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清再笑着點頭:“是啊!答謝,要不是你那次救了我和小嬌,我們或許已經死在蔣乙黛手裡了。哪還能像現在這樣鮮活呢?救命之恩,一輩子都會銘記,這麼一點護膚品,算得了什麼呢?”
柯震的心,突然一顫。他的眼眶,也變得微熱,鼻子泛酸。
可婉,正是死在蔣乙黛的手裡。蔣乙黛那個女人,罪該萬死!
想到可婉是因爲要傷害夏千尋才落到那步田地,他的心情,又變得沉重而複雜。是因爲可婉心狠,所以在遇到蔣乙黛的時候,纔等不到他的救援嗎?
他朝着雲清點點頭,說道:“謝謝!”
然後拎着一手提袋護膚品大步離開店鋪。他怕他不小心哭出來,會太丟臉!
走在東二環繁華的街頭,看熙熙攘攘的人流,他彷彿是個找不到家的孩子。
他忍不住撥通柯爵的電話。
聽到柯爵紈絝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喲,長進了啊!竟然會在工作時間給我打電話了,不錯不錯,今年大年三十,守歲以後,我給你一個大紅包。”
柯震突然覺得心頭暖暖的,牽了牽脣角。
柯爵的聲音又傳來:“做什麼不說話?啞巴了?”
柯震脣角再牽了牽,說道:“沒事,掛了!”
沒事,就是想聽聽哥的聲音。柯爵,依然是從前那副欠揍的死紈絝模樣。在他的心裡,卻早已經不同。從前只是一個該死的紈絝,現在,這個該死的紈絝是他親哥!
他掛電話的時候,聽到柯爵在那邊唸叨:“莫名奇妙,天天不做正事,也不知道趕緊找個老婆暖被窩,蠢!”
J國某郊外的葡萄酒莊園。
葡萄葉子全部掉了,只剩下手腕粗的葡萄藤。
從這些粗壯的葡萄藤可以推測出來,這個莊園,已經有很長的歷史了。因爲這些葡萄藤,至少要十幾年,才能長得這麼粗壯。
蔣乙黛穿着一件黑色的長款大衣,眸光幽深的望着這些葡萄藤,她的脣角,在紗布裡揚起。
沒錯,她整容了,現在整個面部,都被紗布緊裹着。
醫生說,這個季節,是整容的最佳季節。
天氣冷,不易感染,整容的成功率會很高。
畢竟,她做的不是微整,而是相當於換臉。換臉以後,這世上,再沒有一個人可以還原她本來的樣子。
她,不再叫蔣乙黛,她在J國,有了新的身份,凱迪莊園的繼承人,名叫迪亞。他們大家曾經一起國際新聞的時候,柯爵對着新聞裡的一個政客說道:“名字裡有亞字的人,都很能幹討喜啊!”
再不會有人知道她曾經叫蔣乙黛。
只是,光換臉怎麼夠呢?
柯爵有多精明呢?精明到只要循着一點蛛絲馬跡,就能查到一切真相。
所以,她可沒有自信換臉就騙過柯爵。
她在這裡休養,且已經聯絡好了美國那邊的醫生,預約了兩個月以後的斷骨增高手術。
她已經看過斷骨增高方案了,很血腥,很暴力。
這種手術,多是針對茱萸症患者的,她已經很高,卻還是要爲了騙過柯爵,而忍受斷骨之痛。
呵呵,這種手術,過程有多殘忍呢?
將人的骨頭生生切斷,然後通過特殊手段拉長,之後再接骨。
手術以後,還需要幾個月的康復訓練。過程的那種痛,是錐心刺骨的。
通常,手術成功了以後,一個人的身高可以增高五至八釐米。
只要身高和以前不一樣,哪怕精明如柯爵,他也絕對不會懷疑她的身份。
有傭人恭敬來報:“迪亞小姐,M國帝都鍾少爺打電話過來,想再要一批我們莊園裡八二年的紅酒!”
蔣乙黛笑道:“給他。告訴他,八二年的雨水少,酒很珍稀,並不是有錢就可以買到,好鋼,要用在刀刃上。”
“是,小姐。”傭人急急地去了。
呵呵,沒想到,鍾瑜衡會成爲她離開帝都以後,第一個合作的對象。
倒是有些本事,能在汪一賢死前與汪一賢達成協議,並且順利地得到三個億的經濟資助。
這世上,有錢,又會來事的話,是真的會有發展前途的。
以後,她再不會犯傻,不會衝動,不會被柯爵逼得那麼狼狽。
以後,她要學蜘蛛,慢慢地織一張巨大的網,然後坐在網裡,悠閒地坐享其成,等着獵物自投落網,成爲她的盤中餐。
柯震幾天以後把膚護品送給夏千尋的時候,他一臉緊張的神情,不時地瞟一眼柯爵。
瞟了五六次以後,柯爵忍無可忍:“擦,柯震,你是不是腦子裡有個洞?你到底在心虛什麼?你給你大嫂送點護膚品怎麼了?還送不得了?你看我是什麼意思?還想我給錢?你怎麼不上天呢?你侄兒都快出生了,別說人蔘了,你連根參須都沒有送過,你還想要錢?”
“噗……”聽着柯爵這樣的語氣,千尋就忍不住笑起來。
柯震這才終於放心。李雲清說的是對的,雖然性格內斂,也還是需要有所表示。
他分明聽得出來,柯爵就是罵他,語氣都是無比輕快的,透着高興。
他,此刻,也是高興的。覺得溫馨,覺得暖。
柯爵起身,說道:“中午在這裡吃飯,以後多來這裡吃飯,也多回柯家,過年以後,我們也搬回柯宅去住了,人多熱鬧。你一個人住有什麼意思?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還想吃麪?還想吃荷包蛋?”
柯震想到別墅裡如今冷清得令他害怕。又再想到李雲清煮的麪條和荷包蛋,他眸光微閃了一下。
柯爵徑直去找傭人安排午餐做得豐盛一點,他還特別交代了要準備幾個柯震愛吃的菜。
隱隱地聽到柯爵對傭人說的菜名,柯震鼻子一酸,感動得難以自抑。原來他愛吃的菜,柯爵一直都記得。
午餐以後。
柯震要走,柯爵又一臉嫌棄的神情說道:“吃了飯拍拍屁股就走人,你以爲這是外婆家?去書房,我得讓你幫忙做點事情,把飯錢還回來!”
柯震脣角勾了勾,往二樓走去。
柯爵也跟了上去。
柯爵將夏千尋破譯的旭宇集團的財務數據交給柯震,神色凝重了起來。
柯震看着這些數據,眉頭也蹙起來,沉聲道:“和我們之前的猜測是一致的,分工很明確。部分用來洗黑錢,部分用來掩飾他們的非法勾當。不停地成立分子公司,並且,分子公司分成十幾個工作組羣,組與組之間,互不往來,相互之間沒有瓜葛。萬一哪個組羣被盯上,他們只要放棄一個組羣,就可以玩金蟬脫殼,扔掉這個組羣,而保全別的。之後,再如法炮製,重新成立新的分子公司,建立新的組羣。如此,就算被查到,被取締,也不會傷到根基。”
“嗯。”柯爵應了一聲。
柯震再說道:“雨菡那邊並沒有新的發現,我們正在努力取得七爺更大的信任。雖然他現在認可雨菡的工作能力,但汪一賢之前的那些內帳,他並沒有讓雨菡立即接手。現在是他身邊的特助黃飛在管理。”
柯爵眸色凝重地說道:“黃飛,七歲的時候,就跟在七爺身邊。當初,他賭徒父親去世的時候,他沒有錢葬父,是七爺幫他葬了父,把他帶到火雲堂,從此給了他溫飽的生活。這樣的人,往往很忠心。策反這條路,是行不通的,你不要動這方面的心思。”
“我明白!”柯震點頭。
他看到柯爵眸底的擔憂,再保證道:“放心,以後事事我都會先與哥商量,不會輕舉妄動。”
“好。”柯爵這才放心地拍了拍柯震的肩。
他要的,就是柯震這句話。他最怕的事情,就是柯震意氣用事。
潛在火雲堂,以後必然會看到很多他不能接受的真相,在那個時候,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沉住氣。
他再說道:“阿震,石磊正安排石滔在查黃飛,已經查到一些訊息。黃飛的母親,與火雲堂關係密切。之後莫名奇妙地發生意外,黃飛的父親,也是因爲其母親意外以後,才染上了賭癮。再後來,七爺又恰巧在黃飛父親被債主砍死以後及時出現。替黃飛葬父,並將黃飛帶在身邊培養。我們推測,這一切,都是七爺的算計。他因爲沒有子嗣,所以想培養自己的人,這種人,當然是需要自幼培養,才能真正做到忠心耿耿。除了自幼培養以外,還要在小孩的心裡,種上一顆感恩的種子,讓他一輩子都感激他,從而心甘情願地爲他賣命。”
柯震立即想到了自己的情況,他猛地看向柯爵。
柯爵的眸子裡,流露着精光,他說道:“我知道你早已經懷疑了,你要沉住氣,也要有心理準備。你和雨菡在火雲堂,要互相扶持。發現任何風吹草動,切忌打草驚蛇。一定不要將自己置於危險當中。三十多年以前,柯氏慘遭變故,一昔之間,柯氏上下死了幾十口人,血流成河。那一次,爺爺險些沒有挺過來。柯家,再也經不起失去。阿震,在任何時候,你要記住,你是柯家人!我們,是一家人!在你衝動,偏激,在你接近真相從而懊惱到想要不顧一切的時候,你想想爺爺,再想想我。沒有什麼事情,比我們能夠在一起更重要!”
柯震深深地看着柯爵,眸子裡閃動着堅毅的神色。
柯爵這才拉開抽屜,取出另一份材料,遞給柯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