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慈航劍齋的人過來,劉雲袖臉上突然露出一抹笑意,從板車上跳下來,帶着調侃的語氣說道:“顧兄,我得先走了,要不然濺我一身血就不划算了,告辭!”
也不等顧亦歡說什麼,劉雲袖就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騎上另外一匹駱駝,向前方快速離去。
懺雲師太臉上戴着面紗,緩緩從駱駝上下來,徑直走向顧亦歡,雙手合十,躬身執禮,道:“顧施主,多年不見,風采依舊。”
顧亦歡輕輕摸了摸嘴角的鬍鬚,往後靠在一個沙包上,枕着雙手,翹起二郎腿,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開口道:“懺雲師太啊,是好久不見了,還是這麼漂亮,也不知道脾氣是不是還是如同當年那般臭,讓我猜猜,你今天又是來問罪的吧。”
懺雲師太直勾勾的盯着顧亦歡,也不說話,就跟在顧亦歡旁邊,跟着板車一起走。
好半晌,顧亦歡實在受不了了,才翻身起來,坐在板車上,擺了擺手,說道:“得得得,你厲害,你說吧,到底找我有什麼事兒?”
懺雲師太這纔開口,說道:“如是師妹本不該死在青州,更不該死在顧青辭手上,你爲何要斬斷她與顧青辭的因果,讓她死在顧青辭劍下。”
“懺雲師太,你這就有些不講道理了吧,如是和我兒子乃是對戰而死,這江湖廝殺,哪有不死人的,她沒打得過我兒子,死了,本就是註定,若是她實力更強幾分,我兒子死在她手上,這不都是正常的嗎?你怎麼就能夠怪在我身上了?”顧亦歡說道。
風沙又起,吹拂而過。
懺雲師太微微閉眼,良久,才睜開眼睛,望着顧亦歡,非常平靜,平靜得有些可怕,緩緩說道:“顧亦歡,你就真的這般狠心嗎?就算你們之間沒有愛情,也有恩情。”
顧亦歡擡眼,冷聲道:“懺雲師太,當年的事情我真不願意再提,我欠如是的情,早就已經還完了,即便是有香火情在,難道這份香火情會比我兒子的命更重要?天道未亂之時,我兒子的人生軌跡不一樣,他與如是因果太重了,重到最後都是因爲如是而死。”
懺雲師太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也沉默了良久。
大漠裡,有兩條輪子的印跡,一路延伸到很長很長,旁邊是一排腳印,被風沙慢慢掩蓋。
“霸刀一門,二十年前,與我慈航劍齋有一場姻緣,但當年你一意孤行,靠着你的雪中刀和皇庭氣運,硬生生將這場姻緣推後了二十年,可如今,你卻又仗着你的實力,將這份因果線斬斷,但你可知,天道無常,規律卻在,這份因果,你斬不斷的。”
風聲卷着黃沙裡,懺雲師太的聲音在迴響。
顧亦歡眉頭一挑,眼中閃爍着冷芒,說道:“慈航劍齋倒是好本事,每逢亂世,都會選出一個聖女入世,這姻緣之法倒也算是高深莫測,這麼多年來,不知道多少英雄豪傑栽在這上面,可是,對於如今的我顧氏一門來說,恐怕你的姻緣法落不下來,至於下一代,等我孫子大了,亂世也結束了,那時候,我倒是不介意握顧氏一門取一個慈航劍齋的仙子。”
“不,”懺雲師太說道:“還有一個人。”
顧亦歡眉頭緊皺,有些疑惑。
懺雲師太輕輕揮手,頓時風聲消失,黃沙沉淪,滄海橫流,星光變幻,彷彿處於另一方天地之中,是一條長河,只有她與顧亦歡二人相對而坐。
懺雲師太一招手,顧亦歡就看到他眼前出現一條因果線,一條他從來沒注意過的,並不是跟深,卻延綿不絕,以肉眼可見在變大。
桑田易位,時光不變。
顧亦歡還是坐在板車上,懺雲師太就在旁邊。
“這是你那個養子顧青石的因果線。”懺雲師太說道:“顧亦歡,這一次應劫之人,就是顧青石,我今天來,就是告訴你,他是佛子,你顧氏與我慈航劍齋的因果,還是落在了你顧氏。”
顧亦歡下意識就握住了腰間的雪中刀。
“沒用的,”懺雲師太說道:“顧青石是應劫之人,而我慈航劍齋也有一個應劫之人,這是天定,你縱然實力通天,也斬不斷。”
顧亦歡緩緩鬆了手,說道:“是誰?”
“慈航劍齋當代聖女,落泱!”
“你們到底想做什麼?”顧亦歡說道:“我提醒你一句,他們兩兄弟感情很好,若是你們慈航劍齋敢傷害青石那黑小子,你信不信第二天你南海慈航劍齋就被人打上門,我兒子顧青辭的實力你也看到了,如今又有軒轅劍在手,怕是你慈航劍齋不死也要拖一層皮。”
懺雲師太點頭道:“我本就無意與顧侯爺結仇,今日來找你,就是想跟你說一說,二十年多年前,霸刀定下的因果,如今該還了。”
“另外,你放心吧,我們不會對顧青石不利,相反,他是天命之子,我們慈航劍齋一直都是順天而爲,我們和他會成爲盟友,兩百年前那一劫,天興道教,百年前那一劫,天興儒教,而這一次,我佛教當心,顧青石就是我佛門應劫之人。”
“呵呵,”顧亦歡冷笑,道:“要真是如此,我倒是覺得可以,各取所需,你佛門助我兒應劫,我兒子助你佛門大興,我小兒子還白撿一個兒媳婦兒,但是,你以爲我不知道你慈航劍齋的德行嗎?。”
“唉,”懺雲師太微微嘆了口氣,說道:“如今世道變了,天道規律殘缺不全,顧施主,我今日來找你,就是坦誠布公尋求合作的,這本就是雙贏的局面,佛門當興乃是大勢所趨,你也知道,你的兩個兒子如今都在這江湖亂局之中,特別是顧青辭,地獄大開之時,他的壓力多大,你也知道的。”
“更何況,二十年前你留下的姻緣,乃是你師父定下的,如今二十年後又被你斬斷一次,也是時候該還了。”
顧亦歡沉默了良久,緩緩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