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帶大勇回去熬碗醒酒湯喝,就不進去了。”
裴文慧開車把李野送到了皁君廟,自己和李大勇卻沒進去。
平時星期天的時候,他們兩個是經常過來跟李悅、文樂渝一起看電視劇,但今天李大勇醉的不行,可不能丟人現眼。
李野也理解,於是道:“大勇今天喝的確實有點多,你多照顧一下,多體諒一下。”
“這還體諒什麼?照顧大勇是我應當應分的,走了啊哥。”
“欸,路上慢點。”
李野看着裴文慧的小寶馬輕快的遠去,倒是真替李大勇這個兄弟高興。
先是愛慕胡曼不成,又被林秋豔PUA,最後卻撈着了裴文慧,你說這不值得高興嗎?
先別說裴文慧家庭條件怎麼樣,就這醉了有碗醒酒湯喝,就這一份體貼,就千值萬值。
“你還站在外面幹什麼?小慧和大勇怎麼沒進來呀?”
李野忽然聽到文樂渝的問話,扭頭看到文樂渝和傅依若已經站在了門口,她們應該是聽見了裴文慧的車聲出來的。
李野鬼使神差的打了個晃,就跟喝多了酒的人一樣說道:“大勇喝喝喝多了,小慧帶他回去.給他熬醒酒湯。”
文樂渝眨了眨大眼睛,抿着嘴笑道:“我知道你想喝醒酒湯,我也願意給你熬一大碗,但很可惜我不會熬那個東西呀!”
“我會熬,不是.我知道怎麼熬,小渝姐你願意和我一起熬湯嗎?”
不得不說,有個妹妹就是好,文樂渝剛剛表示了自己不會,傅依若立刻舉手表示“這題我會。”
“我要是說不願意,你哥還不跟我記仇,趕緊和我去廚房.”
文樂渝笑罵了一句,然後對李野道:“我可跟你說好啊,我沒熬過那東西,要是熬出來伱別嫌難喝,就是難喝也要給我喝光。”
李野頓時高興的道:“行,你就是熬一鍋泔水我也喝光。”
“行了吧!我熬一鍋泔水,你這是埋汰我呢!”
文樂渝嗔怪了一句,然後扶着李野進門:“你先去跟郝健說說話,我跟小若去研究研究,看看家裡有沒有材料。”
“郝健來了?”
李野有些奇怪,因爲郝健跟李野說的是下週來京城彙報。
每年的春季和秋季,羊城都會召開進出口商品交易會,也就是廣交會。
鵬城七廠第一年參加的時候,還是託了文國華的人情走了關係才勉強擠了進去,
但現在情況變了,鵬城七廠已經是廣交會上的主力企業,每年都會給相關單位帶來“驚喜”,可以在後面的報告上好好寫上一筆的那種驚喜。
所以每次在廣交會結束之後,郝健都會特意進京,跟李野彙報一下戰果,也讓李野看看他在鵬城的努力。
李野進了院子,郝健也已經笑呵呵的迎了過來。
“我剛聽到車響,還不確定是不是兄弟你回來了,沒想到還真是。”
李野也笑着問:“你不說下星期來嗎?怎麼提前到了?”
郝健的眼眉眼看着挑了起來,得意的道:“我買到飛機票了,本來我都定了星期三到京城的軟臥,結果我的秘書告訴我,我現在能坐飛機了。”
“嚯,老郝你都是能坐飛機的人了呀?”
李野給了郝健一個驚訝的眼神,可把郝健給得意的不行了。
“那都是得了兄弟你的利,都是兄弟你的功勞,你說說咱想當年怎麼可能想到,我郝健也有一天能混到坐飛機的級別。”
郝健是真的沒想到。
他八一年跟着李野賣麻糖的時候,只是想着掙點錢給閨女小翠治病。
但這才三年多的時間,他已經是能享受縣團級待遇的人了。
“走吧!別在院子裡顯擺了,進屋裡說。”
“他乾爹你這話,我這可不是顯擺,我就是顯擺.也不敢在你眼前顯擺呀!那不是關公面前耍大刀嗎?”
李野和郝健進了正屋,桌子上剛好有茶水,喝酒的人口渴,李野拿起來就先灌了一氣。
郝健這時候才發現李野喝酒了,趕忙說道:“兄弟你累不?累的話我明天再來吧!我反正沒什麼急事兒,先找靳鵬喝酒去。”
李野搖搖頭道:“我沒事,你先大概說說,明天晚上我喊大勇他們都過來,咱開個碰頭會。”
“也是,兄弟你的酒量我是知道的,沒見你喝醉過,那我就先跟你說說。”
郝健先喝了一口茶水,然後從包裡拿出筆記本,打開之後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各種記錄。
“我們這次秋季交流會,交易額比春季交流會提高了百分之二十八,但比去年秋交會提高了百分之一百八十七”
“上半年的內銷情況也統計出來了,咱們自有的渠道出貨量大大增加,毛利潤已經超過八千五百萬,
而且今年各省的散貨客商來廠裡貸款提貨的想象也明顯增多,我想是不是跟靳鵬兄弟商量一下,把他們整合到咱們自己的渠道中來。”
“還有一件事,”郝健低聲道:“前幾天上面的幾個主管領導喊我過去,很明確的告訴我,鵬城七廠以後不會變,讓我把心放進肚子裡.”
李野笑了:“是什麼原因,竟然讓他們給了你這種保證?”
郝健也跟着笑道:“還不是因爲鵬城紅牛?雖然鵬城七廠現在是掛靠,上交的利潤不算多,但私營企業只上稅不交利潤,那對我們更合算呀! 咱們當初打算的可是有了機會就單幹,但人家也想到這茬了,乾脆給我交了個底兒。”
鵬城七廠當初是郭東倫幫忙跑的路子,掛靠在服裝公司下面,每年上交一部分費用,其餘的人家也不怎麼管。
結果不曾想鵬城七廠膨脹的很快,現在已經是幾萬人的大廠了,就算每個員工每月只創造個幾千塊的產值,那利潤就是個嚇人的數字。
所以人家也是怕郝健起了心思,直接單飛走人,畢竟當初他們就給了鵬城七廠一個名頭,全部的架子都是李野、郝健自己發展起來的。
不得不說,八十年代初的鵬城,環境是比較寬鬆領先的。
雖然內地已經有了“承包制”的文件,但有些地方領悟不到精神,步子邁的很小,甚至原地踏步。
但鵬城那個地方肯定是領悟到了。
你賺錢沒問題,但這名義上成績得分我一份,咱們各求所需名利雙收。
郝健再次壓低了聲音,就跟害怕犯錯誤的道:“兄弟,你說咱們信不信他們?船小好調頭,現在咱們已經幾萬人了,以後.可不好變了呀!”
李野微微搖頭,篤定的道:“放心吧!你不用變,別人也會變的。”
鵬城七廠有公家的名頭,但其實從開始就是私營企業,等再過上幾年,那些幾十年的大廠都變了,鵬城七廠還能反向逆變不成?
“小野兄弟你這麼說,那我心裡就踏實了,你是不知道呀!以前他們對我可是冷眉冷眼的,這會兒突然熱情起來,心裡還真有些打鼓。”
郝健長吐了口氣,臉上露出了會心的笑容,看來這些天,他心裡一直在琢磨這件事。
也不怪他害怕,古往今來無數的評書之中,都講過一些橋段,某個功高震主的傢伙在被嘎了之前,上面都會好生安撫一下的。
李野寬慰的道:“你打什麼鼓啊?他們對你不一樣了,是因爲你自己跟以前不一樣了,你現在也算是鵬城企業人的一面旗幟,肯定對你不一樣啊!”
“我不一樣了嗎?”
郝健聽了李野的話,都有些不好意思,不太敢信。
李野點頭道:“你的頭髮比以前黑了,應該不是染的吧?你的臉色比以前紅了,應該不是塗了胭脂吧?你的肚子也比以前大了,不是懷”
就幾年前的郝健,又黑又瘦頭髮粗糙,就跟晾曬了八個月的柴火棍兒一般乾癟。
但看看現在的郝健,皮膚、氣色、頭髮這些只是外表,其實他的氣場變了,他再也不是那個看見聯防隊員就躲着走,看見打頭辦的人就低下頭的小販兒了。
“咳咳咳咳~”
李野在跟郝健開玩笑,郝健卻突然咳嗽起來,還給李野打眼色。
李野回頭一看,才發現傅依若正端了一碗湯進來。
“小渝姐姐親手熬的,我已經嘗過了,不難喝。”
傅依若把一個平時用來盛菜的大湯碗放在了李野面前,站在旁邊也不走,明顯是要監督着李野給喝下去。
李野明白,這是因爲郝健在場,要不然這會兒過來監督的肯定是文樂渝了。
李野端起大湯碗,噸噸噸就喝了下去。
嗯,不算難喝,就是有點難喝,而且還不是一點點。
傅依若高興的端着大湯碗出去了,然後李野就聽到了兩個女孩兒的嘰嘰喳喳聲。
“他乾爹,還是你這日子過得舒坦。”
郝健咱讚歎了一句,忽然對李野道:“還有一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咱們廠現在的賬上趴着不少錢,外匯都快八位數了,我想着閒着也是閒着,是不是投到港島那邊,賺點兒快錢。”
“快錢?你說的快錢是什麼錢?”
李野一愣,臉色慢慢的沉了下來。
郝健看到李野變臉,趕緊說道:“就是當年你賺的那種錢啊!當初你帶我們去見羅潤波,讓我們多少買點兒那個恆生指,但是RMB換外匯太虧了,我們就沒買,
後來我和靳鵬好後悔了,現在咱們錢多了,那不如”
“打住,你給我閉嘴!”
李野突然冷厲的喝止了郝健,眼神也變得冰冷嚴厲。
“老郝啊!我把你放在鵬城,是讓你給我踏踏實實的做實業,你現在想玩金融我也攔不住你,但你用你自己的錢去玩,
反正七廠的錢有你一份,我分給你當本錢,掙了全是你的,但你絕對不能讓七廠沾上那些風險。”
李野的嚴厲是有原因的,只因爲金融市場太誘人了,也太坑人了。
郝健按照自己安排的路子,能踏踏實實的把製造業發展起來就不錯了,咋滴?還嫌掙的錢少嗎?
你忘了當初在校門口賣麻糖幾毛錢一斤了?
真要去金融市場上撈錢,他李野自己這個掛逼還不夠撈的嗎?還用你去幫襯?
李野不是疼錢,他是怕郝健玩金融上了癮,最後一發而不可收拾。
後世那麼多搞實業的能人,最後不都在金融上翻了車嗎?
李野可不敢賭郝健的自制力比他們還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