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店小二笑容一僵:“沒錢住什麼……”一眼看見楊秋池腋下夾着的捲成筒的老虎皮,馬上換個笑臉:“客官,敢情您是位獵人啊,打了這麼大的一隻老虎,您可真厲害!”說罷一挑大拇指,“沒錢沒關係,您不是有虎皮嗎,賣了不就有錢了嗎!客官,咱們這店可是百年老店,乾淨衛生,好吃的更是多得很,比如清蒸鱖魚……”
店小二扳着指頭就要數,被楊秋池揮手打斷.楊秋池聽他說這虎皮可以賣錢,心中一喜:“請問這虎皮上哪賣去啊?”
店小二拉着楊秋池往街道上走了幾步,往遠處一指:“往前拐個彎就到了。”想了想,又道:“反正現在也沒什麼客人,我給掌櫃的說一聲,帶您去得了!”
楊秋池感激地點點頭,看來,這明朝的人還是很純樸的。
店小二跑進店子裡,不一會又出來了,向楊秋池笑呵呵說道:“成了,咱們走吧。”說罷,前面帶路。楊秋池跟着店小二過了幾條街,來到一間當鋪前,撩簾門走了進去。
在楊秋池的心目中,這當鋪是與萬惡的舊社會聯繫在一起的,老百姓實在活不下去了,把家裡稍稍值點錢的東西拿到當鋪當了換米,而當鋪裡的掌櫃的肯定都是撇着個嘴使勁壓價,把老百姓僅有的這麼點財產都要剝削乾淨。所以,楊秋池對這當鋪心裡是沒有什麼好印象的。不過,除了電影電視裡,還從沒有見過真正的當鋪,不免心裡有些好奇。
進到當鋪裡,迎面是一排高高的櫃檯,有一人多高,站在櫃檯前,根本看不見櫃檯的檯面,櫃檯上還有一排漆黑的柵欄,柵欄後面,坐着一個肥頭大耳的中年人,正在撥弄着一把算盤,旁邊放着一本線裝書,看樣子好象是在算賬。這肥胖中年人見楊秋池兩人進來,只是略略擡了擡眼皮瞥了他二人一眼,便又低頭撥弄着算盤。
店小二用手拍了拍櫃檯:“喂!錢掌櫃,有位客官來當東西!”
那錢掌櫃擡了擡眼看了看店小二,又轉頭看了看楊秋池,當他的目光落在楊秋池腋下的那張老虎皮的時候,兩眼發出一道亮光,但如流星般一閃即逝,復又恢復那懶懶的神態:“當什麼?”
楊秋池拿出那張老虎皮遞上櫃臺:“一張虎皮!”
錢掌櫃也沒去翻動虎皮,只是撇着嘴左右端詳了一下,拿起一隻毛筆,倒過來用筆管捅了捅老虎頭部那幾個彈孔,自言自語道:“這老虎的頭部的皮都爛了,不值錢。”扔下毛筆,用手摸了摸老虎的毛,捏了一下:“毛都要掉光了,也不知道是那裡揀來的。”
楊秋池一愣神:“什麼揀來的?你沒看見老虎皮上的鮮血才還沒幹透呢,我剛剛宰的!”扭頭看了看店小二,神情間有些得意。店小二恭身陪笑,一臉的敬佩。
錢掌櫃也不理會,兩眼望天,拖長了語音,鼻孔裡噴出幾句話:“破爛掉毛——虎皮一張,當——白銀——十兩!”
十兩白銀?這是多少錢?對於明朝時白銀究竟價值多少,楊秋池心裡一點概念都沒有,再說自己也不知道怎麼接腔,便只是看看錢掌櫃,再看看店小二,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店小二哈了哈腰,提醒道:“客官,您這張虎皮掌櫃的出價白銀十兩,您當還是不當呢?”
“白銀十兩是多少錢?”楊秋池有些不好意思。
不知道白銀的價值?這人看樣子可能連白銀都沒見過,錢掌櫃一聽,腸子都後悔綠了。這張老虎皮除了頭部幾個小窟窿之外,身上的皮可是完整的,而且明顯是剛剛剝下來的,是一隻成年猛虎的虎皮,價值不菲,要在市場上賣,隨便可以賣到70兩以上,自己只出了十兩,本來已經佔了老大一個便宜,可現在看來,隨便給他幾吊錢他就應該滿足了,那用得着給10兩呢。
店小二倒是個老實人,畢竟是做客棧生意的,迎來送往的三教九流什麼人都見過,不過,象眼前這位連白銀十兩價值多少都不知道的人,還真不多見。雖然有些好笑,臉上卻不表露出來,仍然是客客氣氣地說道:“十兩白銀就是十貫銅錢,就是一萬個大錢啊。”
十貫?一萬個大錢?那是多少人民幣?楊秋池還是一頭霧水。想起古代錢幣換算方法最常見的就是用購買力換算,同樣物品在古代值多少錢,在現代值多少錢,兩種貨幣的換算價值大致就出來了。用什麼物品作參照物呢?最常見的當然是大米,可楊秋池從來不去買米,也就不知道現代社會的大米多少錢一斤,還是用自己知道的東西來換算,用大碗麪?用烤鴨子?一碗餃子?好像都不大好算,對了,自己平時喜歡吃小籠肉包子,就用這來換算吧,便問道:“貴店一個小籠肉包子多少錢?”
店小二一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怎麼好好的突然問肉包子,看樣子這位可能餓瘋了,嘻嘻一笑:“小籠包子一籠三個大錢,一籠包子有六個,算下來兩個肉包子賣一個大錢。”
一個大錢兩個肉包子,在現代,一塊錢兩個肉包子,也就是說,在明朝一個大錢差不多就價值人民幣一塊錢,那十兩銀子就是一萬個大錢就也是價值人民幣一萬元,這張老虎皮當了一萬塊,還是挺不錯的。楊秋池不知道這虎皮在明朝也非常值錢,反正他也不知道虎皮的價值,一整天沒吃東西了,先找點錢買東西吃,反正是當,以後有錢了還可以贖回來嘛。一想到吃的,楊秋池的肚子開始咕咕叫起來。
店小二看着楊秋池臉色忽愁忽喜,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又聽得他肚子咕咕叫,知道他餓極了,差點笑了出來:“客官,咱們客棧的小籠包子可是廣德縣有名的,餡大皮薄,上選的精肉剁的餡,咬一口滿嘴流油。等您當了東西,回到客棧,小的給您上兩籠嚐嚐。”
楊秋池本來就餓得兩眼放綠光,現在聽店小二說這香噴噴熱乎乎的小籠肉包,恨不得馬上飛到客棧叫上幾大籠肉包子海吃一頓。忙不迭說道:“當了當了!快給錢!”
錢掌櫃嘆了口氣,雖然後悔,但既然話已經說出來了,如何能反悔,只得開了一張當票,稱了十兩碎銀子給了楊秋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