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袤無邊的草原上,天上是雪白的雲彩,地上是雪白的羊羣。牧羊人唱着悠揚的歌曲,長鞭在空中炸響清脆的鞭花,騎着雄健的駿馬,趕着羊羣在草原上漫步。
藍天白雲綠草,一片清爽的氣象。一羣蒙古將領模樣的人,拉着馬兒圍在一起,看着遠處土丘上那個若隱若現的身影。木華黎笑嘻嘻的說道:“大汗一有什麼事兒,就喜歡一個人思考。”
赤老溫大聲說道:“那是因爲大汗有長生天的保佑,他每次定下的計策,都能護佑咱們蒙古軍打勝仗。我們做將領的,只要聽從大汗的吩咐便好了。”
博爾術若有深意的看了看赤老溫,難怪以勇武忠誠著稱的赤老溫,現在只是怯薛軍的頭兒,換句話說,就是鐵木真的警衛團長。做將領的,不能一切都希望鐵木真給安排好。很多時候需要獨當一面,像木華黎這樣的人物,纔是大家最爲欽佩的。就算鐵木真並沒有給出清晰的指示,有時候只是交給他一個粗略的任務,譬如“去斷了金人的糧道”。但是木華黎依然能出色的完成!若是換了赤老溫,只怕就去尋找金兵的運糧隊猛衝猛打去了!
不過,這也是每個人的本事不同,讓木華黎做怯薛軍的頭兒,那就太不合適了。
幾位蒙古人最尊貴的將領閒聊了一會兒,便看到鐵木真遠遠策馬奔來。幾名大將歡呼一聲,迎接大汗歸來。
鐵木真衝到衆人面前,按住馬頭,微笑道:“自從擊敗金兵之後,我就一直在想,蒙古人已經佔據了草原。下一步我們到底應該做什麼。”
“把天底下所有的土地都變成蒙古人的牧場。”赤老溫高聲叫道:“讓太陽照耀的地方都傳頌着大汗的威嚴。”
鐵木真哈哈大笑起來,赤老溫這漢子說得話很合他的心意。把手中的馬鞭捲了卷,鐵木真遙指西南方:“那裡是西夏。如今的西夏和鼎盛時期不同。一百多年前,帶甲三十餘萬的西夏可與宋人爭一日之長短。現在,早已淪爲女真人的附屬。我們要攻打金人,就要先砍斷金人的手臂,把西夏征服。”
木華黎立刻問道:“西夏怎麼說也是女真人的附屬國。難道他們就會眼睜睜的看着我們蒙古人打過去嗎?”
“這就要看我的好安達是怎麼做的了。”鐵木真看到衆將都有疑問,耐心的解釋道:“宋國想要北上討伐金國,已經準備了許久。我們蒙古人和宋國約定,在宋人北伐之時,蒙古揮師進入西夏。這樣一來,西夏無法救援金國。金人也沒有多餘的力量幫助西夏。無論宋人是不是能北伐成功,西夏都是我們蒙古人的囊中之物。”
木華黎神色微動,低聲問道:“那金國呢?”
“攻下西夏,我們便揮軍進入金國,河北之地先取到手,至於女真人的根本之地。我也很有興趣。”鐵木真傲然說道。
木華黎嘴脣輕動,想要說話,卻還是沒有說出口。如此一來,鐵木真和韓風翻臉幾乎已成定局。韓風這個人的胃口並不比鐵木真小,他在草原的時候就曾經說過,大宋要北伐收復失地,更要直搗黃龍,把金人發跡的白山黑水之地也納入版圖。而鐵木真想要攻下西夏再取河北,韓風無論如何是不會答應的。到時候,這兩個好安達豈不是要面對面碰撞一次?
“木華黎,想說什麼,就說。在我面前,你不應該有隱瞞。”鐵木真冷冷的說道。
“大汗有沒有考慮過韓風的立場?”木華黎不再猶豫,高聲說道。
鐵木真點了點頭,從馬背上輕巧的跳了下來:“我考慮過,韓家在宋國只是大臣而已。就算做了高官又怎麼樣?他們能掌握多少人口多少土地多少軍隊?如果韓兄弟願意的話,我們可以一起先取了金國,再滅宋國。以黃河爲界,河北土地歸我們蒙古,河南讓韓兄弟立國爲帝。我們永遠都是兄弟之邦!”
用國君的位置來誘惑韓風……木華黎隱約覺得這樣做的可能性要稍微大那麼一點點,可要說有多少把握,他的心裡還真沒底。
其他幾位將領倒是頗爲贊同鐵木真的意見,想來韓風是絕對沒有任何理由拒絕的。到時候,蒙古的疆域會不知道擴大多少倍。而女真人和北方各族都將成爲蒙古人的奴隸,廣袤的大地成爲蒙古人的牧場,有了河北田耕之地的支持,蒙古人也不用望天吃飯了!
鐵木真輕輕揮了揮馬鞭,仰天望着那潔白的雲朵兒,淡淡的說道:“當初我起兵的時候,稱得上是白手起家,什麼都沒有。如今我手下有戰將百員,蒙古人可以動員的兵力超過十萬。以前我們想都不敢想和金國打一場硬仗,現在事實證明,金國人沒什麼好怕的,在蒙古勇士面前,他們就像紙糊的一樣,一衝擊潰。”
“我要我的一生,是征服的一生。我要我的子民,成爲高高在上的貴族,其他的人,只能給我們蒙古人做奴隸。”鐵木真悠然說道,身後衆將卻已激動莫名,紛紛單膝跪下,高唱讚歌。
木華黎遲疑了一下,還是跪了下去。
“木華黎,現在韓風在臨安,留在四川的是沐謙心。你派人寫一封信給沐謙心,告訴她,開春之後,我們蒙古人會攻打西夏。如果吳曦辛棄疾有興趣的話,倒是可以從背後進攻西夏,但凡他們搶去的土地,我便不再要了。”鐵木真微微一笑,輕聲吩咐道。
木華黎想起那個明眸皓齒,巧笑倩兮的女孩子,心中忽然一動,卻又忍不住苦笑兩聲。這或許就是漢人說的‘襄王有夢,神女無心’吧。
鐵木真看到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樣,怎能不知道木華黎的心思,走到他的身邊,拍了拍木華黎的肩膀,輕聲說道:“草原上的英雄怎麼會沒有女人?你的戰馬,你的長刀,征服到了哪裡,那裡所有的女人都任你欲求。”
木華黎低聲應了兩聲,心裡卻已經開始琢磨給沐謙心的那封信要怎麼寫纔可以讓佳人一笑。
身爲草原上知名的大英雄,至少在表面上,木華黎絕對不會讓一般人看出自己的不妥。草原上還真的很少聽說爲了女人就如何如何的英雄。在這裡,女人只是附屬品,打敗了,女人被人搶走,那就再打勝了搶回來就是了。要是普通的蒙古人聽說木華黎爲了個漢人女子神魂顛倒,只怕他那英武不凡的形象馬上就要崩潰。
…………………………
這一年的冬天彷彿特別長,北方就不說了,僅僅是在淮南等地。土地被大雪覆蓋的日子就已經超過了四十天。更爲蹊蹺的是,連續五十天,在淮南等地只有四天看到了陽光。這樣漫長的冬天,似乎是在替老天告訴人們,讓冬天來得更長久一些,千萬不要太早進入春天。春天是播種的季節,也是戰鬥開始的季節!
坐在西湖邊上,悠然自得的欣賞雪景的韓風,指着地面上一顆綠芽對身邊的酈君瑾說道:“瑾瑾……”
“嗯?”酈君瑾看着韓風一臉壞笑的模樣,就知道他沒什麼好話,爲了防止自己說錯話被他嘲笑,便索性只說了一個字。
“我是在想,春天來了,我挖個坑,把你埋進去。到了秋天,我就可以收穫好多個瑾瑾了!”韓風嘻嘻哈哈的說道,隨即狼腰一閃,快退了兩步,躲開酈君瑾那兩片鋒利如刀的指甲,跟着怪叫一聲:“想要謀殺親夫麼?”
“殺的便是你這等齷齪人。”酈君瑾追了兩步,知道想要追上韓風是一點希望也沒有,便停下腳步。她轉面看着西湖的景色,冬天已將要過去,春天即將來臨。這樣的時節裡,她卻沒有什麼心情。
微風拂動她的長髮,一縷縷烏黑油亮的長髮從她面頰上掠過,將那雪白的肌膚襯的更加動人,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冷,腮幫子紅紅的,看起來十分可愛。看着水面,忽然間,酈君瑾淡淡的說道:“是不是開春之後便走?”
韓風看她認真起來,便也不再說笑:“是啊。朝廷早就已經安排好了!”
酈君瑾嘆了口氣,從懷裡取出一份《嶽麓雜談》,展開來,遞到韓風面前。
這一期的《嶽麓雜談》寫的慷慨激昂,從徽宗時和金人結盟攻打遼國開始說起,說到金國人背信棄義,攻打大宋。大宋措手不及,最精銳的西北軍還在對付西夏沒有來得及調回來,結果金人連戰連捷,倉促回援的西北軍也被金兵擊潰。到了金兵圍困開封府的時候,朝廷還以爲開封府有數十萬禁軍。沒想到拉出來一點名,只有幾萬老弱病殘孕。吃空餉的情況嚴重到八十萬禁軍只是個幌子。
隨後,便是著名的靖康恥。無數女子被迫賠付給女真人。甚至後來有人花了十兩銀子買了個女人,回家一問居然是一品夫人。而像韋太后這樣被女真人抓去,還被迫生了兩個孩子的醜事。《嶽麓雜談》也隱晦的暗示了一下,反正天下人人皆知,皇室丟臉,連半壁江山都丟了,這點臉也算不了什麼了。
跟着便說到中興四大名將,詳細的解釋了幾次北伐失利的原因。並對北伐的前景做出光明的展望……
“這一期的嶽麓雜談堪稱是一份動員書。”酈君瑾慵懶的說道:“就算本小姐這樣的政治白癡都能看得熱血沸騰,更別說那些尋常老百姓了。北伐在即,你這樣的人啊,當然是在後方留不住的。所以,我想還是多陪陪你好了。”
“那是,那是……到了前線,都是一羣老爺們,看着也沒什麼意思。”韓風笑嘻嘻的說道。
“屁話,你以爲我不知道嗎?沐謙心恨不得去襄陽前線陪你去,你身邊能少得了女人?就算是那個彝族的姑娘,只怕也在收拾行裝,準備帶着狼兵去襄陽找你匯合吧!”酈君瑾兩片薄薄的指甲又悄然伸了過去……卻突然被韓風握在手中。
“天下大事多煩擾,咱們還是隻談風月的好!”韓風擠了擠眼睛,一臉不正經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