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又開始下起了雪,很大很大的雪,說來就來,毫無徵兆,天地間本來就是雪白一片,這會兒,更是白茫茫,漂浮在樹枝上的雪就像是一團絨絨的白草。
熱騰騰的霧氣從戰馬鼻腔裡噴出來,馬蹄在雪地上踩出一道道凌亂的痕跡,唐韻停在一堆篝火旁,看着突然下起來的大雪,又望了望面前這個乾淨得晶瑩剔透的七秀坊弟子,說道:“青衣姑娘,本宮很疑惑,你乃堂堂七宗八派的弟子,更是有可能成爲七秀坊下一任七秀,爲什麼對顧青辭這麼一個小縣令這麼看重呢?”
青衣行至篝火邊,看着那被火給融化的雪堆,晶瑩剔透得如透明玉石,上面落下一點雪花便融化掉,她伸出手接住幾片雪花,微微一笑,精緻的臉上浮現出淡淡的梨渦,眼神裡放出莫名的光澤,說道:“因爲啊,他是一個很獨特的人,擁有着很完美的性格,但他卻是孤獨的,非常孤獨,一靠近他,就會讓人忍不住想要保護他!”
唐韻微微一怔,曬然一笑,說道:“我還真看不出來,顧青辭那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氣,明明就像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地痞流氓,哪裡完美了,不過,青衣姑娘你倒是讓我對他有些好奇了,這個人,還真是怪!”
青衣突然轉過身,認真的說道:“你不能對他好奇!”
“爲什麼……”
唐韻話還沒說完,突然聽到風中傳來幾聲一些金屬相碰的聲音,急忙望了過去,而青衣自然也聽到了,她聽得更清楚,是馬蹄聲。
“有人來了,準備戰鬥!”
青衣探手於腰間,抽出長劍,那些正在搭夥準備做飯的七秀坊弟子全都在第一時間做出了反應,他們都是訓練有素的武者,雖然沒有軍隊那麼令行禁止,但他們個人警覺性卻比一般士卒強太多,第一時間將公主和青衣保護在中間。
這一次護送公主前往渭城,全都是青衣一手負責,她帶來的三十餘人,全都是武者,便是一流武者都有三個,二流武者也有近十個,這十來人團團圍成一個圈,而另外十幾個三流武者也是翻身上馬,站在最前面。
“嗖嗖嗖……”
淒厲的羽箭破空聲,就像是尖銳的簫聲,瞬間破開營地上空的風雪,好在距離比較遠,當箭矢出現在營地前時,已經沒有太大的力道,歪歪扭扭的被七秀坊弟子用劍隔開,連第一層防禦都沒能夠破開,未能造成任何傷害。
但公主卻沒有一點放鬆,反而緊緊的皺着眉頭,向青衣說道:“青衣姑娘,我們被發現了,是北漠人!”
唐韻在北漠呆了五年,她很清楚北漠人的習慣,北漠人在馬上是最驕傲的,只要策馬在草原上,他們瞧不上天下任何一個民族,剛剛的響箭,對方的用意不過是隻是警告或者炫耀,赤裸裸的嘲諷。
風雪裡,那漫漫模糊中,露出了百餘騎兵的真容,隱約能夠見到那些混着厚厚棉甲的蠻子威武雄壯,他們全都單手提繮,瘋狂的大叫,就像是餓狼看到獵物一樣。
青衣看着衝過來的北漠騎兵,溫和的眼神裡難得出現一絲冰冷,長劍一揮,宛若一道白光爆射而出,只有一絲幻影掠過,她出現在一匹紅棗馬上,腳踏馬鐙,輕輕一動,就衝了過去,長袍隨風飄揚,身後有十幾個三流武者緊隨而來。
青衣速度極快,紅棗馬就像是一團烈火在大雨紛飛裡融化出一條道路,然後撞進北漠隊伍裡,就像是一塊石頭丟進了一池春水,瞬間炸裂開來,最前面的十幾個北漠騎兵,直接在青衣的劍氣之下飛了出去。
平日裡,青衣看上去十分溫和,溫文爾雅,典型的大家閨秀,就連唐韻也沒想到,青衣殺起人來這麼瘋狂,所過之處,便倒下一大片,在那百人隊伍裡來來回回衝了幾次,便殺出了一條真正的血路,彷彿在雪地裡點下一朵朵血梅。
北漠騎兵雖然是天下最強大的騎兵,但是,他們畢竟是普通人,在陣型被打亂之後遇到武者還是十多個配合默契的三流武者時,他們就只是一羣帶宰的羔羊!
看着青衣彷彿一樹芳華在夜空綻開,唐韻不安的心漸漸沉寂下來,青衣用實力證明了她可以護送唐韻。
“你們小姐,到底是什麼實力?爲什麼本宮以前沒聽說過她?”
唐韻望着旁邊保護她的一個七秀坊二流武者,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因爲,青衣現在所顯現出來的實力,讓她震驚,如此實力,不應該籍籍無名,更何況還是七秀坊弟子。
憑藉青衣在七秀坊的地位,她可以與唐韻平起平坐,但其他人則沒這資格,所以那二流武者很是恭敬的拱手道:“啓稟公主殿下,我家小姐三年前便是罩氣境武者,之所以名氣不大,是因爲我家小姐性格溫和,不爭不搶,所以沒多少人知道她。”
“原來如此,”唐韻點了點頭,又道:“本宮記得天下七道謎中的琴癡,便是七秀坊弟子吧!”
“琴癡小姐是我家小姐的孿生姐姐!”
……
旗嶺驛,所有人的心都提在了嗓子眼,無數的箭矢直衝顧青辭而來,然而,這時的顧青辭只能眼睜睜看着羽箭衝他而來,將要奪命,他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一秒,兩秒,三秒。
顧青辭閉着眼睛準備等死了,然而卻遲遲沒有感覺到的刺痛感,然後他眯開一隻眼,入眼的是一抹玉白色,就像是這片天地間的潔白無瑕,一抹窈窕身影,點點閃光在其身上閃爍。
乳白色的霧氣騰騰昇起,一個道姑靜靜地站在顧青辭面前,她一襲白色道袍,黑髮如瀑垂在腰間,一道道雪白的劍光在她面前遣散而去,每一道劍光都會破開一隻羽箭,數不盡的箭矢,卻全都被她的劍光給擋住了,她手上的無垢劍,碧玉無垢!
“哎呀,秦姑娘,我最喜歡你了,現在越來越喜歡你了!”
顧青辭鬆了一口氣,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積雪,撿起掉落在地的玉骨劍。
然而,秦可卿居然回過頭,看着顧青辭,眼神裡帶着迷茫,淡淡道:“你喜歡我嗎?那我要殺了你!”
空氣突然安靜了,正巧那一輪箭矢也完了,顧青辭看着秦可卿那簡單幹淨的眼神,吞了吞口水,栽倒在地,喃喃道:“嘴賤,叫你嘴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