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姨心頭一酸。這麼多年的辛苦,她除了買回這座宅子,並將宅子裡的格局改回到從前的模樣,她什麼也做不了。
火災以後,她差點死了,可是,她挺過來了。語瀟大仇未報,她怎麼敢死?
她知道千尋住在鍾家,她不敢去看,只是偷偷地去學校門口守着,在千尋放學的時候,悄悄地看一眼。
大多數時候,她都在努力收集證據,然而,時間每多過去一天,收集證據的難度就更大了一分。
而她,孤身一人,生存都有困難,又怎麼可能扳倒那些害死語瀟陷害仁河的人呢?
她無奈地必須爲了生計而奔波,她暗暗發誓,一定要保住夏宅,一定要賺夠錢,先把夏宅買回來。
她是真的去了緬甸。一去就是八年。
她聲帶受損,沒有辦法說話,但是這並不影響她的眼光。
當年,語瀟不愛珠寶設計,卻又偏偏想要設計出最好的珠寶式樣來回報林家。所以拼命努力。
她因爲與語瀟情同姐妹,長年與語瀟生活在一起,語瀟也常問她一些意見,她從一個不懂珠寶的人,到愛上珠寶,只用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之後,在語瀟的鼓勵下,她開始學習珠寶設計。
不到一年的時間,語瀟誇讚她,說她的珠寶設計,已經超越了語瀟。她是不信的,卻也因此,而多了一些自信,設計的時候,更是放開了手腳。
語瀟越發欣賞她的珠寶設計,把她的設計做成成品放到林家專櫃銷售,銷售效果卻是出奇的好。
事實證明,她很快便在珠寶設計上超越了語瀟。
一個酷愛珠寶,和一個只是爲了報恩而學習設計的人,兩個人因爲對珠寶的熱愛程度不一樣,設計出來的作品,當然也是不一樣的。
之後,她幫語瀟代筆了很多設計。也常常陪着語瀟一起去林氏珠寶,鑑定各種珠寶玉石。
再之後,她也常去林家的礦山。
她酷愛珠寶,凡事都喜歡多看多問,像塊海綿一樣努力吸收着來自各方的與珠寶玉石有關的知識。
她在珠寶方面,有着驚人天賦。
很快便能獨擋一面,語瀟還曾帶着她一起去賭過石。當時挑了三塊,三塊裡面都切出很好的玉料來。語瀟怕驚動了賭石界的人,才帶着她匆匆離開。
她對玉珠玉石,似乎有着天然的鑑賞能力。
去到緬甸以後,憑藉她的眼光,很快便得到了一家玉石店的重用。
玉石店小本經營,全憑運氣,賭到一塊好石,就夠吃一年了。
之後因爲她一連賭到幾塊質地上乘的玉石,將店鋪擴大。
玉器店變成了玉器樓,之後變成了集礦山開發、賭石、玉器加工、銷售一體的產業鏈。
而她,也因此得到了足夠的金錢回報。
在緬甸呆了八年,她回國來。
她的老闆依依不捨,可是她非離開不可。她不貪念那些錢財,她想要買回夏家的宅子。
她花了兩千多萬,將夏宅買了回來,可是,夏宅已不復當初的模樣,內裡,亂七八糟,裝潢全部改變了。
她又憑着她的記憶,把夏宅重新翻修,改裝回來,恢復原貌。
那是一個辛酸的過程,你不得不去碰觸那些你不願意回憶的往事。
仍記得,她站在三樓的走廊上,想起語瀟就是從那個地方被人推下去的,想起當初她無能地躲在草叢裡一言不發……
事別經年,那些往事,卻歷歷在目。
之後夏千尋試圖買回宅子,她一直不肯見面,一直不讓夏千尋買回去。
仁河案子未雪,殺害語瀟的兇手還逍遙法外,她怎麼敢把夏宅交給千尋?
她太怕千尋因爲靠近夏宅而被當年的那些兇手盯上。她聘了一些人把夏宅圍起來,不讓任何人靠近。
不管千尋如何來聯絡她,出多少價錢來買夏宅,她都不願意賣。
之後,千尋二十歲生日。
她以爲千尋會嫁給鍾瑜衡,卻沒想到,千尋嫁給了柯爵。
那段時間,她每天都擔心千尋過得不好,卻沒想到,千尋在柯爵的幫助下,做了夏氏的董事長。她這纔對柯爵另眼相看。
之後,柯爵要買宅子,她知道柯爵與鍾家父子不一樣,不會貪圖千尋的宅子。遂將宅子轉而賣給柯爵,算是物歸原主。
這是一段辛酸的往事,可是,她又覺得幸福,千尋終於長大,並且擁有了自己的幸福。只可惜,語瀟看不到這一切了。
錦姨眼睛一紅,說道:“柯爵,錦姨拜託你,這一切,不要告訴千尋。”
“好。”柯爵爽快應下,“我和錦姨一樣,只想夏夏可以活得簡單快樂!”
“謝謝你,柯爵!”說完,錦姨大步離開書房。
夏千尋的電話響起,是鍾瑜衡來電。
她冷漠地掛斷了電話。
鍾家謀劃她名下的股份,鍾瑜衡曾在她最純真的年代,欺騙了她。
可是,與害得爸爸入獄這件事情比起來,那些根本不值一提。她不會原諒鍾家人!
要不是爸爸入獄,媽媽就不會自殺。不會拋下她和爸爸。
電話一遍又一遍地響着。
最後安靜了下來。
然後,夏千尋收到一條短信:千尋,對不起,我不知道這些,對不起。千尋,相信我,我爸爸並不是主犯,袁新平纔是。
夏千尋冷漠地看着這條短信,脣角勾起一絲憤然:呵,把所有的髒水都潑到死人的身上,還真是鍾家能幹得出來的事情。
夏千尋直接將鍾瑜衡拉入了黑名單。
鍾瑜衡遲遲沒有收到夏千尋的短信回覆,又再撥打夏千尋的電話。機械的女聲響着: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他意識到,夏千尋把他拉黑了。他心頭,一片悲涼。
瞧,他鐘家落迫了,所有的人,都不再搭理他。所有的人,都落井下石。
那個從前跟在他屁股後面親熱地叫着瑜衡哥的女孩,也是如此的現實。
爸爸說得對,女人都是一樣的。
他眸光冷了冷,給蘇夢綺打電話。
電話接通,他冷漠地說道:“離婚可以,我要25%的蘇氏股權。”
蘇夢綺在電話裡叫起來:“鍾瑜衡,你瘋了?”
鍾瑜衡脣角勾起冷漠:“不是你說的嗎?結婚以後,蘇氏將給你50%的蘇氏股權。我要25%,很過份?”
“鍾瑜衡,你什麼意思,你和我結婚,難道就是爲了股權?”蘇夢綺難以置信的語氣。
鍾瑜衡覺得蘇夢綺這個女人,真是會演戲。難道她不是爲了鍾氏,不是爲了他鐘瑜衡一表人才,呵,愛情,狗屁!
他冷聲問道:“蘇夢綺,你嫁給我,又是爲了什麼?”
蘇夢綺立即表明立場:“我當然是因爲愛你。”
“是嗎?”這樣的話,鍾瑜衡怎麼可能相信?
愛他,所以在他爸爸入獄的當天給他打電話,要和他離婚。這就是愛?
“當然是啊,瑜衡,相信我,我真的很愛你。”蘇夢綺着急地說道。
鍾瑜衡眸子裡一片涼薄的冷意:“所以,在我爸爸入獄的時候,立即與我離婚?”
蘇夢綺一噎。
她當然是愛鍾瑜衡的,但是,鍾瑜衡爸爸入獄了,她不會再有婚禮了,更不可能會有三百億的嫁妝了。她如果不和鍾瑜衡離婚,她這輩子都會在夏千尋那個賤女人的面前擡不起頭來。
憑什麼?
就因爲她這可笑的愛情,她就要失去一輩子的顏面?
她愛鍾瑜衡,是爲了什麼?爲何而愛?
不就是因爲鍾家在修陽是唯一一家有資格與蘇家一較高下,並駕齊驅的豪門。同時,鍾瑜衡也是所有未婚少爺裡,最優秀的麼?
誰的愛情,沒有條件?
誰會爲了那所謂的看不到摸不着的愛情,犧牲掉物質上的幸福?
夏千尋嗎?
愛鍾瑜衡愛得死去活來,還不是柯家大少招招手,就立即撲上去?
蘇語綺嗎?
大學的時候,與寒門學長愛得天崩地裂,山盟海誓,海枯石爛,信誓旦旦地一生一世在一起,生生世世不分離,然後呢?有了景恆,還不是轉眼就把學長拋到腦後?
這世上,死亡,才能讓愛情永恆。
所以,梁山伯與祝英臺的愛情千古傳唱。
要是祝英臺沒死,她和梁山伯,也許要不了多久就會分開。人,都是會變的。
現世浮華,誰不想過得更好?
她也曾以爲自己愛鍾瑜衡愛得要死了,這輩子不嫁給他,永遠都不會開心。
可事實證明,她與鍾瑜衡領證的時候,她的確是開心的。可是,在鍾峰毅被判死刑的時候,在她想起全世界的人都會來嘲笑她的時候,她覺得愛情與顏面比起來,根本不值一提。
她慶幸,她只是與鍾瑜衡領了結婚證,還沒有辦婚禮。沒有幾個人知道她與鍾瑜衡結婚的事情。
鍾瑜衡冰冷的聲音在電話裡響着:“蘇夢綺,你最好考慮清楚。結婚證的圖片我已經拍好,能娶你蘇家二小姐,我覺得很幸福很有面子啊,這麼幸福的事情,我想我明天一定會忍不住曬朋友圈曬微博的。”
砰——
鍾瑜衡掛斷了電話。
蘇夢綺握着電話擰緊秀眉。
鍾瑜衡身爲鍾氏集團的總經理,朋友圈,大多是修陽豪門的貴公子,他要是把結婚證曬朋友圈。
修陽所有人都將知道他們領證了,以後誰還娶她蘇夢綺?
蘇夢綺氣得一跺腳,找蘇父去了。
鍾瑜衡靠進沙發裡,伸手在鼻樑上擰了擰,脣角揚起徹骨的冷笑:“女人,果然都一樣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