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風雨歇,道難明(下)

“吳!”

吳階一聲怒喝,卻是將吳暴躁的情緒,生生的給壓了下去!

尋常時候,吳階也不會直呼其名,也只有在其氣極難耐的時候,纔會這樣。

“大哥,這種事情,請恕我不能做!”

即便是在盛怒的吳階面前,吳仍舊沒有放棄自己的堅持,雖說平常時候吳不會武逆吳階的意願,但實在是朝廷的那道密旨裡面,提出的要求,過了。

“轟!”

一道火焰,將吳階手中的密旨點燃,這樣的密旨,本身就應該留存,即便密旨上面並沒有明確這樣要求,吳階也會這樣做。

那密旨裡,寫的清楚,若是劉能夠頂住金彈子大軍的進攻,那麼吳階不用出手,直到結果出來。

而這個結果,無非只有三種,劉慘勝,劉慘敗,兩敗俱傷。不論哪種結果出現,吳階要做的事情都是一樣整軍備戰。而整軍備戰的對象,不是劉,就是金彈子率領的僞齊軍。

在那密旨之中,還有一個特別的註明,不論最終的戰果如何,劉,以及劉家莊的人,誅九族!

誅九族!

誅九族!

正是這個誅九族,刺疼了吳階的心,讓吳階不能夠接受!

在吳看來,不論劉心中所想究竟是什麼,劉的所作所爲都沒有背叛他的祖宗,況且在過去的幾年之中,劉在對金國作戰的戰場上的表現,足以將功補過!

即便是劉錯了,這個錯誤的後果也只該由劉一個人來承擔,不管是劉是死在跟金彈子的戰鬥之中還是在跟朝廷兵馬的戰鬥之中,只要是死在沙場之上,吳覺得,這樣的結果,他可以接受!

然而要向劉家莊,高家莊,甚至是整個成都縣裡那些跟劉稍有關係的平民下手,甚至是絕了劉家的血脈,這樣的事情,吳當然做不出來!不僅僅做不出來,他甚至心中有一股衝動,想要阻止任何人這樣做,哪怕這個人,是他的親生兄長!

在吳的心中,隱隱有個這樣的想法:誰真要是這樣做了,在若干年之後,就會成爲歷史的千古罪人!

“來人,將吳拿下,禁足!”

吳階,心思靈動,他是吳的親生兄長,這些年走南闖北都將吳帶在身邊,更是一點點的看着吳長大,吳的一舉一動,吳階豈會看不明白?雖說吳沒有開口說,但吳階已然能夠看出吳的心思,所以他在吳開口爆發之前,吳階就搶先一步下令,讓其親衛進來,將其抓住!

“大哥,你不能這樣做,不能這樣做!”

吳竭盡全力的掙扎着,他此時已經知道,無法阻擋兄長這樣做,但他還有一個希望,他希望自己能夠將這個信息傳出去,讓劉提前知曉朝廷對他的決定!

可惜的是,不論他如何的掙扎,在四五個親兵的壓力之下,他根本無法對抗,哪怕他有一身不俗的戰鬥力,但是能夠留在吳階身邊當親兵,又哪一個不是身經百戰出來的,雖說單個親兵必然不是吳的對手,但四五個親兵一起上,吳階也無法抵擋,他總不能拼了命去廝殺,只因爲這些親兵,本身也是吳階的兄弟呀!

“大哥,你不能這樣,不能這樣!”已經被控制住的吳還在嘶吼,而吳階兩眼之中同樣蘊含着濃濃的無奈,最後看了吳一眼,吳階擺手道:“把他的嘴巴堵起來,關押,沒有我的命令,不能讓任何人見他!”

“唔~”

親兵們的手腳很快,吳纔開口,嘴巴就被堵上,別說是一句話,就連一個囫圇的字都說不出來了。

掙扎着,吳壓抑的聲音逐漸遠去,房間裡,剩下嘆息不已的吳階。

對劉,吳階心中自然感覺惋惜。他其實早就已經猜到劉的打算,吳階原本是想通過自己的協助,斷絕朝廷對劉消息的打探,然而即便就是他都沒有想到,最終朝廷還是知道了一切。

更重要是的,在朝廷的這份密旨之中,吳階感覺到了一股濃濃的威脅,這是朝廷對他的威脅,也就是說,朝廷其實也已經不再信任於他了,而這一份密旨裡面的要求,其實就是朝廷對他的考驗!

若是吳階執行了密旨,並且完成了朝廷下達的指令,那麼他還是南宋朝廷的封疆大吏,甚至於還能百尺竿頭再進一步,反之,他吳家就有可能遭受到劉一樣的命運!

此時擺在吳階面前的,只有兩個選擇,要麼答應,要麼不答應,沒有第三條路可以走!

“來人啊!”

吳階招呼人進來,下達了整軍備戰的命令!最終,吳階覺得自己還是不能賭,不能將自己家族的命運,放在一個劉的身上!

就在吳階接到密旨的同時,內容幾乎相仿,只是多了一條命令的密旨,落在了韓世忠的手中。

韓世忠的轄區,距離巴蜀其實很遠,但也不知道朝廷究竟是怎麼打算的,沒有找張浚也沒有調動岳家軍,而是選擇了韓世忠。

在給韓世忠的密旨裡,朝廷明確了劉乃是反賊,即將跟侵入巴蜀的僞齊軍作戰,而韓世忠要做的事情,就是等待,不僅等到戰爭的結束,同時還要等待吳階的態度!

若是吳階領軍南下進入巴蜀,那麼韓世忠的任務就是分兵替吳階協防陝西,若是吳階按兵不動,那麼韓世忠就要親自執行密令,不論最終巴蜀落在誰的手中,韓世忠也要負責將巴蜀收復,與此同時,將吳階的兵馬分割在朝廷的防區之外!

也就是說,在朝廷的心中,不僅已經確認劉是叛賊,同時也開始防備着劉原本的將主,吳階。

拿着這樣一份密旨,韓世忠心情同樣沉重。

對於吳階,韓世忠不僅見過面,同時還一起喝過酒,聽過曲,同朝爲官,又同時邊塞重將,相互之間豈會沒有點‘交’情?如果要說整個南宋朝廷誰最容易叛變,在韓世忠看來,根本不可能輪到吳階這個人!

然而密旨裡的命令,又讓韓世忠不能忽視。

同樣在心中天人‘交’戰,同樣是經歷了艱難的抉擇,而最後,韓世忠做出了跟吳階同樣的選擇,整軍,備戰!

這些事情,幾乎是跟劉率領暗隊迎戰金彈子同時發生,不管是吳階也好,韓世忠也罷,當他們開始按照密令整軍待發的時候,連續幾道驚天動地的消息,徹底讓世人傻眼了!

金彈子大軍受挫,於恭州被劉領三百人突襲,險些身死!

僞齊軍調轉槍頭,不再進攻四川,取道南下!

金國下令取消僞齊國,兵鋒直指大名,金兀朮親帥重軍,力壓陝西!

。。

僅僅是這三條消息,就已經足以讓世人目瞪口呆了!

其中最不可相信的,就是劉三百人打敗金彈子十萬大軍,這樣的事情,若不是有僞齊軍掉頭不再進犯巴蜀,恐怕任誰也不會相信!更重要的是,有消息傳出,說劉的三百士兵之所以能夠擊潰金彈子十萬大軍,是因爲劉掌握了神仙的手段!

陸地驚雷!

劉所掌握的這種手段,被好事者取了一個震耳發聵的名稱,據說當時劉對金彈子大軍使用了這種手段,不過區區幾下,金彈子身邊的上萬大軍就灰飛煙滅,最終金彈子不得不跟劉立城下之盟,終身不能侵犯劉所領之地!

這就是僞齊軍掉頭南下的原因,如果不是因爲被劉打怕了,以金彈子的‘性’格和身份,又豈會做出這樣荒唐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這些消息並不是道聽途說,而是從金彈子的軍隊裡面傳出來的,據說戰鬥之後,金彈子並沒有下封口令,所以纔會有麼具體的消息傳出來。

劉戰勝了金彈子的十萬大軍,而且僅僅只出動了三百人,那豈不是說,如今的巴蜀周邊,再沒有任何勢力可以威脅到劉?

南宋朝廷的吳階也好,西夏國也罷,甚至於吐蕃諸部,誰能湊出如同金彈子一般的十萬‘精’銳?即便湊出來了,劉只消區區三百人,就能讓十萬大軍潰敗,那劉家莊,又有多少兵馬?

更讓人擔憂的是,劉竟然能夠掌握神仙般的手段,那豈不是說,劉這個人,是上天的寵兒?

在這個篤定天命的時代,不管是誰想登上帝王的寶座,都需要給自己找到一份名聲,一份傳承,一份天運。

而不管你自己怎麼說,對普通老百姓來說,都不可能有掌握“神仙手段”這種方式更直接和更有效!神仙,那就是天上的人,連天上的人的手段,劉都能掌握,還有什麼比這個更有說服力的?

即便是你不相信,那敢不敢用十萬大軍去賭一次?如今局勢之下,誰敢用十萬大軍去賭一次?

金國不敢,西夏國不敢,趙構,他同樣不敢!

如此一來,原本風起雲涌的巴蜀,突然之間變得異常寂靜,這寂靜之中,又好像醞釀着驚雷!

還未返回劉家莊的劉,半道上就已經聽到了這些風雨傳聞,不過他並不驚詫,早在出兵之前,在使用那些火箭彈之前,劉就已經猜想過這樣的結果,對於他,對於劉家莊來說,這都是好事!

而接下來他要做的,就是利用這些傳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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