭,無數告示貼上街道。差役們大聲吆喝着:“窩藏逃犯,當與逃犯同罪……”聲勢雖然浩大,卻始終沒有找到唐仲友的蹤跡。
細作司在揚州城有一個小小的據點。這兒本來是鴿組的細作們傳遞消息的中轉站,如今卻有好幾位細作司的高層在這裡停留。當然,他們來到揚州府,是絕對保密的行動。
穿越一家米店的倉房,後院裡有一個小小的簡陋房間,屋子裡升起紅紅的炭火,幾個人圍坐在炭火邊取暖。
“和尚這次辛苦了。大冷天的還要跳一次水。”韓風笑了笑,調侃着無法:“不過你身強力壯,就當是冬泳了。”
“小衲沒什麼,就是這位可麻煩了。”無法指了指裹着一條被子坐在炭火邊不住發抖的唐仲友:“他的身子骨有些單薄,大冬天在水裡遊了一圈,現在連話都說不出來。對了,有沒有酒,給他灌兩口。”
小舞端起炭火邊的酒壺,在海碗裡倒了滿滿一碗,雙手捧到唐仲友面前。
“多謝姑娘。”唐仲友顫抖着聲音道謝,伸手接過酒碗,咕嚕嚕的就灌了下去。一碗酒下了肚,沒一會兒功夫,那張歷經折磨而沒有血色的臉上負起兩片紅暈。唐仲友擡起凳子,又朝炭火邊擠了擠,低聲問道:“你們細作司爲何要救我?”
韓風舉起一個空着的酒碗,小舞在他的碗中也倒上酒,笑盈盈的看着韓風給喝了下去,這才替韓風說道:“唐大人,若是我們騙你,自然有很多理由。不過,細作司上下並不想騙你。這次救你,爲的就是讓你上京告御狀。扳倒朱熹和皇城司。”
“皇城司?”唐仲友苦笑着搖了搖頭,誰都知道皇城司是皇帝身邊的一支親軍,負責的是督察百官。皇城司的權柄雖然不是很大,可深得官家信任。想要扳倒皇城司談何容易?相比起來,自己這一狀要是告贏了,扳倒朱熹的可能性還大一些。
韓風看着唐仲友的臉色,隱約猜到他心中的想法,輕聲說道:“你是覺得我們細作司要和皇城司作對,輸多贏少對嗎?”
“不過你可以放心,我也沒指望這一仗就把皇城司打趴下了。”韓風伸出雙手,在炭火上方緩緩移動着:“朱熹誣陷你的罪狀,都是皇城司僞造的。造假這種事,我們細作司認第二,還真沒人敢認第一。皇城司的雕蟲小技,在我們眼中壓根就不入流。你看看她……”韓風伸手指了指小舞:“給她一個蘿蔔,她就能雕出官府的大印。給她一盆紅漆,她就能寫出官家的硃批。”
唐仲友聽得目瞪口呆,他是個鹽官,從來也沒有想過細作司的生活居然是這樣的。帶着有宋以來,文官的天然優越性。唐仲友以前不過覺得細作司這樣的衙門,只是一羣浪費朝廷公帑的人。但是這一次,細作司周密的部署,從揚州獄卒的眼皮底下,輕描淡寫的把他給撈了出來,才叫唐仲友對細作司刮目相看。
“扳倒了朱熹,對你們細作司有什麼好處?”既然是要合作,唐仲友總要知道對方的底線。
“你不需要知道。你明白告御狀是你可以清白的唯一出路就行了,至於其他的,我沒有必要跟你解釋。”韓風搖了搖頭,堵住了唐仲友的疑問:“有些事,你知道的越少越好。眼下離過年就沒幾天了。過了年,官家就要禪位。你必須在官家禪位之前,趕到臨安府告狀。不然的話,我怕你告不贏。”
唐仲友雖然不瞭解韓風的目的,卻也知道官家要禪位的事。看着韓風他們有些奇怪的表情,唐仲友不覺詫異,難道說,細作司對太子有什麼不滿?
“太子妃的兄長、弟弟、外甥還有七大姑八大姨什麼的,都是我殺的。”韓風聳了聳肩膀,不以爲然的說道:“你知道我爲什麼信不過太子和太子妃了?”
“我說你的名字怎麼這麼熟!”唐仲友一拍大腿,韓風、韓風。這個名字原來自己早就已經聽說過。只不過像他這樣的中下層官員並沒有資格參合到臨安的事情之中,所以一時半會還沒反應過來。
“嗯,等嚴姑娘被救出來之後,我們就可以啓程去臨安了。”韓風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陰沉的天空已經漸漸暗淡下來,相信過不了多久,就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那時候,自己的部下也應該開始行動了吧?
天色果然暗淡的很快,揚州女牢裡點起了火把,跳躍不定的火光散發着昏黃的光芒。幾名獄卒圍坐在一起吃吃喝喝。桌子上有一團用油紙包着的肉。本來按照規定,犯人每天是可以吃一片肉的。但是這些肉,很自然的被獄卒們給貪污了下來。笑話,難道要大爺們喝着西北風,看着犯人們吃肉麼?
幾杯小酒下了肚,一個肥胖的獄卒眯着眼睛說道:“聽說那個嚴蕊的老姘頭越獄了,這一下,大牢那邊可就沒了面子嘍!”
“他一個書生而已,跟一個和尚越獄,能跑多遠?”另一個獄卒不屑的說道:“揚州城已經封閉了,我拿五百文跟你打賭,最多兩天之內,就能抓住唐仲友。”
“抓不住唐仲友管我屁事。我是挺想他那個姘頭的……”胖獄卒的臉上露出猥瑣的笑容:“被打的這麼狠,看着還是那麼漂亮。真叫人心癢癢,我說……反正這事兒咱們也不是第一次幹了,不如今天晚上就……”
對面的獄卒忍不住朝嚴蕊那個牢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嚥了口口水:“別瞎想了,大人交代過,嚴蕊是朱大人親點的重犯。咱們可不能碰,萬一她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到時候上頭責怪下來,我們都得充軍去。”
胖獄卒一臉失望之情,吐了口唾沫,伸腳在地上踩了踩,心思又活絡開,湊到幾個同伴的耳邊說道:“就算嚴蕊碰不得,那個新來的小娘子總能碰了吧。她也是長得花容月貌,眼瞅就快過年了,哥幾個也得開開葷啊。”
胖獄卒這一番話頓時驚醒一羣夢中人,幾個獄卒嘿嘿嘿的淫笑起來。
抖了抖手中的鐵鐐,胖獄卒大步走到女牢房門口,取出鑰匙打開了房門,指着燕兒說道:“你,出來,老爺們有話問你。”
其他的女犯人憐憫的看着燕兒,她們在這牢裡被關了許久,當然知道胖獄卒話裡的意思,燕兒這一出去,就是被一羣牢頭蹂躪的命運。以前有些身子弱的女子,甚至被他們活活弄死,最後還不是用破草蓆一卷,丟在亂葬崗裡,然後謊報一聲,說那些女子發病死了。
燕兒緩緩的貼着牆壁站了起來,走到牢房門口,輕聲問道:“官爺,什麼事?”
“你他孃的給我出來。”胖獄卒伸手扣住燕兒的肩膀,一使勁就把她拉了出來,拖着她的手臂,隨手關上牢門,拉着燕兒朝獄卒休息的地方走去。
幾名獄卒笑嘻嘻的看着胖獄卒帶人過來,他們已經急不可耐的抽籤分了次序,如今正眼巴巴的想着待會兒的好事。
胖獄卒用力把燕兒按在他們吃飯的桌子上,大咧咧的叫道:“都別搶,我先來。”
燕兒趴在桌子上,卻是一點驚慌的神色都沒有,還輕笑着擡頭問道:“官爺要做什麼?”
“咦,這個小娘子有趣。”胖獄卒哈哈大笑起來,湊到燕兒的耳邊,曖昧的說道:“官爺是叫你待會兒快樂似神仙。你把幾位爺都伺候好了,以後在牢房裡有你的好處……”
“哦……”燕兒笑盈盈的說道:“是不是這麼伺候?”
她的話剛剛出口,右腿就閃電般朝後方踢出,正中胖獄卒的襠部,一聲淒厲的慘呼,胖獄卒捂着褲襠,一張臉扭曲的看不清楚五官,緩緩的蹲了下去。圍坐在桌子邊的幾名獄卒大驚失色,便要伸手抓住燕兒。
燕兒出手可比他們快多了,左手靈蛇一般纏上一名獄卒的胳膊,用力一甩,教他整條胳膊脫了臼。右手捏成拳頭,中指突出,精準無比的砸中另一名獄卒的喉頭。一聲悶哼,那獄卒捂着咽喉滿地打滾,卻是一句話也喊不出來。
燕兒拍了拍雙手,從牆上掛着的刀鞘裡抽出一柄鋼刀,看着最後一個還能打鬥的獄卒,淡淡的笑道:“脫衣服!”
那獄卒硬生生的嚥了口口水,目瞪口呆的問道:“脫衣服?”
旖旎的火光下,四條赤條條的漢子被燕兒綁在一起,口中被他們自己的臭襪子堵的死死的。直叫他們悔恨無比,爲什麼自己之前不洗襪子……
“嚴姑娘,跟我走!”燕兒將一套獄卒的衣服丟給嚴蕊,輕聲說道:“以後,叫我秦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