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明如澹臺東流,又有什麼能瞞得過他的雙眼?
在花不語單獨邀請海棠出去玩的時候,他就料到她這麼做的用意是什麼。他只是當做不明白按照她的意願下完了最後一局棋,略勝海棠一籌。
“比賽結束!我宣佈,狐狸成爲此次的棋霸!”花不語高聲宣佈賽果。
澹臺東流站起身來,白衣勝雪:“棋霸?你就不能想個好聽些的名字麼?”
花不語脫口而出:“棋霸王,你滿意麼?”
澹臺東流搖了搖頭,抿脣笑道:“那還是,棋霸好了。”
在衆人的歡笑聲中,這一夜過得快樂無比。澹臺東流心如明鏡,但笑不語,海棠跟隨在側,笑靨如花。這樣一來,花不語愈發覺得這兩個人簡直就是命中註定要在一起的。
夜裡,時非深坐在牀邊逗着戀花,對坐在桌旁倒茶喝的花不語說道:“凡事,不能強求。”
花不語點頭,將茶水一飲而盡,然後坐到時非深身邊,捏了捏元顥熟睡的臉。“我知道啊,我只是想,他們這樣,有點可惜。”
賽後,海棠曾偷偷告訴過她,澹臺東流的心思。從那盤棋局上,她讀懂了他笑眼深處的心思。
“我願追隨他,一生一世。”
只是追隨而已麼?澹臺東流難道真的不曾動半點心麼?
時非深攬過花不語的肩頭,讓她靠在自己肩上。下巴磨蹭,時非深聲線細膩地說道:“姻緣自有天定,你又怎知,這對他們來說,不是最好的安排?”
花不語闔上眼,賴在時非深懷裡,貪戀地不願挪動半分。“非深,這樣真的好麼?狐狸和海棠……真的這樣就好了麼?”海棠的幸福在狐狸身上,那狐狸的幸福又在哪裡呢?
時非深的手指戳了戳花不語的額頭:“只要他們覺得好,便是最好的。每朵海棠花都有它開放的枝頭,而澹臺,就是海棠姑娘的枝頭,海棠姑娘就是澹臺枝頭上唯一的一朵。我們只要站在一旁欣賞便可,花開花落自有它的時節,你又何須因爲這個苦惱?”
花不語細細咀嚼着時非深的話,頓時覺得豁然開朗,她笑道:“原來你還懂這麼多?情聖啊。”
時非深捧起花不語的臉,深藍的眼盛滿深情:“是你,教會我的。”是她教會了他什麼是愛。
花不語羞紅了臉,感覺時非深的臉離自己越來越近,她順從地閉上眼睛等待。就在這時,熟睡中的元顥忽然睜開了眼睛,和妹妹戀花一同睜着葡萄般的大眼睛,盯着自家溫存着的爹孃目不轉瞬。
時非深一邊吻着花不語,一邊將牀帳放下,把兩個光明正大偷窺的小傢伙擋在裡面。沒一會,小傢伙們便鬧了起來,花不語推開時非深去看元顥戀花,而餘意未盡的時非深只得眯着深藍的眼睛看着兩個活寶。小傢伙們看着爹爹的眼睛,又樂呵呵地笑起來,完全不把自家爹爹的虎威放在眼裡。
這一點,兩個寶貝完全遺傳自他們偉大的母親。
第二日,澹臺東流決定在寒州待到次年再走,於是經過叔叔的介紹,他在時家老宅不遠的地方置辦了一處雅緻的民院,就和海棠漣漪住了過去。
閆宇和李冰萱不能在寒州久留,畢竟人家是做走鏢生意的,必須趕回南疆去。經過商量,閆宇出資也在時家老宅對街買了一間小屋院,讓閆抒住在那裡,既方便照顧又不會打擾到時非深和花不語。
三日後,閆宇和李冰萱便起程回南疆了,衆人前去送別,直到寒州城口,才一一拜別。看着大哥大嫂漸行漸遠的車馬,閆抒不由得兩眼冒淚花動情地低聲哭泣起來。
“我、一定不會搗亂的……我一定、不給咱們鏢局丟臉……大哥大嫂,保重……嗚嗚……”
席全站在閆抒身旁,在他的肩上拍了兩下以示安撫。
花不語抱着戀花,衝閆抒大展笑顏:“下次回家,定要讓他們大開眼界,你閆抒也能成爲一個獨當一面的男子漢!絕不甘於人後!”
閆抒一抹眼淚鼻涕,揚起臉來認真無比狠狠地一點頭:“嫂子說的沒錯!我再也不要做那個被人保護的閆二當家了!我要做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做一個真正的閆抒!”
“有志氣!”花不語抱着戀花用肩膀撞了撞閆抒的手臂,笑意漸濃。
衆人轉過眉眼來紛紛對閆抒的一番話給予讚賞認同,閆抒再一次像個孩子般將乾淨的笑容揚在掛着淚珠的臉上,熠熠生輝。
回去的路上,花不語開始爲兩個寶貝考慮學習的事情。
“非深和狐狸就負責元顥,把他教得又帥又聰明,最好有點霸氣。海棠姑娘和我就負責教戀花,把她培養成一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新一代才女!然後那他們兩個都和我學習速寫,美死其他人去。”花不語臆想着以後兩個孩子的生活,一個英俊非凡卓然翩翩,一個才華出衆傾城絕代,她這個當媽的可要被人羨慕死了。
“哈哈哈~這樣好啊~~好極了!哈哈哈~”花不語的恐怖笑聲把身旁的時非深澹臺東流和海棠都嚇了一跳。
“她在做什麼?”澹臺東流很不安地問向時非深。
時非深深藍的眼在花不語狂笑的臉上停留片刻,然後對澹臺東流說道:“別在意,她的這裡與別人都不同。”說着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澹臺東流“哦”了一聲表示他很明白,花不語的身世只有他們兩個知道,所以時非深說花不語的腦袋與他們的不同也是很有道理的。“她這樣笑,我總覺得不妥,不是什麼好事。”
海棠掩帕輕笑了起來:“不論好事壞事,總歸逃不了,她說了算。”
時非深和澹臺東流對視,紛紛點頭贊同海棠的話。只要是花不語提出來的,他們怎麼敢拒絕?又怎麼會拒絕?因爲他們都把她寵上天了。
“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我還可以給他們講‘名偵探柯南’的故事,順道抓住訾簡兄教他們學習醫術!我要他們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做祖國新一代的霸王花!”花不語瞬間定案,她的眼裡燃燒着濃濃的火焰。
車內的其餘三人紛紛側目,一臉的疑惑。祖國新一代的霸王花?那是個什麼玩意兒?
以後的日子裡,閆抒跟着叔叔跑茶樓,刻苦學習經商之道,打算將來可以爲上陟鏢局添把力。所以閆抒除了每日早出晚歸,就很少有時間去時家老宅串門。花不語便時常打發柳萱帶着點心去茶樓給閆抒犒勞一下,一來二往的,閆抒和柳萱兩個人便漸生情意,兩個人一見面便一同紅了臉。
花不語看出端倪來就有心撮合,柳萱是個內向的女孩子,但做起事來毫不馬虎,人長得水靈心又細,關鍵是她一直是陪在花不語身邊的,花不語對她那是知根知底,讓她和閆抒這個潛力股少年湊成一對也是一段好姻緣。
只是花不語擔心,儘管他們倆兩情相悅,但畢竟閆抒是極有聲望的上陟鏢局的二當家,柳萱的身份會不會讓人家家裡心生門戶之意?花不語是極會護短的人,她纔不會讓柳萱受委屈。
“你既然擔心的話,我便收了柳萱做義妹,如此一來,門當戶對。”時非深在花不語擔心這擔心那的時候,順口提了一句。
以他們時家的地位,上陟鏢局怎麼也會賣個面子,將來柳萱真嫁過去他們也會和氣對待。何況他有把握,以柳萱的爲人定能叫他們喜歡。
花不語聽了時非深的話,覺得可行,便擔當起紅娘的角色,私底下找了閆抒問他的意思。
閆抒雖然臉紅得像只熟透的蝦子,神情也極爲青澀,但他卻這樣回答道:“我現在還一事無成……如果、如果她願意等我,將來待我做出一番事業,我一定明媒正娶八擡大轎娶她回家,一世相許絕不負她!只要,她願意等我、願意相信我……”
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年郎,竟然能說出這番話,實在讓花不語打心底裡佩服。閆抒是個值得柳萱託付終生的人,他們現在都還年輕,花不語也不贊成他們過早成親,既然閆抒都這樣說了,花不語便笑着答應替閆抒去問問柳萱的意思。
寒州荷花開盡的時節,晚風高唱,明月照東窗。柳萱朦朧着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楚楚動人。
“我相信……只要有他這句話、我願意等他……無論多久、我都會等……夫人,我真的願意……”
花不語抱住高興得落淚的柳萱,說道:“三年五載,等到你人老珠黃你也願意?”
“願意!只要是他,我便願意!即使等到我老、等到我死。”言語中的堅定沒有半分的猶豫。
花不語長嘆一口氣,只得微笑。這兩個癡情的人,真叫她說不出話來。許是應了那首詞——“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一旦愛了,便也無悔了。情至極處,“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這是一種極致。
然後到了十二月,某一天,花不語聽到了一個爆炸性的消息!
“你說什麼?你要嫁給連叔?連斐岸!?”花不語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實在是太突然了!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對面的錦言彎下身來對花不語深深地鞠了一躬:“望夫人成全,錦言心意已決。”話中盡是堅定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