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邱途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柳雄元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小老頭明顯有一套自己的行事作風。他考教完以後，就直接開始瞭解釋。
他咧嘴笑道，“是的。閻嗔這次晉級最大的問題可並不僅僅是東業州成立的時間。”
“而是他本職工作還沒完全安排妥當。”
“新界市與東城市之間即將形成的那座月光湖，可不僅僅是新界市與東城市兩座城市的事情。”
“這麼大一座寶庫，就連庇護所都有點關注。”
“這其實，也是東業州能這麼快成立的一個重要原因。”
說到這，柳雄元伸出他那黝黑的手做了個五指合攏的動作，然後說道，“所以.只要讓閻嗔趕不上月光湖成型，讓他耽誤了這個近期最重要的任務。”
“那他就不是能不能競爭東業州副議長之位的問題了。而是他會不會被定一個瀆職罪，被庇護所警告，乃至降職或者調任.”
聽到柳雄元的話，邱途若有所思。
不得不說，薑還是老的辣。
邱途之前其實已經做的很不錯了。畢竟在閻嗔突然大爆發以後，他沒有恐懼，沒有擔憂，而是積極的利用局勢，想着狙擊閻嗔的進步，逆風翻盤。
但是柳雄元這樣，利用現在的局勢，不僅破壞閻嗔的陰謀，甚至給予閻嗔更大的打擊，明顯要更勝一籌。
‘看來自己確實應該跟着這些老傢伙多學學。’
這麼想着，邱途也虛心的詢問道，“柳署長，那怎麼樣可以讓閻嗔錯過這個時間呢？”
“月光湖的成型時間難道還能被人爲控制嗎？”
聽到邱途的話，柳雄元“嘿嘿”一笑，露出了他那一口大黃牙。
這老頭真的沒有半分長官派頭。如果有人把他扔到港口，告訴告訴邱途他是一個縴夫，邱途估計都會相信。
這也讓邱途很好奇，這樣一個人物到底是怎麼在待規劃區一步步的爬到現在的地位，又是怎麼樣讓東城市的探查署成爲待規劃區的一個標杆？
他到底有着一個什麼樣的魅力？
而就在邱途這麼想着的時候，柳雄元也回答了邱途剛纔的問題。
他說道，“月光湖成型的時間還真能被控制。”
柳雄元解釋道，“像月光湖，月光之淚這樣的災變素材，歸根結底其實都是無垠心海的災變之力凝聚、質變所產生的。”
“我們之所以能提前發現一座月光湖即將誕生。就是因爲發現了無垠心海對應區域濃度越來越高的災變之力。”
“之後，經過分析其中災變之力的含量，兩界的物質、地形，做出的科學判斷。”
“所以，理論上，只要我們爲這片地形附加更多的災變之力。那麼就可以加快它成型。”
“而且，要知道，這座月光湖本來就已經接近成型的臨界點了。”
“也許.只要一點小小的變化就可以把它立刻催化出來。”
邱途並沒有柳雄元說什麼就信什麼。他坐直身子，然後一臉認真的看着柳雄元，然後詢問道，“既然有這樣的辦法可以讓月光湖提前誕生。”
“那麼你們爲什麼不用？而是一直在等。”
“時間拖越久，盯上這座月光湖的勢力也越多。所以明顯早點落袋爲安，才更符合新界市、東城市乃至庇護所利益吧？”
說到這，邱途眉頭輕輕一皺，然後自己接着分析道，“所以，一定有其他的原因讓你們沒有這麼做。”
“比如.利益分配沒有完成，如果提前讓月光湖降臨，會導致矛盾加劇？”
“比如.提前讓月光湖降臨，可能會發生一些諸如讓月光之淚的純度降低等未知的變化？”
“再比如”
說到這，邱途頓了一下，然後說道，“想要讓月光湖提前誕生其實需要的條件很苛刻，很難滿足。”
“即使你們也很難做到。”
“而現在，你之所以敢提出這個想法，大概率是滿足了某些條件？”
“例如.閻嗔晉級四階災變者，引發的天變與法則虛影。”
聽到邱途那娓娓道來的分析，柳雄元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訝。
同樣身爲一個城市的三巨頭，他並不像閻嗔那樣心思陰沉，而是情緒無比外露。
他看着邱途，讚歎道，“我早就聽浮萍說你不一般，胸有溝壑，腹有乾坤。”
“當時我只當她是沒見過太多世面。”
“現在我見到你，才發現她沒有看走眼。”
說到這，柳雄元眼底的欣賞幾乎都快要溢出了，“你真的很不錯啊。”
說完，柳雄元突然話音一轉，然後說道，“對了，你有興趣來東城市任職嗎？”
“在閻嗔手下，伱沒多少發展前途的。那龜孫兒天天就知道玩陰謀詭計，好苗子都被他給帶跑偏了！”
“而我們東城市可不一樣。”
“我們一切都看你能力，功勞！”
“只要你有能力，能辦大案。升職速度就跟坐火箭似的。”
“而且，就算市裡升到頭了，我也會把你推薦到其他城市或者庇護所！”
他拍着胸口保證道，“別的不說，你去了以後，我保證你一年內升到處長。等在處長的位置上過渡一下，就接手政治部，進入高層序列。”
“等再過幾年，我升上去或者退下來，你就可以往上再挪一步，當個副署長。”
說到這，可能擔心邱途對這升職速度有點誤解。
他又一臉正色的解釋道，“你不要以你最近這段時間的升職速度來衡量。”
“你這段時間的升職速度其實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首先，副科長以下的官員，庇護所連知道都不會知道。”
“而副處長以下的官員，庇護所雖然會統計，但是卻也從不過問，都由各個探查署的署長自行決定。”
“所以，你感覺你升職了很多次，但其實在連進入庇護所視線的資格都沒有。”
“其次.處長是一個分水嶺。”
“按照庇護所的慣例來說，待規劃區的普通平民就算表現的再突出，級別最高也只能到副處長。”
“只有被庇護所各大派系吸納，在庇護所受過培訓，渡過金的自己人，纔有可能繼續往上升。”
“而且，就算這樣。處長之上，每一級都是登天之梯，能力、運氣、背景缺一不可。”
“所以，能保證你在幾年之內順利達到副署長，已經是我能給出的最大誠意了。” 聽着柳雄元的話，邱途其實心中很有感慨。
他感覺自己有點理解柳雄元的內心想法了：柳雄元是因爲他幫自己報了殺子之仇。所以有點把對兒子期望放到自己身上。
所以，纔會這麼爲自己鋪路，而且這麼的開誠佈公。
如果邱途不是穿越者，沒有金手指，在新界市沒有那麼多的親信、下屬，也許他真的會同意。
但是邱途現在在新界市辛苦打下了這麼好的局面，一旦去了東城市，就相當於重頭再來。
所以，邱途幾乎沒有猶豫，就笑着拒絕道，“謝謝老爺子的好意。但我並不是一個人，我的身後還有許許多多的兄弟、親信、下屬。”
“如果我這麼一走了之，那他們在新界市將舉步維艱。”
“而我去了東城市以後，缺少他們的支持，也相當於無根浮萍。”
“所以.即使在新界市可能會發展慢一點，可能因爲閻嗔會更加的困難、麻煩。但我還是願意繼續從新界市發展上去。”
“這樣我每一步走過去纔會更加的踏實。”
聽到邱途的話，柳雄元深深的看了邱途一眼，齜牙笑了一下，然後重重的拍了拍邱途的肩膀，“有志氣。”
柳雄元道，“既然這樣，那我今天就爲你介紹一個我的老領導。看看你能不能得到他的欣賞。”
“如果你能夠成功得到他的青睞，到時候我再帶你與其他一些同僚多走動走動，屆時，你就可以加入到我們派系，至少到署長之前的路都沒有問題了。”
聽到柳雄元的話，早在今天下午從唐菲菲那裡瞭解了柳雄元派系的邱途沒有拒絕。
他微微點了點頭，真誠的說道，“謝謝老爺子了。”
福星茶樓整一層都被柳雄元帶來的警衛給封鎖，倒是不擔心有人會進來打擾。
所以柳雄元也沒在耽擱，他看了看時間，見到已經到了約定的時間以後，直接伸手掏了掏口袋，從口袋裡取出了一個黑色的金屬小匣子。
小匣子做工精美、大氣，上面刻着探查署的標誌。
把那個金屬小匣子擺到桌上，柳雄元伸手在上面按了幾下，下一秒小匣子打開，露出了一個撥號器。
邱途好奇的看過去，然後就看到柳雄元輸入了一個長長的13位號碼，然後按了一下撥號器上一個白色的按鈕。
下一秒，小匣子上方猛地出現了一個綠色的光幕。光幕上沒有任何的影像，只有一個「連接中」的提示。
‘遠程視頻通話嗎？’
邱途在心中遲疑着。‘是災變寶具的效果？還是科技產品？’
而就在邱途這麼想着的時候，下一秒，綠色的光幕上出現了一箇中年男人的身影。
他穿着一身筆挺的西裝，不苟言笑。
柳雄元明顯和他很熟，一見到他，就笑着說道，“方秘書，汪老有時間了嗎？”
“東業州這邊可能有一些新的情況，我準備向他彙報一下。”
聽到柳雄元的話，那個中年男人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笑意，“柳署長。我知道這件事，汪老今天專門和我交代了一下。”
說完，他道，“您稍等，我看一下汪老的小會有沒有開完。”
伴隨着他的話音落下，光幕上的畫面定格。
而邱途也在內心回憶了一下汪老的情報。
今天下午，邱途從唐菲菲那裡，也打探到了柳雄元還有他背後汪老的一些情報。
按照唐菲菲的話來說，柳雄元是庇護所【革新派】的一員干將，深得【革新派】派系首腦汪國川的青睞。
而【革新派】則是庇護所中高層裡的一個大派系，他們的政治主張是民主，民權、民生的“新式三民主義”！
這個派系有一個顯著的特點，那就是沒有庇護所的核心建立者，且大部分出身寒門，身世平凡.
所以，他們的一大政治訴求就是：打破庇護所高層的終身制，打開中層的向上發展通道，進行合理的民主選拔。
當然，相比庇護所的保守派，革新派勢力明顯並不算強，所以這個政治訴求一直沒有成功達成。
不過，即使如此，這幾年，因爲新生力量源源不斷的加入，革新派的勢力在整個庇護所也越來越強。
而其中最大的一個標誌性事件就是革新派的首腦汪國川被候補選入了第八庇護所最高議會副議長。
這代表着，革新派正式成爲了庇護所舉足輕重的力量。
而在介紹柳雄元，汪國川還有革新派情報的時候，唐菲菲也爲邱途分析了一下邱途的發展道路。
按照唐菲菲的分析：邱途不管願不願意，他待規劃區平民的出身就已經讓他深深的打上了「革新派」的烙印。
除非邱途被某位其他派系的大人物選中，把邱途強行拉入了自己的派系，要不然邱途只能走「革新派」的路線。
而且，就算真的有大人物選中了邱途，把邱途拉入了自己的派系，邱途在那個派系裡因爲不是根正苗紅，大概率也只是外圍成員，發展前途可能還不如在「革新派」。
畢竟，在「革新派」裡，至少大家明面上的背景都是一樣的，能不能成爲派系核心完全靠能力。
所以，更公平一些。
當然還有一個選擇，唐菲菲沒有說。邱途猜到了，但也沒有問。
那就是.邱途也可以靠婚姻改變出身。
比如，如果邱途真的與唐菲菲結合，那麼他也可以靠着唐家女婿的身份加入唐家所在的派系，甚至一躍成爲整個派系的核心
但以兩人現在微妙且複雜的關係，顯然不適合談這樣的話題。
而就在邱途這麼思考着自己未來的時候。
桌子前方的光幕閃爍了幾下，緩緩出現了一個老者的身影
他的頭髮花白，但梳理得一絲不苟，銀絲在燈光下閃爍銀白色的光芒。眼神深邃如潭水，彷彿能洞察人心。
只是坐在那，他就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彷彿一座巍峨的山嶽。
見到他，柳雄元面色都嚴肅了起來。他站起來，朝着老者敬了個禮，“汪老。”
邱途見狀，也跟着起來，敬了個禮。
汪老面色平靜的看了柳雄元一眼，然後又轉頭看向邱途。
他的視線停留在邱途的身上明顯多了0.5秒，然後這才緩緩說道，“這就是你今天下午和我提過的邱途，是吧？”
聽到汪老的話，柳雄元連忙“嗯”了一聲，說道，“是的，汪老。這就是邱途。”
“這次閻嗔準備晉級四階災變者，競爭東業州州議會副議長的情報也是他發現並傳遞給我的。”
說着，柳雄元用盡量簡潔的語言把閻嗔現在的情況，還有整個東業州現在的形勢爲汪老解釋了一下。
期間，汪老也有開口詢問幾個細節，柳雄元根據汪老的詢問再詳細展開做解答。
而整個過程，邱途從頭到尾都只是站在一旁，耐心的做一個擺設，臉上沒有一絲其他的表情。
一直到兩人交流結束，汪老的目光才緩緩投向了邱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