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離別

夜半時分, 薛涵青從酣睡中醒來,望着近在咫尺的俊顏,臉上不由得浮現出一絲紅暈。沒想到自己竟然會一時衝動, 將自己完全交給了這個男人。雖然這是早晚的事, 但是想到下午種種香豔的場景, 她還是忍不住面紅心跳, 嬌羞不已。

伸手撫上沉睡中毫無防備、略帶着幾分孩子氣的俊顏, 她不由得暗道:會後悔嗎?雖然當時只是想讓他安心,但是如果可以重來一次的話,自己應該也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吧?畢竟這個男人是如此全心全意、毫無保留地愛着自己, 單是這份深情,也值得自己託付終身吧?更何況他也是自己心愛的人呢。

突然, 感覺到有兩道視線癡纏在自己身上, 薛涵青突然想起日夜守護在自己身邊的夜魅, 心中一驚:夜魅他一直都在附近嗎?那下午的事……他該不會都看到了吧?想到這些,心中不由得一陣慌亂。望了仍酣睡如故的愛人, 她輕手輕腳地起身穿上衣服,開門走了出去。

一出門,便看到立在不遠處樹影下的夜魅,那身影看起來是如此的孤單、淒涼。想起初見他時的樣子,薛涵青不由得心疼不已:都是自己不好, 夜魅以前是何等的瀟灑風流, 要不是因爲自己, 他也不會弄成現在這個樣子……

聽到開門聲, 夜魅轉過身來, 癡癡地望着薛涵青,眼睛都捨不得眨一下, 好像是要將她的樣子刻入心中、烙印在自己的靈魂中似的。

想起以前兩人鬥嘴時的情景,薛涵青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伸手撫上夜魅憔悴蒼白的臉龐。曾幾何時,這張臉是那樣的傾國傾城,連自己都忍不住要妒忌;曾幾何時,這個人是那樣的神采飛揚、妙語連珠……但是現在,他好像突然一下子蒼老了好幾歲,脆弱的好像輕輕一碰就會碎掉似的……

夜魅突然將薛涵青緊緊地抱在懷裡,好像要將她揉入自己的身體似的,在她耳邊喃喃地喚道:“紫兒,我的紫兒……”一滴滴晶瑩的淚珠隨之滑落。

感覺到背上傳來的溼熱,薛涵青不由得渾身一震,沒想到貴爲魔界之王的夜魅、那個高傲的目空一切的夜魅竟然會在自己面前流淚。雖然被摟的有點兒疼,但是她還是忍住了沒有掙扎,任由他抱着自己,伸手輕撫着他的背,給予無聲的安慰。

也不知過了多久,夜魅鬆開她,後退了一步,遲疑地開口道:“紫兒,今天我是……我是來跟你辭行的。”嘴裡雖然說着離別的話,但眼睛卻捨不得從她身上移開半分。

薛涵青吃驚地道:“什麼?你要走?”怪不得他今天如此反常呢。

夜魅苦笑着道:“是啊,事到如今,我留在這裡還有什麼意義嗎?”

薛涵青心有不忍地道:“夜魅,我……”

夜魅好像明白她要說什麼似的,打斷她的話道:“你也不必覺得內疚,我知道感情的事是勉強不來的,我爲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願的,不需要你回報,你也不必覺得欠我什麼,只要你能夠幸福,我也就放心了。”

是啊,夜魅所付出的深情,又豈是隨隨便便就可以報答得了的?薛涵青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問道:“你要去哪裡?什麼時候走?”

“我已經答應青炎跟他一起回魔界了,明天一早就走。本來我想白天來跟你辭行的,但是……所以只好晚上來了。上次在宣府的時候,青炎私自動用法術招來了不少的人,前一陣子天庭已經有人找到了京城,被我給趕走了。不過,他們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以後沒有我在你身邊,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萬事小心……”

薛涵青突然淚流滿面地衝上前抱住夜魅,哽咽地道:“夜魅,對不起,我……”

夜魅一邊溫柔地爲她擦拭着眼淚,一邊道:“傻瓜,你根本沒有必要跟我道歉的,要愛誰是你的自由,雖然我也希望你愛的人是我,誰知道陰差陽錯……這樣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雖然看到你跟別的男人在一起我會很難過,心痛的好像要撕裂了一般,但是我從來都沒有怪過你,我只想要你幸福,只要你開心,我怎麼樣都無所謂……”

“夜魅……”

“別哭了,你知不知道你一流淚,我就心疼的不得了,如果你不想看我心疼的話,就別再哭了,好嗎?以後我不能再在你身邊照顧你、保護你了,你最好還是呆在小皇帝的身邊,他是人間之主,有他在,天庭的人也不能把你怎麼樣的。好了,時候也不早了,夜深露重的,你還是早點兒回去休息吧,免得待會兒小皇帝醒了見不到你,又該胡思亂想了。”

“夜魅,我……我們還能再見面嗎?”

“當然了,如果有時間的話,你可以到魔界來找我,我隨時歡迎。”夜魅暗歎了口氣:不過,估計用不了多長時間,你就會把我忘了吧?有小皇帝在你身邊,你又怎麼可能會想起我來呢。想到這裡,嘴角不由得浮起一絲苦笑,心中實在是五味雜陳,分不清到底是什麼感覺了。

薛涵青苦惱地道:“可是,我不知道去魔界的路啊?”

夜魅恍然大悟道:“是哦,我都忘記你已經失去記憶,把以前的事都忘了。你如果要找我的話,就去我以前帶你去的那個山洞好了,我會一直派人在那裡守着,你去了,自會有人帶你來見我的。”

“好,一言爲定,我以後有時間一定會去看你的。”

“嗯。好了,趕快回去休息吧。”

薛涵青遲疑了片刻,擡頭綻放出燦爛的笑容道:“夜魅,你自己要多保重啊,可不能再瘦了哦,不然就不好看了。希望下次再見到你的時候,你身邊能夠有一位善解人意的佳人相伴。”

夜魅微笑着道:“好,我會努力的。”望着薛涵青的背影,夜魅不由得苦笑着道:“紫兒啊,你明知道我心中只有你一個人,又怎麼還會再去找其他的女人呢?如果可以的話,我又何苦執着近千年呢?”

呆立了片刻之後,夜魅身形一轉,在夜色中消失,片刻之後,出現在了壽定王的軍營之中。

壽定王世子看到突然出現的夜魅,大吃一驚。這個人是怎麼進來的?怎麼一點兒聲音都沒有?這戒備森嚴的軍營對他來說簡直是如入無人之境,要是他想對自己不利的話,那後果實在是……想到這裡,他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夜魅好似看穿了他的心事,面無表情地道:“世子不必擔心,我對你並沒有什麼惡意。”

壽定王世子恢復鎮定,笑臉相迎道:“不知道閣下此次前來有何賜教啊?上次我們所談的有關合作的事……”

“我這次就是爲此事而來的,我們的合作到此爲止,所有行動也就此取消。”

壽定王世子震驚地看着他道:“什麼?你……你難道不想……”

“是的,我已經決定放棄了,我勸你最好也放棄所有無謂的幻想,回去安德府乖乖地做你的小王爺的好,沒有我的幫助,你根本不可能成功的,還是不要做無謂的犧牲了。”

壽定王世子怒吼道:“爲什麼?是你先找上我的,是你說要我跟你合作的,可是事到如今,你竟然要我放棄?你耍我的是不是?早知如此,我就該牢牢地將那人綁在身邊,又怎麼會容你那麼輕易地將人帶走?早知如此,我又何必整日在這裡忍受相思之苦?你以爲你是誰啊?就憑你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想讓我放棄一切?我告訴你,辦不到。”

夜魅忍不住皺眉道:“我也都是爲了你好,聽不聽都由你。”說完,轉身就向外走去。

壽定王世子一咬牙,大喝道:“來人,給我拿下。”

夜魅停下腳步,面無表情地看着突然衝進來,將他團團圍住的衆人。壽定王世子冷笑着道:“你別怪我,我這麼做也是逼不得已的。本來一切都好好的,只要你我二人合作,就可以得到我們想要的一切,對誰都好,可是沒想到你竟然突然說要放棄。這件事我準備了這麼久,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絕不能出任何的紕漏,爲了避免消息泄露出去,也就只能委屈你了。如果你現在改變主意的話,我可以不計前嫌,我們還是像以前一樣共謀大事,否則……”

夜魅不屑地一挑眉道:“你威脅我?你以爲就憑這幾個人就可以困得住我嗎?”

壽定王世子冷冷地道:“你可以試一試。”就算你的武功再高,但是雙拳難敵四手,我就不信軍營裡這麼多人會困不住你。可惜,他沒有想到夜魅根本就不是凡人,這些人對他來說根本算不了什麼,如果他想走的話,根本就沒有人能攔得住。

夜魅也不說話,輕輕一揮衣袖,衆人只覺得一股大力襲來,便一個個摔倒在地,暈了過去。壽定王世子震驚地看着這一切,顫聲問道:“你……你到底是人還是鬼?”

“我既不是人,也不是鬼。”

“那你是什麼東西?”

“我馬上就要離開人間了,告訴你也無妨,我叫夜魅,乃是魔界之王,你們這些凡人在我的眼裡簡直是不堪一擊,所以我勸你也不必再打什麼歪主意,害那些無辜的人送命了。”

“魔王?你說你是魔王?”

“不錯。”

“這世上真的有妖魔鬼怪嗎?”

“這是自然。這世界共分爲三界,神界、魔界和凡界,也就是你們所說的人間,只不過神界跟魔界的人都有自己生活的空間,一般是不會到凡間來而已。況且,他們都比人類的力量大,即使他們就在你們身邊,你們也不一定感覺的到。”

“那你來人間做什麼?”

聞言,夜魅沉默了片刻,神色黯然地道:“自然是爲了保護自己的心愛之人,只不過現在……已經沒這個必要了,所以我也要回魔界去了。看在你與我同病相憐的份上,我奉勸你一句,趕快回到你該待的地方去,別再做無謂的犧牲了。感情的事是不可以勉強的,即使讓你得到了皇位,即使讓你得到了他的人,那又如何?他的心始終都不在你的心上,你所得到的也只不過是一副沒有靈魂的軀殼而已,那又有什麼意義呢?”

“不,我纔不會像你這麼懦弱呢。只要是我看上的東西,就一定要想辦法弄到手,即使是得不到他的心,我也要將他的人留在身邊。況且,我相信他對我也並非無情,只要我真心待他,總有一天他會幡然醒悟,全心全意地愛上我的。”

夜魅無奈地搖了搖頭道:“你實在是太天真了。”

“你錯了,我這叫執着。無論如何,他最終只能是屬於我一個人的,爲達目的,我可以不擇手段,只要能使他回心轉意,就是殺光所有他在乎的人,我也在所不惜。”

“你……”夜魅眼中寒光一閃,冷冷地問道:“你當真要這麼做?”

壽定王世子絲毫沒有感覺到自己已經大禍臨頭,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維中:“不錯,特別是他心愛的人,我要讓他徹底的孤立無援,最終只能依賴我,愛上我,到時候,我們兩個人……”

他一心憧憬着與正德皇帝的美好未來,絲毫沒有注意到夜魅眼中的殺機。夜魅擡起右手,剛要擊出,但想到這個人也着實可憐,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自己又何嘗不是呢?想到這裡,他暗歎一聲,將手放在壽定王世子的頭頂,消除了他對正德皇帝的所有記憶。

看着軟倒在地上的人,夜魅嘆了口氣道:“有時失憶也並非是一件壞事,希望忘記那人之後,可以找到真正屬於自己的幸福吧。紫兒,這件事因我而起,也由我來結束,就算是我送給你的最後一份禮物吧。”說完,便憑空消失了,就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