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許多天以前剛遇到黑塔的時候,塔靈就告訴了他兩個馴化魔獸的方法,一個是在尋找到想要馴化的魔獸的魔核部位之後,將血液滴在那裡,然後靈念催動馴化口訣,便可以馴化不超過自己一個大境界的妖獸。
另一個馴化方法則要付出的更多,並且成功機率也比摁着腦袋馴化要低上許多。
那便是將血液彈到想要馴化的魔獸身上,然後催動馴化口訣,讓血液自己去尋找魔核,但是這樣做的代價則是,在這個尋找的過程中,施法者的血液會不斷流失,甚至可能導致失血過多而陷入休克,最後陷入死亡,想要終結這個過程,只有找到魔核進行馴化,不論是成功還是失敗,都會終止血液流出,或者是施法者主動放棄馴化,也可以控制血量的流失。
當初在聽到這一個方法後,墨凡本來還嗤之以鼻,認爲自己絕對不會用到這種卑微的方法去馴化魔獸,畢竟後者甚至還有可能會導致生命危險,有那功夫,打暈了再馴化,或者乾脆直接跑路,比什麼不強?
但是現在他才知道自己以前想的是多麼天真。
若不是方纔出其不意地利用了這一個馴化手段進行拖延時間而後逃生,只怕他還沒跑出百米。便會被那魔藤輕鬆抓住,隨後三兩下拍成肉餅!
關於以後怎麼死亡的問題墨凡沒有想過,但無論如何,都不會是被一個植物給嘎吱嘎吱地咀嚼着吃掉。
那樣子死去,和養料有什麼分別?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不管怎麼死去,都和活着有很大的區別。
這一次,他還是選擇錯了對手,沒有正確地估計到巨藤怪那可怕的實力,從他砍出第一劍只切入藤蔓兩寸開始,他就應該放棄意氣劍,動身逃跑,而不是再用紫火和靈力與之進行碰撞,尋找擊殺對方的機會。
對方一開始的攻擊明顯就是在戲耍着他,不但沒有用出全力,甚至可能連一半的力量都沒有用出,不然他不可能那麼輕鬆地就躲過第一條和第二條藤蔓的攻擊。
甚至於,被他的靈識所發現可能都是一場貓捉耗子的遊戲的開端,讓他故意產生警戒之心,不至於被那偷襲的藤蔓給一下子拍死。
只不過對方顯然也沒有預料到憑他的實力竟然能爆發出那麼強大的攻擊,甚至還傷到了藤蔓的本體,畢竟,穿上了墨袍之後靈力被遮蓋的他表面上看過去就只有三星斗者的實力,和那個至少洞天三境的怪物相比,無疑是螢火之於皓月。
所以那條藤蔓纔會在吃痛之下攻擊愈發狠厲,到得最後,只三兩下功夫,便抽得墨凡銷魂不已,最後只能憑藉封印大法來爭取時間,腳底抹油之後再急速開溜。
不過,這一次打擊,也是讓得男孩徹底掐滅了進階後的得意忘形,甚至於若不是被那股晉升築基後期的喜悅所鼓動着,他纔不會孤身一人便跑到芒碭山中來,做那等尋人之事。
但是眼下卻不是考慮那等事情的時候了,逃命纔是第一要務!
身後,龐大的封印之光如皓月昇天,在墨凡的大力催發下,向着巨藤怪物的魔核處包裹而去,只不過這藤蔓竟長的出奇,在經過了十數息的尋覓之後,涌動的光紋才越過地底,衝到了一個巨大的怪物面前。
數不清的鮮血在尋找之途中瘋狂流失,眼看就要衝破了常人的昏厥線,到了那時,即便墨凡是修道中人,也一定會受到極大的影響。
遠的不說,至少逃跑的速度會直接銳減五成!
生與死便在這五成之中得到區分。
但偏生墨凡還不能停止馴化,如果他主動停止馴化過程的話,恢復過來意識和行動力的藤蔓巨妖在憤怒之下,很可能會以最快速度直接衝過來將他分屍萬段。
還要再堅持着,至少要堅持到兩千米之外,墨凡才有信心在全速奔跑之下,躲過藤蔓的追擊。
至於御劍逃跑,那根本不在墨凡的考慮之內,因爲那不是逃跑,而是在腰纏萬貫的時候招搖過市,除了被一羣賊人盯上之外,沒有任何好處!
他的身上,有妖獸最爲喜愛的血氣味道。
在危急時分,墨凡心分二用,一邊急速向着南方直線逃跑,一邊靈識入體,在丹田之中大力催發起了造化星的藥力。
這個時候,就是讓這顆救命之星發光發熱的最好時機了!
在浩瀚靈識的煉化之下,無窮的生命力從蓬勃跳動的大星中涌出,順着經脈周遊全身,彌補着因爲馴化法訣而喪失的精血。
感受着身體內再度充盈的血氣,墨凡心中終於有了一絲安全感。那之前因爲用作進階靈力而缺失掉一角的造化星,此時在男孩看來,也變得格外可愛。
在墨凡狂奔出一千餘米之後,封印之光才最終到達藤蔓怪物的本體,看到那回傳過來的可怖影像,男孩通體打了一個寒顫,這才明白自己惹上的是一個什麼樣的恐怖怪物。
由於距離過遠,封印之光回傳來的影像已經模糊了不少,但還是能從中瞥見那妖獸的滲人姿態。
那是一棵遮天之樹!
高逾百米的碩大樹軀立在漆黑一片的幽澗之中,精鋼似的樹皮森然戟立,恐怖無端,最高處上入雲霄,在仙意盎然的雲氣遮掩之下,整顆巨樹的陰森和仙味兩種特徵顯得尤爲矛盾。
大地之上,除了一條條虯結盤區的粗壯樹藤之外,還散落着無數枝瘦弱的小根莖,在地上蠕動,仔細看去,才發現那竟然是一條條連通着樹根的獨眼災蟒!
這龐大陰厲的二境魔獸羣,竟然只是巨樹爲了汲取養分而分裂出的一個個無意識的生命體,甚至於把它們看成是像是蚊子身上用來吸血的口器一般依附在魔藤巨樹的樹根之上才更爲恰當。
見到那令人頭皮發麻的萬蛇蠕動一幕,墨凡突然慶幸起了自己方纔沒有直接滴精血對災蟒羣體進行馴化,要是那樣做的話,只怕他的血氣還沒有馴化成功獨眼災蟒,就會被暫時分離卻又尚有聯繫的魔藤巨樹本體給發現,而最爲恐怖的是,那時候的他可不像現在這樣,可以憑藉着不知等階的古拙黑塔對其進行直接的壓制。
到那時,對他來說最好的結局可能就是被魔藤巨樹的磅礴靈念衝擊給直接震成癡呆。
這還是較好的結果,若是遇上那更壞的可能性,例如怪異魔藤樹趁着他馴化妖獸之時的精神鬆懈,突然發動浩瀚精神攻擊,一舉侵入靈臺,將得他變成一副永世不得超脫的血食傀儡……那樣的話,對男孩來說可真是生不如死了!
腦海中轉過這些念頭,墨凡迅速撤下了以血氣爲媒介的黑塔封印,一心兩用,運行着體內的鬥氣和靈力,以最大的功率將之全然灌注在雙腿上,步履如飛,向着前方疾馳而去。
面對着這種三境巔峰的龐然生物,男孩現在只能選擇有多快跑多快,有多遠跑多遠!
這株怪異陰森的魔藤巨樹,可以說是他出西麓這麼多年以來遇到的生死敵人中最爲強勁的一個,便是那日在落月盆地山林區對他進行截殺的王生意,比之也要差上不少。
況且現在的他可沒有梅香那等強力幫手在身邊埋伏。
腳下健步如飛,墨凡在凹凸不平的叢林之中毫無磕絆,如履平地般向着南方飛速奔跑。
“吼~!”
就在這種狂奔不知到何時纔會結束之時,男孩背後忽然響起了一聲通天的怒吼,解除了封印狀態的魔藤巨樹狀若癲狂,枝幹亂舞,它感受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奇恥大辱——身爲三境巔峰的它竟然被可以一隻輕鬆戲弄致死的小耗子給封印在原地足足十數息…!
這對於尊榮的羅襄魔藤樹一族來說,是絕對不可忍受的恥辱,必須要用無邊的鮮血才能洗刷乾淨!
感受着那道渺小氣息越跑越遠,羅襄魔藤巨樹在樹腰間憤怒地張開了一張大口,向着天地間悍然鯨吞,無邊的流雲被攪弄成一片碎屑,盡數吸入了它的大口之中。
數不清的風沙混合着被倒拔而起樹幹涌向了魔藤巨樹,在後者一個大力的吐息之下,向着墨凡所在的方向驟然噴射而去。
不過一息功夫,便越過千米之遙來到了男孩的身前!
與此同時,伴隨着一聲在雲霄間悍然響徹的驚天狂吼,羅襄魔藤巨樹蓄積起無邊偉力,將一根根枝莖從厚土之中倒拔而出,在幽邃的山澗中一個騰躍,便竄上天空,向着墨凡狠狠砸落!
一顆百米高的粗壯巨樹飛舞在天空之中時是何等懾人模樣?
當這棵巨樹向着人悍然墜去的時候又是什麼樣的滅世景象?
那開天闢地一般的洶涌魔力在雲間狂舞,攪弄得天地變色,無邊的砂礫在它樹根間颯然飄落,砸在溪水之中,驚起一灘灘靈動的雪浪。
墨凡眼中的整個世界都變得黑暗了起來,不只是因爲襲到身前的風沙很是溟濛一片,更因爲天空中的隕落之樹投下了無邊的陰影。
東方升起的朝陽都被它遮斷在樹梢之後。
這是一種滅世般的偉力。
非人力所能抵擋,至少,不是墨凡這樣的一境小傢伙所能抵擋。
而且,黑塔的馴化手段此時也無法再用,若是在面對巨樹本體的時候還妄圖用封印之術拖延時間,只怕那一瞬間所需要的脫體精血,都足以將墨凡全身抽得只剩一副骨架。
似乎已經無計可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