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大嘴詳細介紹,這蛤蟆山方圓十里之地足有二十一座大小山頭,座座山頭都把手着團伙強盜,人數卻不多,同蛤蟆山一樣撐死也就三十來號人,手中兵器也多是農家鐮刀鐵杴之物,硬件防護措施也僅僅只有兩片門板和一段低矮石牆。
這批強盜在此地早已盤踞多年,各個山頭都有自己的勢力範圍,平時井水不犯河水。鳥不拉屎的地方官府也不來清剿,一派太平祥和,逐漸讓這些強盜全無防護之心,白天夜晚都很少有人站崗守衛。
不過距離蛤蟆山五里外一座雞頭山,卻盤踞着一大夥強盜,足足有上百號人,寨中兵器也比其他小山頭先進許多,人人已配有一把短刀。
領頭大當家的更是武藝精湛,刀槍劍戟無所不通,尋常漢子更不是他的一合之敵。二當家的通曉機關暗格,在雞頭山上設下了層層機關,沒有人引進根本是寸步難行。
就是依靠着武功高強和山地險要,這羣雞頭山強盜纔敢搶官道上的馬車,以前江寧府曾領兵清剿了三次,全都無功而返,最後只得任由他們盤踞在雞頭山,如今已有數年之久。
依照大嘴之意,其他小寨容易對付,卻獨獨這雞頭山不容易對付,以楚千侯這點人馬想要招安雞頭山,確實要需要好好思量一番,不然只怕楚千侯招安不成,這點人馬恐怕還要全都折在山裡頭。
隨着大嘴的介紹,楚千侯拿着炭筆在絹帛上畫畫點點,基本已經瞭解了此處山巒之中的強盜分佈局勢,大嘴所說的雞頭山也引起了楚千侯的主意。
這一個盤踞數年、人員衆多、武器精湛、又寄居險地的大強盜團伙,楚千侯現在手裡只有三十餘人,強攻不是辦法,必須認真思考一下對策纔可以,搶不到人事小,若是損失了自己手下的狼牙賊團一員,那就得不償失了。
楚千侯又觀大嘴思維敏捷,出口連貫,不似是一個目不識丁的鄉野莽漢,出聲直接問道:“你說的如此詳細,心中可有定案?不如說出來聽聽。”
“您是讓我說啊?若我說的不好您可不要見怪啊。”大嘴訕訕一笑,搓搓粗大的手掌乾笑兩聲。
哦?他果然有主意,楚千侯呵呵一笑,從袖中掏出摺扇出來輕輕扇着笑道:“但說無妨,你現在是自己人,我不會和自己人生氣的。”
大嘴這才放下心來,乾咳兩聲正經起面容,指着草圖上的雞頭山畫個圓圈道:“小人好注意沒有,卻有一個餿主意,但是必能一舉攻下雞頭山。”
“哦,有主意就好,說說看。”
“其實大人只要返回昭陵縣帶領數千人馬一起圍攻此山,兩日之內必能攻破雞頭山,甭管他是大當家還是二當家都能一舉擒下來,大人,您覺得我這個主意怎麼樣?”大嘴一臉沾沾自喜地笑問道。
楚千侯手中的摺扇吧嗒一下掉在地上,一滴汗水從額頭慢慢地劃過嘴角,差點想跳起來掄圓了一嘴巴扇上去。
你丫的這算是主意?假如老子要是手底下有着千號人,還用得着你說,老子早就一天時間橫掃了整個迷蹤山羣了,何苦在此地一個山頭一個山頭的攻打活受罪。你丫的還餿主意,簡直和沒說一樣,莫不是你現在已經是老子的手下了,現在非繼續扇你大嘴巴不可。
正在竊喜的大嘴突然感到一股徹寒襲遍全身,再看向楚千侯望向自己充滿殺機的眼神,猛然察覺自己好像說錯話了,連忙捂住紅腫的臉頰,連連後退賠笑道:“大人,是您讓我說的啊,說的不對你可不能再扇我耳光了。”
“滾,給老子滾出去,以後出主意動動腦子!”楚千侯舞着扇子連罵帶哄地將大嘴轟了出去。
“是,知道了,我這就滾!”大嘴彷彿得到了大赦,立刻拔腿就向門外跑。
“喂,回來。”楚千侯又叫道。
大嘴滿臉苦澀的又折返回來,陪笑道:“大人還有什麼事需要交待的?”
楚千侯從腰間掏出白天搜出來的“王閩”令牌,甩手扔了過去,道:“這是你的東西吧,自己好好留着吧,你以前的事我不會過問的。”
“大人,你都知道了?”大嘴攥着令牌,望着楚千侯滿臉驚悚。
楚千侯笑笑擺擺手,語氣佯怒道:“我知道什麼?我什麼也不知道,更不知道令牌的事,誰要再過問此事小心我軍法從事!”
大嘴嘴巴長了半天,終於什麼話也沒說,閉上了嘴巴。
楚千侯真不知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以他一文錢就可以推算出整個歷史朝代,豈能不會靠一塊令牌推算出整間事情的始末?
雕刻邪龍的“王閩”令牌,那可是閩國皇家令牌。
南唐覆滅閩國後,舉國皇族全被抓到了江寧府中,明以高官厚祿賞賜暗中其實是被軟禁在江寧府中,閩國的所有“王閩”令牌也早就被李中豬煉化鑄成了銅錢。如今卻有一枚令牌被這夥強盜用機關暗格暗暗收藏起來,若說這夥強盜與閩國餘孽沒有關係,只怕說破天也沒人信吧。
特別是最近幾年,福建沿海地區已經有數股閩國舊軍蠢蠢欲動,試圖重建閩國政權,別看這只是一枚小小的令牌,若是傳到了朝廷之上,只怕還會要了這夥強盜的九族性命!
楚千侯這聲佯裝不知,實則救了這三十幾人的九族性命。
這枚令牌的其中深意別人不知,大嘴豈能不知,他本以爲楚千侯會以此要挾自己,誰知他將令牌還給了自己,以一句“我什麼都不知”輕鬆輕鬆將此事揭了過去。
一瞬間,大嘴深深被楚千侯的胸襟大度而折服,真心實意向楚千侯一擺,喊道:“大人之恩,小人沒齒難忘,從今小人定當誓死爲大人效力,如有違抗,猶如此令!”
大嘴雙眼陡然射出刺眼的冷忙,雙手左右一掰,手中實心古銅所鑄造的令牌“咔嚓”一聲一分爲二,斷的是乾淨利索。
“哇,好霸道的力氣!”
楚千侯霎時瞪大了雙眼,大嘴這份手勁足有百十斤的力道,近戰相搏,誰人骨頭能經受的住他的一抓一捏!
再看大嘴,劍眉橫目,昂首挺立,此時全身再無一絲落敗強盜的頹廢模樣,反而全身散發出一副崢嶸向上的氣勢。
楚千侯暗驚,這大嘴在強盜身份之下果然還隱藏着另外一個身份。
“你可姓王?”楚千侯試探問道。
大嘴點頭道:“不錯,我姓王,名初繼,乃是閩國王姓皇室之後,只因十歲那年國家滅亡無處安身,這才委身在此地做了一方強盜,我那些弟兄們並不知此事,還請大人爲我保密!”
原來真是皇族後裔,楚千侯的嘴角立刻咧到了耳朵根,甭管這王初繼究竟有何本領,但這皇族後裔之名當楚千侯的小弟這要傳出去也足夠給楚千侯長臉面的。就像現代人喜歡娶愛新覺羅氏女人一樣,甭管長的漂不漂亮,但也是位皇族後裔不是?
楚千侯哈哈大笑道:“好啊好,原來你還是皇室之後,怪不得氣勢如此凌厲,放心,放心,從今以後你既然已經是我的人了,我一定會爲你保守秘密的,除我之外再無他人知道你的秘密了。”楚千侯又忽然轉口說道:“不過,我還是叫你大嘴巴,你的名叫着不順口。”
大嘴不解,問道:“爲何?我的王初繼之名乃是先父所取,其意乃是希望我繼承王位,並無任何不妥啊。”
楚千侯臉色黑黑地嘀咕道:“王雛雞,都叫雛雞了還有何不妥?這讓本大人想起了秦淮河畔的某種職業,貌似也是叫這個名字吧。”
“……”大嘴臉色立刻變得綠綠的。
不管如何說,這閩國皇族後裔王初繼從今日徹底歸附了楚千侯所用,一生兢兢業業,爲楚千侯建下了汗馬功勞!不過這是後話,以後待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