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chapter40

愛情就是這樣, 惑了心智,失了信心,變得不像自己。

因爲愛情而勇往直前, 也因爲愛情而踟躕不前。

所謂痛徹心扉, 所謂輾轉反側, 所謂夜不能寐, 說到底, 不過是因爲一句我愛你。

邵勵勤看着眼前頹喪無比的男人,失去了往日裡的驕傲,像是一隻沒了鬥志的獅子, 脆弱無比。

他沉了沉聲,道:“對於你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 我是個外人, 不好評述。但也正好因爲我是外人, 站在旁觀者的角度,說幾句。”

“很多事情我的確不懂, 就像我不明白你明明喜歡,卻不去爭取,甚至,還要一再的推開阮阮。”暗夜裡的燈光在邵勵勤的眼底堆積,凝成驚心動魄的瀲灩:“你現在所有想的, 都是你的自以爲是。你有沒有去問過阮阮, 問過她是怎麼想的?!”

看着他遽然變換的臉色, 邵勵勤心裡跟明鏡似的:“你沒有, 你就在這裡打着爲她好的幌子, 自以爲是的做着自己認爲對的事情。卻沒想過,這件事原本就是兩個人之間事情, 你自己一個人做決定,對阮阮不公平。”

“再多的我也說不出來,但我給你提個醒。阮阮那丫頭我從小看到大,她有多勇敢就有多烈性。你這樣一味躲避,她要是真狠下心來,你這輩子都甭想在和她有什麼。周佑生那次,教訓的你還不夠嗎?!”

夜色迷離,邵勵勤猛地將杯底最後一口酒喝乾。

爲了愛情生生死死的,可愛情到底是他媽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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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勁,很不對勁,今天的boss像是中了邪似的,不對勁哦!

Mark覷着霍岐城的臉色,試探性的問道:“boss?”

“嗯?”霍岐城看也沒看他。

“你,昨晚上沒睡好嗎?!”其實這只是一個委婉的問法,他更想問的是,boss,你欲`求不滿了。

臉色黯淡無光,眼睛裡佈滿血絲,黑眼圈已經墜到了下巴,看上去萎靡不振。最重要的是,boss一天犯了很多個不該犯的錯誤。

不是沒有睡好,而是根本就沒有睡。霍岐城將手裡的文件遞給Mark,疲憊的擰了擰眉心:“把這個交給辛銳,讓她儘快着手準備。”

“是。”

“順便,再給我衝杯咖啡。”

Mark退出了辦公室,整間房間裡安靜極了,只有加溼器和空調的嗡嗡聲,顯得房間更加安靜。

霍岐城把自己往椅背裡重重一摔,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

擱在桌子上的手機嗡嗡的響起來,他拿起來看了一眼號碼,遲疑了一瞬,然後按下接通鍵。

電話那端的人說英語,但是帶着濃濃的口音。她問,請問是霍岐城先生嗎?

他定了定神,沉聲道是。

跨洋電話的信號斷斷續續,但好在那端的女聲很溫柔也很有耐心,讓霍岐城聽懂了這個電話的來意:她是土國坦布爾西郊一座小鎮的郵局人員,她們那裡有一張明信片,是寄給他的。她很抱歉,這張明信片是去年十二月份的,但是因爲當時土國國內政局的混亂,這張明信片未能按時寄出,又因爲中間各種各樣的原因,這張明信片丟失了。直到今天,他們在整理的時候找出了這張明信片,幸好上面有電話,她們第一時間和他取得了聯繫,希望確認明信片上的地址能不能收到。

柔軟的女聲結束,是長長久久的沉默。女人以爲電話中斷,很是疑惑:“喂,先生,hello?”

霍岐城心底抖的厲害,像是回過神來,嘶啞了喉嚨問她:“我能問一下,這張明信片,是誰寄給我的嗎?!”

“讓我看一看。唔,”女人似乎是在思考這個漢字讀什麼:“葉,哦,樹葉的葉。感謝老天,這個漢字在我所學範圍之內。先生,這張明信片,我們要給你寄過去嗎?!”

“是的,請按這個地址給我寄過來。”他有些急切的說道:“以最快的速度。”

接下來的兩天,好似尤其漫長。等到包裹送到手上的時候,他甚至有些喘息不過來。

他不知道爲什麼,只是本能的,覺得這張明信片,將會在他的生命裡掀起驚濤駭浪。

窗外大雨傾盆,澆灌着這座古老的城市。窗內一隅,霍岐城顫抖着手用美工刀打開外層的信封,輕輕一扣,掉出一張明信片。

映入眼簾的字跡再熟悉不過,幾乎一眼,他就確定了,那是阮阮的自己。

上面沒有什麼多餘的字跡,也沒有什麼祝福的話語,只有他的簡要信息,和她的名字。

再翻過來,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星空曠野,交織成夜色之中最閃耀的風景。

那一年在湘河,他對她說耀眼瑰麗的星空,約定未來的某一天,兩個人要一起去。

只是時光流轉,造化弄人,諾言空許。

郵戳上的時間是2015年12月28日,那一天,她該是懷着怎樣的心情,給他寄出了這張明信片,用一種隱晦而虔誠的態度,期待着他的迴應。

只是不曾想到,所有精心安排的一切,都敵不過命運的巨輪。

這一刻,霍岐城只想抽自己一巴掌。

他霍岐城何德何能,讓葉阮阮軟下身段放下自尊的追求!而他,又是何等的怯懦與卑微,因爲內心的那點灰暗的想法,置阮阮於不堪的境地。

說什麼不能再傷害她,豈知他現在做的一切,已經對她造成了巨大的傷害!

阮阮,阮阮,他急切的掏出手機按下那個熟悉到極致的號碼,電話那端迴應他的,卻是機械的女聲。

阮阮關機了。

他傷害了她,現在所承擔的一切都是罪有應得。只是無論如何,他都要找到她,親口告訴她那些他一直想對她說卻不曾開口的一切。

他霍然站起來,頎長的身軀投下長長的陰影,眼睛裡閃耀着耀眼的光芒。這一刻,他好似浴火重生,退卻之前的暗淡與隱晦,他又成了以前的他,驕傲而耀眼,令人奪目。

他簡單的收攏的辦公桌上的明信片,剛想給Mark電話讓他打聽出阮阮現在所在的位置,辦公室的門猛然打開,Mark略帶難色的看着他。

他心頭一凜:“怎麼了?”

“剛剛山莊那邊給我電話,說一個小時以前葉阮阮離開山莊。但是,現在聯繫不到她。”

這個時候,Mark無比慶幸自己當初的決定。

這件事是一早就定好的,阮阮會到城西的溫泉山莊進行拍攝。因爲她和霍岐城之間不一般的關係,所以Mark一早就和溫泉山莊那邊的經理取得了聯繫,讓他盡一切努力,滿足阮阮提出的任何要求。

就在剛纔,他接到山莊經理打來的電話。說阮阮上午在山莊進行了拍攝,下午三點從山莊離開。

但是今日京城有暴雨,她堪堪離開就下了起來。經理眼見雨越下越大,甚至沒有停的意思,念及Mark的囑咐,給她打電話,電話那端卻是關機狀態。

經理心下不安,從山莊出去的路並不好走,這麼大的雨,又擔心很有可能出意外。思來想去,他將心裡的不安告知了Mark。

霍岐城的臉在這一刻變得鐵青,透過窗戶,他凝視着不斷沖刷着的巨大雨幕,心頭一片恐慌:“立刻備車!”

大雨如注,很多主幹道已經有了積水,而且很多道路已經癱瘓。

霍岐城的車龜速一般的行駛在環線上,車窗外的暴雨已經有減小的趨勢,但依舊不小。

手機響起,他迅速的接聽,掛了電話的瞬間打開車門衝進雨幕之中。留下Mark的疾呼,但他充耳不聞。

六子在路口等着他,一輛黑色的哈雷停在路口,拉風極了。如果忽略車上那個穿綠色雨衣像一隻青蛙的男人,這個畫面會更美好。

六子把鑰匙遞給霍岐城,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含糊道:“你着急忙活的讓我把車開過來,到底是怎麼了?!”

霍岐城沒有理他,拿過頭盔戴上,橫跨上車,車子很快消失在巷道之中。

留下跳腳的六子,一臉臥槽。馬蛋他出門沒帶錢好不好!?現在他要怎麼回家?走回去嗎?!

霍岐城是土生土長的京里人,正是拜這個優勢所賜,他對於這個城市很多的小巷道很是熟悉。畢竟年少輕狂的時候,他可是一雙腳踏遍京裡每一寸土地的少年郎。

車子七拐八拐,竟然一路暢通無阻,很快就行上了往山莊而去的必行幹道上。

雨滴穿透了他的衣服,貼在身上冰涼的厲害,連手指都開始發抖。他一路行駛,不敢開的太快,視線逡巡在路邊,希望能夠發現阮阮的存在。

行駛了很久,就到周邊城市的影子漸漸退卻的時候,他終於看到了阮阮的身影。

大雨傾盆,她縮在道路一邊的公交站牌下,牛仔褲挽到膝蓋,襯衣的袖子也被捲了起來。頭髮被雨水打溼,沾在臉龐,襯得眉眼精緻如畫。

她似乎狼狽,卻又有一種被暴雨摧殘過後的美麗,亭亭如玉,讓人移不開眼睛。

他調轉車頭,吱嘎一聲在她面前停下。

她似乎受到了極大的驚訝,雙手抱在胸前,眼睛裡瞬間充滿了警惕和不安,僅僅的盯着遽然停在她面前的人。

霍岐城下車,幾乎是急不可耐的摘下頭盔,隨手扔掉,迎着阮阮因爲驚訝而不自覺睜大的眼睛,長臂一伸,將她緊緊的摟進了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