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憂聞言微微蹙眉,上輩子原主回到營地時,王朗已經安好的等在裡面。當時原主失去二哥的心腹,心中正滿肚子的火氣,因此也不管王朗的解釋,當場下令將他攆出軍營,不許再踏入她的陣營。
正爲如此,王朗原本在軍中積攢的威望全部消失,背上臨陣脫逃的罵名。
現在看着王朗並未歸來,難不成上輩子還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淺憂思索着,抿着嘴脣,並未多言。
趙大勇依舊很生氣,“王朗那孫子就是個縮頭烏龜!他一定是看情況不妙跑了!最好別回到營地裡,否則勞資一定不放過他!”
“趙副將慎言,我相信王副將的爲人,絕跡不會是逃兵!”守門的薛參軍平時敬佩王朗的爲人,看不慣有人中傷他,不由得出聲爲王朗辯解。
“我呸!他若不是逃兵,我們哥兒幾個能成這樣?”趙大勇越說越瘋狂,一雙眼睛變得猩紅,“小三和小十八又怎麼會死?”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淺憂率領的隊伍遭受重創,王朗和他的手下也的確不在,薛參軍沉默了。
趙大勇狠狠地捶了一下地面,大個子的眼圈有些發紅,視線落在地上的某一點,梗着脖子,像是失去同伴的大狗,看着有些萎靡不振。
跟在他後面的幾人與小三和小十八從小一起長大,感情從來不外泄的漢子們,一個個也紅了眼眶,其中年紀最小的小二十更是哭得一抽一抽的。
淺憂心中泛酸,這二十個護衛從小跟着任家兄妹出生入死,一個個身手非凡,誇張一些以一敵十的能力還是有的。小時候任家兄妹啓蒙學武時就是和他們一起練的,同吃同睡,情分早就非比尋常。
淺憂忍住快要溢出眼眶的淚水,一把拍在案桌之上,“趙大勇,你可認出偷襲我們之人是何人。”
趙大勇有點懵,撓了撓頭髮,憨厚地說:“不是鮮卑人嗎?”
淺憂嗤笑一聲:“若真是鮮卑人就好了!”
她的聲音將所有人的注意力的都吸引了過去,一個個臉色齊變。
“將軍,此話怎講,除了鮮卑人,我大周也沒有來犯的外敵了!”
“難不成還有人吃裡爬外,幫着敵人對付自己人不成?”
不過簡單的一句嗤笑話,說出口後,就連說話之人自己都愣住了。他臉色慘白,抖着嘴脣,好半天才說道:“將軍……不會……不會真是如此吧?”
屋子裡的人都是任家的心腹,只聽命於任家,在上輩子基本沒一個善終的,不是戰死沙場,便是被皇上賜死。
淺憂的視線在每個人的臉上劃過,最小的小二十看起來還沒到十六歲,年輕的面容上帶着稚嫩,偏偏願意裝成大人的模樣,兇狠地扳着一張臉。
在古代裡,十六歲已經是可以挑起家庭擔子的男子漢了。
可在現代,十六歲還是躲在父母膝下,無憂無慮的生活。
淺憂的眼睛越來越脹,她暗暗調整呼吸,穩住了情緒,再開口時,無起伏的音量中已經讓人聽不出其中的情緒:“你們隨我從後方偷襲鮮卑人的部隊,我敢說計劃的絕對周全,卻被鮮卑人率先發現,搶下制定一個個連環計策,差點將我們所有人甕中之鱉……按照你們常年與鮮卑人作戰的經驗,他們可有這等的軍事手段?”
“自然是沒有的!”趙大勇臉色難看的開口,聲音冰冷地好似充滿了冰渣,“那幫蠻夷除了燒殺掠奪、無惡不作,哪裡還有腦子動腦筋,玩心機!將軍,您的意思莫不是我們的隊伍裡出現了奸細?”
淺憂閉閉眼,若真是奸細還好了。只要能抓住殺掉,便又是一個團結一心應對外敵的隊伍。
可惜,按照原主的記憶,這一手是皇上爲了瓦解任家在寧夏的實力,親自派人來。盧公公爲了能儘快達到皇上的吩咐,將任家制定的軍事計劃事先私下裡交給鮮卑人,才導致上輩子任家次次落敗,二哥受傷,原主差點死在戰場上的境地。
“可惡,一定是王朗那孫子乾的!我就說他弱的和白斬雞一樣,爲何偏要跑到戰場上來,原來是挖了這麼一個大坑等着陷害我們呢!”趙大勇將這一切全按在王朗的頭上,再也忍不住身上的殺氣,抽出配刀,凶神惡煞地往外衝,“那孫子最好別出現!若還敢回來,勞資一定要把剁成肉泥喂王八!”
“趙大勇,不可胡鬧,站住!”
“趙兄可好,聽你的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中氣十足。”
與淺憂的制止同時響起一道淡淡的男聲,吸引着衆人的視線齊刷刷的望去,就見一名穿着盔甲的男子渾身浴血,身後只跟着五個受重傷的侍衛走到營帳之中。
他彷彿沒注意到衆人憤恨的視線,神色如常地在距離淺憂三步遠的地方停下,行了一禮,“末將王朗來遲,護衛不忠,還請將軍不要怪罪。”
“王朗,你還有臉回來!勞資今日要爲小三、小十八,還有千千萬萬死在戰場上的兄弟報仇!”趙大勇臉沉得黑如鍋底,憤恨的目光叫人膽戰心驚。揮舞着大刀,氣勢洶洶地向男子的要害砍去。
“趙大勇,你瘋了不成!”一直跟在男人身後的一個護衛擡起手中的兵器接下這一擊,口中噴出一口黑血,配上憤怒,好似從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鬼,到讓趙大勇愣住,沒有再砍第二刀。
“王順,你內臟受損,不能再用力了,還不快退下。”男子淡淡地吩咐,一雙似湖水般深邃的眼眸,彷彿深不見底。
王順看到他的模樣,眼眶也跟着紅了,第一次違背主子的命令,對着趙大勇咆哮:“你眼睛瞎了嗎?看看我們王家軍成了什麼模樣!當初我家公子帶來了一百個好手,現在只剩下我們五個了!”
他這麼一說,趙大勇才清醒過來,將大刀放下,驚疑不定地在各個身上掛彩,看着便模樣悽慘的王家軍上看來看去。
王順早就淚流滿面,不管不顧地跪在淺憂面前,“還請將軍明察,我們王家軍各個都是頂天立地的漢子,怎會做那貪生怕死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