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老祖睡覺的時候不能有一絲的光,所以夕娘給莫南柯和沈淮安準備的牀邊有層層疊疊的牀幃阻隔,但是饒是這樣,睡在外側的沈淮安還是被一陣刺眼的強光吵醒了。
下意識的伸手擋在莫南柯的眼簾,沈淮安卻意外的撲了個空。本應當躺着師父的地方空空如也,沈淮安一個激靈,迅速的睜開了眼睛。
不可能的,師父絕對不可能扔下他的,也絕對沒有人能夠在他眼皮子底下把他的師父擄走。
心念急轉,沈淮安甚至沒有來得及掀開牀幃。那樣太慢了,指尖彈出一絲火星,厚厚的牀幃頃刻之間化爲灰燼,璀璨的光芒從外面泄了進來,沈淮安的目光仔細的掃過牀上的每一寸角落。
被子中間有一個可疑的鼓起,沈淮安乍一看的時候覺得是小毛球,可是轉念一想卻覺得不是。即使他是妖族未來的王,如今也不過是巴掌大小,被子中央的突起對於他來說……有些過於巨大了。
深吸一口氣,沈淮安掀開了輕軟溫暖的被子。
被子裡是師父的裡衣,純白的緞棉裡衣是沈淮安親手爲莫南柯穿上去的。似乎是不適應身上的重量一輕,裡衣內的那一團蠕動了一下,將自己團得更緊。
是師父。
鎮定下來的沈淮安很快就辨別出來那是屬於師父的氣息。努力平復着自己狂亂的心跳,沈淮安的手幾乎是顫抖着剝開了那件屬於莫南柯的裡衣。
純白的衣物被掀開的時候,沈淮安即使有所心裡準備,卻還是愣住了。被寬大的裡衣包裹着的是一個兩三歲大的孩子,雖然是孩子,但是那一頭如瀑的長髮卻依舊長及腳踝,將他小小的身子掩住了大半。
此刻這孩子蜷着身子睡着,露出粉白而肉嘟嘟的小屁股。帶着是個肉坑坑的小手握在胸口,小小的眉毛輕輕的皺在一起,彷彿隨時都可能醒來。外面的光讓他很不適,雖然身體軟綿綿的沒有力氣,可是卻也怎麼也睡不着了。只是眼皮彷彿被黏住了一般,怎麼也睜不開罷了。
這個時候,一個小毛球咕嚕咕嚕的滾了過來,小鼻子一抽一抽的,眼見着就要蹭進那孩子的懷裡。
沈淮安眼眸一暗,自然不肯讓旁人染指自家師父。伸出手小心的將那孩子抱起,一隻手託着他的腰背脖頸,而另一隻手則穩穩的蓋在他白嫩的屁股上。
用膝蓋推了推牀上四處亂滾的小毛球,將他塞進角落裡,防止他掉下牀去,沈淮安仰躺在牀上,讓懷裡的孩子趴在自己的胸口,然後用被子將他小心掩好,防止着涼。
師父的身體……好軟。
魔族的體溫普遍不高,沈淮安怕驚到師父,所以運轉魔氣將手掌烘暖,揚手佈下阻隔光線的結界,沈淮安一遍一遍的摩挲着掌下幼童的脊背,輕柔的哄他再睡一會兒。與此同時,他也仔細的檢查着莫南柯的身體,確定師父並無大礙,只是一時間消耗太多的真氣,所以身形不穩回到幼年期罷了之後才放下心來。
畢竟接受了守護了仙帝的長劍若干年的天魔的傳承,眼下的情況沈淮安也能明白七八分。從妖禁之澤出來的仙劍需要吸收仙帝的真氣方能覺醒,而如今他和莫南柯的靈力都是混沌一片,不分靈氣和魔氣。這樣的真氣和混沌之海相似,正好合了仙劍的胃口,使得本該緩慢覺醒的仙劍迅猛的吸收了太多的真氣,莫南柯也不得不回到幼年期以求恢復。
掌心下的軟肉觸感極佳,昏暗的空間卻並不能阻隔沈淮安的視線。他靜靜的看着趴在他胸口安睡的孩子,嘴角驀然勾起一個笑意。輕輕的用脣碰了碰屬於稚子的軟嫩皮膚,沈淮安的吻從莫南柯紅撲撲的臉蛋遊離到他果凍一樣的脣,然後是肥嘟嘟的小肚子。
#溼乎乎你這麼萌你家徒弟弟已經造了。#
沈淮安的脣邊揚起一抹饒有興致的微笑,也靜靜的闔上了眼睛。
讓人討厭的光芒被遮住,沒有一絲泄露出來。身下是熟悉的強而有力的心跳,肺腑之間都是熟悉的味道。在這麼安心的情況下,莫南柯只覺得自己太累了,需要休息一下了。腦中繃緊的一根弦驀然鬆了,在熟悉的心跳的陪伴下,莫南柯放任自己墜入了日出之前最後的一片黑暗之中。
只有牆邊的小老虎失去了溫暖的懷抱,委屈的嗚咽了一聲,卻沒有睜開眼睛。並且,在他發現自己的小小哭鬧並沒有人理會之後,他也只能把自己團得更緊一些,然後嗚咽着墜入了夢鄉。
#嚶嚶嚶嚶,他們都是壞人……#
夢裡的小老虎滾到自家孃親身邊,卻被自家喪心病狂的孃親捉住綁上蝴蝶結送到老祖面前逗趣。他娘眼裡閃爍着的那種狂熱的教徒一樣的光芒,讓小老虎懷疑她會不會做出把自己兒子的毛毛染成五顏六色只爲了老祖的一個笑容的瘋狂舉動來。
被恐怖的臆想嚇到,小老虎一個激靈,倏忽從角落裡站了起來,發出一個自認爲最威武霸氣的吼叫。當然,在沈淮安看來,就是夕娘他家兒子醒了貓叫一聲還費力得毛都炸起來了。
這玩意真的能完成他對他的期許麼?
沈淮安看着那隻嚇得耳朵上的小桃花都顫顫巍巍的小白虎,第一次陷入了自我懷疑之中。
“要解手?”沈淮安託着自己胸口上趴着的那個小肉球坐了起來,動作小心而謹慎的換了一下,保證師父可以在他的臂彎之中躺着最舒服。調整姿勢的功夫,沈淮安對小老虎挑了挑眉,完全無視他刻意展現出來的“威武霸氣”。
那崽子的小短腿顫抖着夾緊,看着就是要尿了啊。從來都沒有養過孩子的沈淮安毫無心理壓力的胡亂曲解着小老虎的意思。
一臉“小爺最神武”的小表情的毛球瞬間蔫了下去。無力的躺倒在牀上翻了個身,他踹了踹自己的小短腿,別說……還真有點想去上廁所。
覺得丟了大面子的小老虎委屈的哼哼了一下,算是迴應沈淮安方纔的問話,並且乖乖的等着他去帶他解手。
可是啊,這個世界上畢竟不是四海之內皆他爹,沈淮安不是臨滄,自然沒有親力親爲照顧小毛球的意思,更何況如今他懷裡抱着的那個,纔是他最重要的東西。
信手抓過小毛球擱在地上,沈淮安無視他泛起一層水霧的眼睛,嚴肅的對他說道:“自己去。”
小老虎大概從來沒有受到過這樣的對待,他兩隻小爪子交疊在身前,歪過頭有些疑惑而委屈的“嗷?”了一聲,右耳的小桃花隨着他的動作顫了顫,彷彿立時就要盛放了一般。
萌!值!爆!表!
可是沈淮安卻沒有看他的心思。在他看來,男孩子是不能嬌寵的,特別是像是臨滄家的小老虎一樣的這種身負重任的男孩子。他把他抓起來放在地上而不是直接扔在地上就已經是溫柔了。
小老虎在牀下歪頭看了一會兒,發現他舅舅根本就沒有哄他的意思,而昨天那個對他一直很溫柔很溫柔的穿白衣服的大哥哥也不知道去哪裡了,沒有人理會的他是世界上最可憐的小孩嚶嚶嚶嚶~總是高高揚起,四處亂甩的小尾巴失落的託在地上,就連小耳朵都垂了下來,小老虎就這樣自己走到了昨晚妖王特意讓人搬來的屬於他的“虎砂”裡解決了個人問題。
而莫南柯暗自努力許久,終於從眼皮的粘澀之中掙脫了出來,雖然身上依舊是無力的痠軟,但是好歹他能夠睜開眼睛了。
#臥槽!我家小徒弟變得這麼大簡直不科學!!!#
#哎呀我去這小胖爪爪,這小肥肚皮,這小短腿兒是誰的啊?#
#橋豆麻袋!!!這一坨軟肉似的身體……是叔的?發生了什麼啊喂!!!感受到了來自大宇宙的森森惡意了。#
擡手推了推離自己很近的“大臉”,雖然自家小徒弟還是長得很帥的,但是現在對於叔來說,他根本就是得了巨人症的怪物啊怪物,泥奏凱,泥酷愛奏凱!!!
感覺到幼童特有的柔軟而帶着一點點溼潤的掌心貼在了自己的臉上,沈淮安的眼眸彎了彎,掩去嘴角的一絲笑意,他將莫南柯放的稍微往下一點,方便他看清自己。
“師父不要害怕,淮安在這裡。”
一如既往的只對莫南柯一人才展現的溫柔嗓音響起,作爲骨灰級的聲控的莫南柯卻無心欣賞。此刻他有無數的嘈想吐,其中最大的一條就是——別以爲我看不清你你又掩飾得很好,叔就不知道你在偷笑啊。沈小安你滴良心大大滴壞,你家溼虎都成了這個樣紙了你居然還有心思笑!!!
憤懣無從宣泄,莫南柯索性用自己已經變小了的小腳丫蹬了蹬沈淮安的臉。
沈淮安被踢了之後卻很開心似的捉住了莫南柯的腳,在他也是肉嘟嘟的腳心啃了一口,繼續柔聲說道:“師父是真氣消耗太過才成了如今這樣的,只要安心補充兩三天真氣,師父很快就會恢復的。”
說罷,沈淮安輕輕吻住了莫南柯的脣,哺入了一口真氣,舌尖調戲似的從莫南柯的脣上刷過,勾走他的一小點帶着奶香的口水。
大哥……剛啃過我的腳之後來親我你是跟我有多大仇?!!
槽點太多不知道如何吐起的莫南柯晃悠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明顯感覺到自己腮邊晃盪的軟肉。已經不敢想象如今的自己是什麼樣子了,莫南柯屋裡的垂下腦袋,小肥爪爪攀在沈淮安的肩頭,整個小肉球都散發着鬱郁的情緒,癱在那裡不動了。
如今莫南柯這樣的境況,妖族顯然不是久居之地。沈淮安想了想,將懷裡的孩子小心的放在牀上用被子掩好,然後抓起地上委屈的哼唧的小老虎,沈淮安在牀沿處俯身對莫南柯說道:“師父,淮安先將他送到夕娘那裡,之後咱們就回去了。”
抓着小白虎在莫南柯眼前晃了晃,雖然沈淮安本身是有心想要拐帶臨滄的兒子的,可是眼下那小崽子還沒斷奶,他又要照顧師父,根本就無心再去理會他。所以不如就等那小崽子長大一些,那時候再把他拐走回去教育也來得及。
莫南柯如今簡直“心如死灰”,這幅樣子被他家徒弟看去就算了,要是再被旁人瞧見,他簡直死的心都有了。所以聽見沈淮安說回去,他也就蹬蹬腿,算是認同了這個方法。
將門掩上,沈淮安抓着小老虎往夕娘和臨滄的寢宮飛速前進着。
因爲這是妖族的皇宮之中距離妖王和妖后最近的房間,根本沒有什麼人敢來造次,所以沈淮安下意識的放鬆了警惕。他甚至沒有佈下一個結界,只是關上了他昨夜留宿的房間的門。
在沈淮安離開之後不久,一道黑影倏忽閃過,在周遭的宮殿之中迅速的移動着,沒有錯過妖宮的任何一間房間,他似乎在找什麼東西,來回出入了很多次,妖宮之中高手如雲,卻竟然無人注意到他。
忽而,他推開了沈淮安和莫南柯房間的門,動作迅疾的閃了進去,妖族的來回巡視的守衛甚至連靈力的波動都沒有感覺到,那個人就已經進入了房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