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野的遲疑,讓包廂內的三個人有些“預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的感覺,非常的不爽利,非常的不痛快。
文樂渝是絕對不會勉強李野的,保姆小樑又沒那個面子,所以.
“猜測?”
郭東倫笑了一聲,頗有些“輕視”的道:“我倒是認識幾個做學問的學者,他們也喜歡對國際大勢進行猜測,原來李野同學你,竟然也這麼優秀了嗎?”
激將法,絕對的激將法。
李野一眼就看穿了郭東倫的小心思。
當然,郭東倫就沒有想掩飾自己的小心思,我就是激將你了,你慫了拉倒。
李野略一思索就說道:“我們換一個不太敏感的解釋對象吧!伱們知道儒家文化圈嗎?”
三人都沒有回答,不過看她們的眼神,李野就知道她們或許知道“藩屬國”,但沒有領會自己的意思。
“儒家文化圈,就是以歷史上的種花帝國爲中心,向四方輻射文化交流的圈子,你們也可以把這個交流,認爲是滲透、入侵。”
“比如北面半島上那個四小龍之一的國家,他們曾經就是被我們所文明輻射的地區之一,
別看他們現在人均比我們富裕很多,但如果你看他的身份證或者戶籍,那麼上面一定有一個用漢字來書寫的名字,
如果再深入瞭解一下的話就知道,他們的法律都是用我們的文字來書寫的,
因爲如果用他們的文字來書寫,那麼很多嚴謹的法律信條將無法釋義,就是無法解釋清楚,你搞不清到底這個罪犯,他應該判什麼罪”
文樂渝、郭東倫和小樑都有些詫異。
82年沒有那麼多的信息傳播渠道可供普通人享用,再說這種事情又沒有刻意宣傳,如果不是有人在南棒待過的話,自然不瞭解這種知識。
李野繼續說道:“這種情況就是儒家文化圈的威力,而且這還只是殘留版的威力。”
“殘留版?”文樂渝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逝者的餘威唄!”李野嘆息道:“在幾百年之前,我們這片土地是儒家文化圈的中心,
北到三八線,南到馬六甲,東到扶桑國,西到碎葉城,都是我們種花家的勢力範圍。”
“在這麼一大圈的範圍之內,所有的人都對種花家充滿了尊敬和嚮往,他們認爲我們什麼都是好的,什麼都是對的,
他們會崇拜我們的語言和文化,認同我們的習慣,羨慕我們的強大,甚至會.學習我們的社會制度。”
“.”
說到這裡,文樂渝和郭東倫才猛然驚醒。
制度,是個禁忌話題。
李野沒有看他們驚訝的眼神,繼續道:“比如扶桑菊花國,他們在唐朝的時候,向我們派出大量遣唐使,回去之後就改革了他們的社會管理體制,
北邊的高麗就不用說了,他們直接就是我們的藩屬國,權力架構也深受我們的影響,南洋的呂宋國年年向我們的皇帝朝拜,自稱臣子”
“你停一下。”
郭東倫打斷李野的話頭,嚴肅的問道:“你說這些話的意思,是我們會被燈塔的文化所輻射,被他們改變成.嗎?”
“.”
李野沉默數秒,才笑着道:“所以說,這只是我的猜測啊!畢竟是咱老祖宗玩剩下的東西,也不知人家看不看不上。”
“但我接觸過幾個從海外回來的人,他們逢人便說,海外有多麼多麼的好,海外社會有多麼多麼的優越,
這不就跟唐朝時候,從長安回到高麗、扶桑的遣唐使一樣嗎?”
“長安城裡也有食不果腹的可憐乞丐,但遣唐使只看到了樓臺之上的風流才子,
燈塔也有衣不遮體的破產流民,但有些人卻只看到了曼哈頓的高管精英.這是爲什麼呢?”
郭東倫就跟個說相聲的捧哏演員,直接問道:“這是爲什麼?”
“因爲他們都是優秀的人,”李野道:“想成爲遣唐使,必然是扶桑、高麗層層選拔出來的能人志士,你總不能從村裡拉出一個懶漢送到大唐來吧?”
“這些人有智商、有韌性,不論在哪種環境之中,都不會甘於平凡,
他們從踏上任何一片土地的那一刻,都會把目光往上看,
雲端纔是他們的目標,污泥之下跟他們有什麼關係?”
“.”
文樂渝突然動了筷子。
“好了李野,別說了,我餓了!”
“啊?哦吃飯吃飯,你看我這口無遮攔,廢話連篇怠慢怠慢。”
李野被文樂渝截住了話頭,也覺得自己發揮的有些過火了,笑着招呼郭東倫和小樑吃飯。
但郭東倫和小樑筷子都沒動,就看着李野和文樂渝吃飯。
【我就看着你吃,你好意思吃不?你給我說評書呢?還斷在一半吊着我?】
但是看着看着,郭東倫和小樑都驚訝起來。
這倆年輕人是真能吃啊!
要不是李野和文樂渝的吃相比較“講究”,郭東倫都想笑話他倆是餓死鬼投胎了。
八寸的大盤子,一個人吃三盤菜都不盡興,
青花小碗雖然不大,但你一碗接一碗有完沒完啊?
這是湯,不是水。
東山人的飯量那不是吹的,跟陝甘黑土比起來可能還不明顯,但要是對比長江以南
反正李野上輩子去南方吃飯,飯店老闆都會露出怪怪的表情。
這孩子,一般家庭還真不好養活。
郭東倫抽了個空,輕輕的道:“我在部隊的時候,有兩個東山的戰友,他們也特別能吃,我本來以爲是個人特點,但現在看起來,可能是地域特點了。”
李野筷子沒停,道:“是的,我們東山人確實胃大,就跟我們的性子一樣,敞亮!”
【你敞亮個毛屁!】郭東倫心裡暗罵一句,但是卻面帶輕笑的等待,直到李野和文樂渝都吃飽了之後,他才問出了自己的心裡話。
“既然你猜測了文化輻射的危險,那你猜想過應對的辦法了嗎?”
“這個還用我猜?”
李野想了想道:“辦法有很多種,我們這幾十年用的其實就是一種,而且至今看來還是有效的,另外就是打敗他們。”
郭東倫:“打敗他們?具體什麼意思?”
李野正色的道:“就是字面意思,在經濟上、文化上,堂堂正正、真刀真槍的打敗他們,”
“當我們的人吃的比他們好,穿的比他們好,用的還比他們好的時候,我們還怕什麼滲透呢?
到那個時候,儒家文化圈就會再次復活,周圍的所有人,就又到了向我們學習漢語的時候了。”
郭東倫疑惑的道:“讓我們的人吃好、穿好、用好,這就可以了嗎?”
“什麼叫這就可以了?”李野笑道:“這可不簡單,咱們有世界六分之一的人口呢!而且這還是第一步.
總之,咱們都是洪流中被裹挾的一顆鵝卵石,能蕩起一片水花,這輩子就值了。”
“.”
郭東倫沉默了下來,思考良久之後,忽然對小樑道:“給我盛一碗飯。”
“哦!”
保姆小樑趕緊給他盛飯,喝了那麼多酒,菜只吃了一點點,趕緊來碗飯墊一墊才行。
郭東倫細嚼慢嚥的吃了兩碗米飯,拿手帕擦了擦嘴,起身告辭。
“謝謝你的款待,我可能還要在京城待幾天,如果有事的話,可以到長城大旅社找我。”
李野站起來奇怪的道:“這麼早就回去嗎?你來京城,不是要跟我聊聊嗎?”
郭東倫平靜的道:“這不是聊過了嗎?”
李野:“.”
四人出了小菜館兒,那輛伏爾加的司機趕忙下來開車門,讓郭東倫和保姆小樑坐了上去。
當然,來的時候保姆小樑給了他二十塊的小費,要不然他纔不這麼勤快,更不會在這裡等這麼久呢!
郭東倫走了之後,靳鵬等人才又現了身。
靳鵬道:“小野,談的怎麼樣?”
李野道:“不好說,他還要在京城待幾天,隨機應變吧!”
靳鵬的心沒落下來,但也只能先送李野和文樂渝回學校。
等回了學校,文樂渝牽着李野在未名湖畔漫步的時候,纔對他道:“今天你跟他說的有些多了,讓他覺得我們是在說服他繼續合作似的,
咱們沒必要放低姿態,愛怎樣怎樣,怕他什麼?”
李野笑道:“我哪裡怕他了,只是覺得他有點意思,反正他閒得蛋疼,就幫他找點事做,也許多一個同行的人呢?”
“跟你同行的人不是我嗎?”
“哦哦,小渝你是跟我挽手同行的人,跟別人不一樣。”
“嘁~”
文樂渝翻了個小白眼兒,然後又問李野:“你處心積慮的壯大鵬城七廠,就是爲了跟那些什麼財團拼刺刀嗎?”
李野點頭道:“差不多吧!總要做點什麼的,人生纔有意義。”
文樂渝嘻嘻笑了兩句,道:“當初你考經濟系,我還以爲你是爲了做億萬富翁呢!原來你的志向要大得多。”
李野詫異的道:“你猜的沒錯啊!做億萬富翁,跟有大志向並不衝突。”
“.”
“好哇,一晚上你說了那麼多,讓我聽得那麼感動,原來你竟然有這種想法?”
“哇,我忘了你是預備D員啊!小渝你不會抓了我去領賞吧?”
文樂渝一腳幾踢在了李野的小腿上,張牙舞爪的道:“抓你領賞?連我一起抓嗎?咱倆一根繩上的螞蚱,誰跑得了誰?”
“.”
。。。。。。
郭東倫和小樑到了長城大旅社,拿介紹信開了房間。
小樑盡到了自己保姆的職責,幫郭東倫洗臉、洗腳,伺候着他休息。
然後小樑忽然道:“今天那個李野,說的話有些誇張。”
郭東倫道:“是有些誇張,但我現在沒什麼事做,玩一下不礙事。”
小樑看了郭東倫一眼,沒再說什麼。
郭東倫雖然嘴上說是玩一下,但小樑卻覺得,他認真了。
她轉身出門,身後的郭東倫又道:“給老廖打個電話,讓他給我搞一輛皇冠車,要正路子進來的。”
好吧!他果然認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