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不會真的是有人想幫那個.叫什麼.邱途的吧?’
想到這,嶽在田的目光也微微一沉。
他是總署組織部的部長,有他坐鎮,誰能能插手組織部的工作?來安排一位小小的市政治部部長的職位?
這麼想着,嶽在田壓下心中那種不祥的預感,然後朝着坐在會議室末尾的自己秘書使了個眼色。
秘書見狀,連忙起身,朝着會議室門口走去。
被這個敲門聲一打斷,會議室的氣氛也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眼神低垂,拿起水杯,低頭喝起了水。
結果就在這時,會議室的大門被打開,緊接着響起了嶽在田秘書那略帶驚訝的聲音,“歐陽議員?!”
驚訝完,秘書這才發現了自己的失態。他連忙“啪”的一聲雙腳併攏,敬了個禮,問候道,“歐陽議員!”
“咳咳.”“咳咳.”聽到秘書的話,會議室裡原本正若無其事喝水的衆人也都嗆到了。
他們一邊捂嘴咳嗽,一邊用餘光看了一眼會議室門口,見到真的是歐陽議員以後,他們連忙一邊咳嗽,一邊紛紛站了起來。
一時間,屋內拖拉桌子聲,咳嗽聲,問候聲不絕於耳。
而見到歐陽議員,就連自始至終端坐在主座的嶽在田,眉頭都深皺了起來。
他面色凝重的站起身,然後朝着門外的那位溫文爾雅的議員點了點頭,打了聲招呼,“歐陽署長.你怎麼來了?”
歐陽議員,本名歐陽亨。是第八庇護所現任最高議會的議員,探查總署的副署長,主要管轄範圍就是組織部、培訓部、後勤部。
他和嶽在田一樣,都是探查署總署的高層之一,但因爲職務更高,影響力更大,所以處處壓嶽在田一頭。
嶽在田一些帶有私心的安排,總會被他給駁回,所以兩人關係並不是很好。
唯一讓嶽在田稍微放點心的是,歐陽議員是「自由民主派」的核心。
嶽在田記得昨天閻嗔給他打電話的時候,曾經分析過邱途可能搭上的關係,有「鐵血派」「奉天系」「革新派」。
其中並沒有「自由民主派」的名字。
‘所以.只是巧合?’
這麼想着,嶽在田的目光也落到了歐陽亨的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覺察到了嶽在田的警惕,歐陽亨笑着朝在場的幾位組織部高層壓了壓手,然後揹着手說道,“不用這麼多禮,我就是正好巡查到了咱們組織部。聽說你們在開會,所以過來轉轉。”
說完,他一邊邁步朝裡面走,一邊道,“你們繼續,你們繼續。”
見到歐陽亨就這麼堂而皇之的闖了進來,嶽在田臉色微霽,然後深吸了一口氣,朝着還站在門邊的自己秘書招了招手,說道,“還站在那幹什麼?給歐陽署長搬椅子。”
聽到嶽在田的話,他的秘書連忙應了一聲,然後跑過來,和歐陽亨的秘書一起,爲歐陽亨搬起了椅子。
在官方組織,座位都是有講究的,歐陽亨是在場人職務最高的,所以理應他是主位。
但這次畢竟是組織部的會議,他也只是臨時過來看一下。所以兩個秘書把他的椅子放在了嶽在田的旁邊,嶽在田又把自己的椅子往下移了半個身位。
就這樣,歐陽亨到來以後,會議室大門關閉,會議繼續開始。
嶽在田再次朝着幹部處處長楊在文點了點頭,楊在文也再次把第一個議題:新界市探查署政治部部長的人選再次唸了一遍。
在楊在文念議題的時候,嶽在田也一直用餘光觀察着歐陽亨的表情。見到歐陽亨全程只是耐心的聽着,沒有一絲一毫想要發言的舉動以後,他的心稍安。
所以,等楊在文唸完,嶽在田也就環視了一下在場的幾名屬下,然後緩緩開口道,“剛纔楊處長已經把情況給大家介紹了。”
“現在新界市政治部部長空缺,新界市提交上來了兩個候選人,一個是蔡培源,另一個是張儉。”
“兩人都是探查署培養的人才,能力、資歷也都不錯。”
“大家可以發表發表自己的意見,看看誰更合適。”
嶽在田的話,會議室裡的氣氛一時間安靜了下來。
片刻,副部長甄烈率先開口說道,“部長,其實我感覺這兩個人選都不是很好。”
聽到甄烈的話,嶽在田心裡“咯噔”一聲。知道最壞的可能發生了:真的有人在幫邱途出頭。
不過,幸運的是,只是一個副部長,那自己還是能壓下來的。
而在嶽在田那麼想着的時候,甄烈也緩緩開口道,“這幾天,庇護所最大的事情是什麼?”
“是新界市的「無垠心海開拓計劃」。”
“這份計劃關係着咱們庇護所未來幾年,十幾年,乃至幾十年的發展。”
“而這份計劃的發起人一共有四位,前三位是軍部的,咱們暫時不聊,最後一位可是咱們探查署的,名叫邱途。”
“這個人我查過他的資料和檔案,雖然是災變區平民出身。但是能力出衆,敢打敢拼。”
“成爲副科長以後,短短兩個月就破了好幾樁大案。與軍部、與安保處那邊也一直有合作。”
“我猜啊,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他才能參與到這個大計劃當中。”
說到這,甄烈頓了一下,見到會議室裡的人都在認真的聽着,這才繼續說道,“所以,我覺得,不如把他給提拔上去,當這個政治部的部長。”
“這樣既可以讓「無垠心海開拓計劃」順利執行,不會再生波折,也可以加強新界市探查署與軍部之間的聯繫。讓新界市更加的穩定。”
甄烈端起水杯,最後補充了一句,“畢竟,誰也不知道如果換了邱途,會不會讓咱們探查署在這次「大開拓計劃」中錯失機會。”
說完,甄烈喝了口水,然後放下,淡淡的說道,“我說完了。”
甄烈的話說完,現場一片安靜。
嶽在田見狀,微微搖了搖頭,然後笑呵呵的說道,“甄副部長說的有一些道理,但是卻有些誇大了。”
“「無垠心海開拓計劃」是庇護所接下來幾年的重點不假,邱途是發起人之一也不假。”
“但是.誰規定只有他當了政治部部長雙方纔能繼續合作?”
嶽在田敏銳的指出了甄烈話裡邏輯漏洞,“畢竟.邱途和他們合作的時候,不也只是政治部副部長嗎?”
“新界市軍部沒提出意見,探查署也沒把邱途列入候選人。就說明,邱途的身份對這個計劃沒有任何影響。”
嶽在田頓了一下,說道,“相反,我認爲不讓邱途擔任政治部部長才是爲「無垠心海開拓計劃」好。”
他道,“政治部作爲一個探查署最爲關鍵的部門,擔任它的最高負責人是需要耗費非常多精力的。”
“邱途現在應該全力協助軍部一起執行「無垠心海開拓計劃」,而不是去管理政治部。”
“所以.”他總結道,“我覺得咱們還是不要再增加人選,而是按照新界市探查署上報的人選來討論。”
嶽在田的一番話非常有水平。不僅指出了甄烈話裡的漏洞,而且還用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堵住了邱途成爲候選人的路。
他話說完,覺得至少應該能得到在場大部分人的認同,所以也就自然的端起水杯,準備喝一口水。
結果就在這時,突然另一個副部長孟三宅開口了。
他道,“嶽部長的話,我不太認同”
嶽在田喝水的動作一頓,眼神微凝。 孟三宅看了一眼剛剛開口提名邱途的甄烈一眼,笑着說道,“我反而比較贊同甄副部長的話,我也提名邱途.”
嶽在田聞言,緩緩把水杯放下,深深的看了一眼孟三宅。然後他張嘴準備說兩句。
結果就在這時,一直坐在首位的歐陽亨突然也開口了。
他饒有興趣的掃了一眼那兩位副部長,然後笑着說道,“好久沒來參加咱們組織部的會議了,這次來果然很有收穫。”
“咱們組織部做人才選拔的時候,就是應該不拘泥於形式,各抒己見,把自己認爲對的人才推出來,這樣才能讓更多有能力的人才走上更重要的崗位。”
聽到歐陽亨的話,嶽在田的臉色猛地一變,會議室裡也一時間暗波涌動。
歐陽亨的話聽起來像只是隨便感慨一句,但在場的都是人精,哪裡不會明白他的意思。
他說“選拔人才要不拘泥於形式”“把認爲對的提出來”,這不就是在支持甄烈和周勁夫,支持邱途嘛!
所以,那一刻,嶽在田的一顆心猛地開始下沉。
他的目光在歐陽亨、甄烈還有孟三宅身上依次劃過,心中那原本不詳的預感開始漸漸加大。
‘事情怎麼好像有點失控了.?’
‘閻嗔那混蛋不是說那個邱途的背後只有「奉天系」嗎?怎麼這麼多人替他說話?’
‘他到底是個身份?’
與此同時。
在探查署關於政治部部長的人選,正在那拉扯、焦灼的時候。
新界市探查署此時,也正在發生着一場劇變。
邱途的辦公室.
曹大彪、陳峰、老鷹、阿坤、宋晴還有李先幾個人全都集中在辦公室裡,然後圍在邱途的辦公桌前面,七嘴八舌的說着。
曹大彪胖乎乎的臉上寫滿了焦急,“途哥。這次明顯是衝咱們來的。”
“我原本在行政處乾的好好的。結果突然就說要給我調整崗位,暫時讓我休息兩天。”
“如果只有我一個也就罷了。陳峰、老鷹、宋晴他們也全都用類似的理由停了職。”
“這顯然是有人在對咱們動手!”
曹大彪是屬於激動型的,而陳峰則是屬於冷靜型的。
陳峰冷靜的接話道,“長官,我剛纔瞭解了一下。和我們一批提拔的那幾百人,全都沒有接到任何命令,也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而咱們的人,全都被以各種理由或調離或停職了。”
“這確實像是上面在對咱們動手。”
聽到兩人的話,再看着有點激動的幾個下屬。邱途點上支菸,一邊抽着,壓下自己的心驚,一邊靜靜的沉思着。
他也是幾位下屬來到辦公室以後,才知道的這個消息。
就在十幾分鍾之前,他所有的下屬被集體停了職。理由大致雷同,就是要另有安排。
但是如果一個兩個另有安排可以說是巧合。
幾十個人,甚至包括後來投靠邱途的王大偉、李可都被停職,那就只能說太過針對了。
如果說是探查署想要撥亂反正,把前幾天閻嗔不在時升職的那批人給重新調整回去?
那也不對。
因爲,前幾天可並不是只有邱途的親信被升了職。還有唐菲菲、餘正義、石有信的親信和五老的人。
結果,現在除了邱途的人之外,他們的人全都沒有被動。
‘媽的.肯定是閻嗔那個混蛋!’
‘分而化之,拉一批,留一批,打一批!好手段!’
邱途只是略一思考,就猜到了閻嗔的目的。
說白了,邱途和唐菲菲前段時間做的事情實在太過分了。讓幾百人集體升職,直接把探查署所有中層的坑都給佔了。
但.也正因爲過分,所以牽扯其中的人太多。就算閻嗔是探查署的署長也不敢給全都打回去。
那會因爲各方勢力的反彈,和衆多中低層的仇視。
在現在這個多事之秋,就算是閻嗔也不想招惹這樣的麻煩。
但是,他又明顯咽不下這口氣。
所以.他就把這集體晉升的幾百人給梳理了一下。
餘正義、石有信。一直和他走的很近,雖然前不久叛變過,但還能再拉回來。所以,晉升就晉升了。他直接認了。
五老和唐菲菲.一個在新界市還有着巨大的影響力,一個在庇護所的背景無比深厚。
他貿然行動容易出亂子,所以就暫時留着,等東業州成立以後在處理。
這麼算來算去,也就邱途這個軟柿子最好捏了。
所以他估計就一道口頭命令,就讓石有信把邱途的人都給停職了。
這估計還只是他的第一步:投石問路。
他很明顯是想看看動了邱途的人,邱途有沒有足夠的反制手段;唐菲菲和五老的反應又會多激烈。
只要一切都在他的承受範圍內。那他就會繼續向邱途下手。
比如調整邱途在政治部的負責範圍,把情報部門、審訊部門給剝離出來,以這種方式試探邱途的底牌。
如果邱途掏出的底牌依然無法威脅到他。那他就會進一步壓縮邱途的“生存空間”。
比如,在不動邱途職級的情況下,把邱途調去清水衙門當個副處長。
說白了,閻嗔現在已經徹底確定了邱途敵人的身份,開始對邱途下手了
想清楚這一點以後,邱途也感覺有點蛋疼。
官大一級壓死人,他距離閻嗔現在可還差着三級呢。
他再強的手段落到閻嗔身上也會變得不痛不癢。
想讓他對閻嗔產生威脅,真的可謂是強人所難。
‘不行.不能這麼下去。’
‘必須要想辦法拿捏到閻嗔的痛處!讓他知道,我也可以打痛他,或者和他同歸於盡!’
這麼想着,邱途也不由的大腦飛轉,想着破局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