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怡的父親匆忙趕到自家的棉地,把電動車停放在了地頭,點了根自己卷的莫合煙,吮吸着精神食糧,看看眼前一年辛勞剩餘的殘地,一眼撒過去還是能看到不少雪白的“羊鬍子、羊尾巴”,雖有些不捨,但時間不允許了,接下來還有三車的棉花還在曬花場晾着呢,就算再拾,拋去人工費也不值得了。
張建強開着伴有刺耳的“55”農用拖拉機來到了地頭,透過車窗就聽到張建強大聲喊道:“老陳,我現在開始粉了”。
開慢一點,粉乾淨啊”。陳怡的父親也扯喉的迴應着。
張建強開着車從棉地的一側,按照地膜一膜一膜的開始了工作,“呼、呼”一陣一個來回就結束了兩個膜上的棉杆。陳怡的父親在地頭看着,感嘆道:現在科技就是發達啊,今後種地太省事了。
怡的父親1997年一家人在河南老家生活不下去了,聽說新疆兵團的政策不錯,稀裡糊塗的來到了團場,來到了連隊,本想着會有一個新的改變,本想着在新疆兵團生活會比在河南老家會好點,沒想到,剛來的第一年,連隊領導就鼓勵承包土地,種植經濟作物——棉花。那時候種植棉花,可以說是苦的不能再苦了,冬季拉沙子鋪到自家地裡,春季播種擔心着沙塵暴,棉花剛剛露出芽,要準備着扒苗,棉苗長出來後還擔心着天氣會不會來冰雹,由於每一窩有個五至十幾株的棉苗,還要定苗,確保每一窩只有一株棉苗,等到個6、7月份爲了防止棉花枝葉竄長,還要對棉花進行打頂尖工作,尤爲痛苦地要屬澆水了,那個時代的灌溉還是最原始的,把渠道水引到棉花地,因而那樣的澆水可想而知,70畝地至少需要三個成年男人。這一切都完成了,還缺一道程序,那就是拾棉花,由於拾棉花勞動人數少,這個時候連隊種棉花的承包戶就會通過連隊領導,讓學生先拾自家的棉花地,現在看看那時候的學生也挺苦的,從小學三年級開始就要面臨每年拾棉花的任務,想必這在全世界也再找不到像這樣年齡開始每年都有着集體性勞動的羣體了。等等一系列難題困擾着棉農們。
不知當時連隊的多少人又多少次地想到要放棄種地,在農忙時總是抱怨着生活,但又沒有辦法,陳海鑫的一家也是這樣,想要選擇離開的時候看着自己的三個孩子,沒有辦法再累也要咬牙堅持住,還好現在的科技水平很高,黨的政策也很好,如今種棉花已經省太多事情了。
不出1個小時,70畝地的棉杆子就粉完了,陳海鑫與張建強在地頭抽起了煙來,“聽說你家丫頭回來了,咋回事?”張建強好奇地問着。
“額...生病了,回家養病,現在好着呢。”陳怡的父親想了想頓一以下才回答着,顯然陳怡的父親應對別人提及這樣的問題還沒有做好充分準備。
“老陳啊,你可今後享福呢,一個女兒在內地上重點大學,又有兩個兒子,真羨慕啊。”張建強抽着煙投向羨慕的眼睛看着陳海鑫。
“唉,愁啊,後面的路還不知道咋辦呢?”陳海鑫猛猛地吸了一口煙,也不願多說話了。
他們聊了一會,張建強就接了一個電話開始去另一家地裡了,而陳海鑫一個人呆呆的坐在地頭,是啊,換成任何一位作爲父親的,家裡有一個一直非常優秀,別人也評價很高的女兒,忽然間這一層就要被打破了,誰不憂愁呢,家裡還有兩個兒子今後長大了愁的事情還多着呢,光靠這70畝地,一年4萬多,是遠遠不夠的。
自從陳怡考上大學後,陳怡的父親比以前勤勞多了,也能吃苦了,用他自己的話說“孩子爭氣,我也得拼命掙錢啊。”本期盼着女兒能早點大學畢業找上體面的工作,結果出現了現在的狀況,這讓陳怡的父親不知該如何是好。
沉思了一陣子,陳海鑫就騎着電動車回家了。一到家就去掀開了留有剩飯的鍋蓋,如餓狼般把鍋裡的飯吃個精光。這時候的陳怡還是躺在自己的屋子,翻閱着自己快看爛的幾本小說,家裡的任何事情貌似都跟她沒有任何關係。
陳怡的父親吃完飯後與陳怡的媽媽在院子裡聊天,聊了好久,一直想弄個明白,到底是怎麼了,誰也說不清楚,無奈的對話讓他們顯得很無語,一切似乎又進入了正常,陳怡的父親騎着電動車到別人家轉去了,母親開始忙碌着家裡的雜活。生活就是這樣什麼都可能發生,誰也沒有想到會這樣,作爲父母誰又不想看到自己的子女都有出息、有事業,作爲子女,誰又不想着好好孝敬父母呢,也許時間會說明這一切。
單調、孤寂、憂鬱的日子一天天過去,每天的生活對於陳怡來說就是複製版本的,她通過弟弟購得了許多的武俠小說,過着一如既往的自我生活,手機也欠費沒有和任何人聯繫,就連自己的父母、兩個弟弟也很少說話,除了出去上廁所,其餘時間都待在自己的房間,任何人都不允許進入,等到吃飯的時候,她就端着自己的飯進入到自己的房間也不說話。
時間在不知覺中進入到了第一場雪的境地中,兵團的冬季尤其連隊除了星星點點的幾排房子,到處一片白茫茫亮的刺人眼的雪,這一切的場景告示着兵團的人們一年的辛勞又結束了,棉農們又可以好好休息,好好放鬆這緊繃了一年的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