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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謙心冷笑一聲,她當然知道,金人打仗一向以掠奪爲主,靠掠奪來補充自己的資源。
但是現在的情況不同了,要攻打南宋,首先就要攻破長江,無法攻破長江天險之前,就只能在江北活動,江北宋人的根據地已經不太多了,像滁州樣的地方,就算攻破了,又能搶到什麼?
而其它的地方現在好歹也算是大金國的疆土,自己國家的軍隊搶奪自己國家的人民,怎麼都說不過去。
韓侂冑說得其實也是事實,如果真的要打起來,不是金人打得起,而是金人沒有錢。
俗話說“三軍未動,糧草先行”,光是籌備就不知道要花多少錢,再說了,打仗總是要死人的,撫卹呢?打贏了的賞賜呢?若是最後戰爭打贏了也就罷了,可是若是像以前一樣,大家就是在長江邊上展開拉鋸戰的話,拖到最後,金國的國庫可能都要被拖空了,現在想要打,的確不是一個好時機,但是也不能因此就把大金國的面子給丟了。
完顏沐沐拍了拍手中的信,“這份單子,我會留在這,請大宋國的皇帝和大臣仔細商議一番,希望能夠拿出一個讓我們大家都能滿意的數字,不要傷了叔侄之國之間的情誼。”
沐謙心這麼一說,特意把叔侄之國四個字咬得特別重,暗中損了損宋人之後,沐謙心轉身對禮部的官員說道:“我們遠道而來,有些累了,不知道禮部可準備好給我們休息的地方?”
史彌遠就是禮部侍郎,聽見完顏沐沐這麼一問,史彌遠立刻快步走了過來,笑着說道:“當然已經準備好了。”
趙惇雖然看着沐謙心長得十分美麗,可是這個女人一開口就讓自己生氣,也沒有跟她說下去的興致,便懶散地揮了揮手:“好,史卿家你就帶他們下去休息吧,朕,也有些累了,今日就到此爲止。”
金國的使臣在皇宮侍衛的保護下,走出了大宋的行宮。
史彌遠當先領着路,禮部的人走在最前面清街開道,朝着禮路的四方館走去,那兒是專門接待賓客的地方,剛剛走出行宮沒幾步,沐謙心的眉頭就立刻皺了起來,因爲她看見了一個最不想看見的人。
韓風雙手抱着膀子,懶洋洋地靠在宮牆外,身邊還站着一羣人,看那打扮應該是他細作司的手下。
看到沐謙心等人走了出來,還沒有來得及登上馬車,韓風笑呵呵地走了過來,朝沐謙心揮揮手叫道:“嗨,沐姑娘。”
沐謙心冷冷地瞥了韓風一眼,一隻腿已經踩上馬車,回頭對着韓風說道:“叫我郡主!”
韓風笑着點了點頭,轉身對史彌遠說道:“史大人,太上皇知道大金使團來了臨安,生怕他們在臨安有什麼閃失,所以特意指示樞密院,把這一份安保工作交給我們細作司來做。史大人,四方館在哪兒,我也很清楚,不如接下來的事兒,就由下官爲史大人代勞了吧!”
史彌遠知道史定男那件事惹得韓風非常不高興,他本來就是一個城府很深的人,不想現在就跟韓家鬧出什麼事情,便笑着對韓風說:“好,如此就拜託你了。”
說罷史彌遠轉身對沐謙心施了一禮,“郡主,老夫就先行告退了。”
史彌遠帶着禮部的人漸漸走遠,韓風倒是老是不客氣的一屁股坐到馬車上,直接擠到身邊,笑眯眯地問道:“沐姑娘,咱們怎麼說也是老熟人了,來到臨安好歹也得敘敘舊啊!”
沐謙心沒有好氣地說道:“我跟你沒什麼舊好敘的!”
“唉,話可不能這麼說,這一次由我保護你的安全,當然沐姑娘走到哪兒,我就跟到哪,哪怕你去洗澡,我也得在門外守着。”
兩個人四目相切,沐謙心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厭惡之意,她知道韓風的意思,這一次她來臨安的確是有別的任務,但是現在韓風擺明了態度,要像一塊狗皮膏藥似的貼着自己,那自己的任務又要怎麼完成呢?
“韓大人,你最好不要跟着我,不然的話,我會向你們的皇帝建議,換一批人來保護我。”
韓風得意的從口袋裡取出一封手諭說道:“你看,這是太上皇的意思。如果你要是不滿意,可以去重華宮找太上皇,只要太上皇說不要我保護你了,我二話不說轉身就走,其實沐姑娘,你要明白我也很不想來保護你。咱倆簡直就是生死冤家嘛,見一次打一次,在江北大營的時候,我差點兒就死在你手裡,後來好不容易纔讓我找回面子,現在回想起來還是我們當初剛剛在紹興相識的時候,一起把臂同遊,乘舟觀月的時候最開心。沐姑娘,你說是不是?”
馬車緩緩地朝前走去,沐謙心回頭看着韓風,冷淡地說道:“我現在只後悔,當初在江北大營沒把你殺死。”
“郡主大人,您可就千萬別這麼說,別人聽起來,好像是你在江北大營放了我一馬似的,其實,那一次是我把你給抓了,後來我還把你丟到長江裡去,當時,你那位麻達葛哥哥臉色難看得要命,過去這麼久了,我一直在想,如果當時你在長江裡餵了魚,你的麻達葛哥哥,會不會跳到黃河陪你殉情呢?”
沐謙心咬牙切齒地說道:“韓風,不要這麼過分!”
韓風悠悠地嘆了口氣,用一種極爲幽怨的眼神,看着沐謙心緩緩地說道:“其實我是擔心你,我知道你對你的麻達葛哥哥癡心一片,但是,他馬上就是大金國的皇帝了,皇后又不可能是你,你最多也就是嫁到後宮當個貴妃。貴妃又沒有什麼地位,皇后要是看你不順眼的話,成天都可以想辦法整你,而且生活在後宮裡,就是那麼巴掌大的一塊地方,別說開封府了,你連那道宮牆都出不出去。完顏璟年輕力壯的將來一定會娶很多個老婆,做了皇帝的人,不說後宮有三千粉黛了,起碼也是三宮六院七十二妃,你就算一算吧,一年最多來見你五次,你們那麼多女人還要在後宮裡爭風吃醋,在完顏璟面前獻寵,我都替你們覺得累。”
沐謙心冷冷地看着韓風,咬牙切齒的說道:“你說完了沒有?”
韓風聳了聳肩膀,接着說道:“其實,不管你的親爹到底是誰,至少你娘是漢人,不如你就考慮一下在我們漢人當中找一個嫁了,至少你可以當個正妻嘛,不是?”
韓風正說得眉飛色舞,一回頭,看到沐謙心從懷裡取出了一塊手帕,撕成兩半,把自己的耳朵給塞上,笑眯眯地看了看韓風說道:“接着說,本姑娘什麼都聽不見。”
韓風嘆了口氣,閉上嘴,他本來是想激怒沐謙心,但是沒有想到這個女人這麼快就看破了自己的用心,看起來往後在臨安城,兩個人的鬥法還得持續很長一段時間。
經過了幾天名爲保護,實際上是監視的日子,沐謙心就算的脾氣再好,也有些受不了啦,這一天一大清早,剛剛起來,還沒來得及洗臉,就聽見房門外又傳來那個令她幾乎快要抓狂的聲音:“沐姑娘,太陽已經快要曬到屁股了。今天你有什麼安排,也好讓我們保護你的人提前有個準備。”
沐謙心忿忿不平的捲起被子,把自己的腦袋蒙在裡面,但是那個討厭的聲音還在執着地說道:“喂,沐姑娘,你要是醒了就說句話啊,別這麼讓我乾等着啊,你要是一直不說話,我可要進來看看你是不是遇到什麼危險了。”
一個姑娘家的閨房能讓男人隨隨便便進嗎?雖然這個房間並不是沐謙心在金國住的那個房間,但是同樣,只要一個單身的女子在裡面,都不會讓男人隨隨便便的進來。
沐謙心嘆了口氣,從被窩裡把腦袋伸了出來,悠悠地說道:“韓風,你有多遠給我滾多遠,今天本姑娘心情不好,我就要上大街上看雜耍,聽說書去,你是不是還要跟着?”
韓風站在門外,一本正經地回答道:“沐姑娘要去的地方,都是人最多的地方,當然我們一定是要跟在你身邊保護的。”
沐謙心無奈地嘆了口氣,隨口說道:“那你就在門外等着吧,稍後本姑娘就出來了。”
過了一會兒,沐謙心梳妝打扮整齊,緩步走出了房門,看到門口一臉壞笑的韓風,忍不住又瞪了他一眼。
沐謙心這次來到江南,除了隨行的侍女、歸塵之外,並沒有帶其他人。使團裡的人大都已經被細作司監視了起來,於是沐謙心也懶得叫他們,只是叫了歸塵收拾好東西,兩人一前一後朝前走去。
韓風一看,急忙吩咐自己的部下左右跟上。
走出驛站,走不了多遠,就能看到一個熱鬧的集市,在這個集市上有挑着扁擔、推着小車做買賣的;也有張開了店鋪的大門,拼命呦喝兜攬生意的;有走江湖賣藝的;也有那些騙子在那兜售假藥的……琳琅滿目應有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