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幾十年之後,某些掙扎在黑夜之中看不到黎明的孩子,會說出一句褒貶不一,但是很扎心的話。
【這個社會正在用房子,篩選掉不奮鬥的父母,用工作,篩選掉沒資源的家庭,用學歷,篩選掉當初不努力的我。】
在日益高漲的房價面前,普通的孩子無一例外的,把房子的希望都寄託在了父母的身上,
只有那些聰明的、堅韌的、有能耐的孩子,才抹乾眼淚咬緊牙關,自己的房子自己扛。
千萬不要說那些普通的孩子沒良心、白眼狼,他們是真的沒辦法,沒辦法呀!
褲腰帶勒緊了,冰闊落戒掉了,煙都不敢抽了,但是看看銀行賬戶裡那緩慢的增長速度只想大喊一聲窩草。
所以好多男孩子就躺平了,成爲了“三不主義者”。
但老兩口肯定不願意呀!四下託人幫孩子解決問題,結果好不容易把媒人請家裡來,人家上來就問“有房沒?”
“啥?沒房子?老破小?你們兩個父母是怎麼當的?”
媒人不會怨孩子,都會怨父母。
你說父母是特麼的造了什麼孽?
可真要是讓孩子不結婚、不生娃、不買房,那心裡也不踏實呀!
說的難聽點兒,就是到老了進養老院,還分個三六九等嘞!
那些有兒女,隔三差五去養老院看一看的,是第一等,
偶爾去看一眼,但經常打電話給養老院詢問父母情況的,是第二等。
無兒無女的.你自己想吧!
所以房子這個問題,從來都是跟結婚緊緊綁在一起的,就是八十年代單位分房子,也得照顧一些沒房的小夫妻。
嗯,雖然這些小夫妻,其實已經三十多了。
港資經理郭天永在主席臺上宣佈給新婚小夫妻分房之後,臺下掌聲如雷,然後就畫風突變,一羣三四十的老夫老妻,齊刷刷的舉起了手臂。
郭天永來內地已經一年多,已經可以根據手臂的長短、肩膀的高低,隱約判斷出工人們發言的慾望有多麼強烈。
他們很急,她們很急。
但她們就是再急,也只是使勁舉手,希望郭天永能看到自己,而沒有跟那些買早點插隊的人一樣,爭搶着亂哄哄的發言。
王秦山有一點說對了,這些人,真的是很好的工人,他們在尊重、服從這兩方面,真的讓郭天永滿意的不行。
郭天永捏着話筒沉吟了兩秒,然後對着主席臺上的其他人道:“請大家稍等一下,我耽誤五分鐘的時間,問一下工人們的意見。”
C位上的人笑着道:“你儘管問,五分鐘不夠就十分鐘,我們願意等。”
然後郭天永就伸手點了最前面的一位女工人。
女工人站起來之後,還多少有點緊張,帶着怯怯的語氣問道:“郭經理,我和我男人都是本廠職工,結婚已經十年了,但一直沒有房子,
現在跟我公公婆婆和小叔子住了一間半,小叔子都十六了,我們不是新婚夫婦,但我們比新婚夫婦更需要分房,因爲我們還有孩子”
八十年代是沒有高房價的,但是人均住房面積,卻遠比幾十年後低得多,一家五六口人擠在一二十平米的房子裡很正常。
拉個簾子,就把夫妻跟孩子或者父母隔開,你說這裡面的不方便,又該怎麼跟外人訴說?
郭天永聽了女工人的話之後,微微皺起了眉頭。
他扭頭問主席臺上的廠辦公室主任:“曹主任,像她這樣的情況,我們廠一共有多少?”
曹主任愣了好幾秒鐘,才諾諾的道:“具體人數.大概幾百人吧!這個情況很正常”
“大概嗎?”
聽了曹主任的話,郭天永很不滿意,這個曹主任的能力很強,每一次上面來人檢查、參觀,他都能接待的非常好,甚至能細緻到清晰記住某人不吃芹菜、某人不吃香菜、某人不喜歡吃魚這種小事。
但是廠裡有多少住房困難的人,他卻只知道“大概幾百人”。
郭天永點了點頭,讓第一個女職工坐下,又點了第二個工人。
也是同樣的問題,不過好像比第一個女職工還要嚴重。
郭天永連續問了幾個人之後,沒有再繼續問下去,而是歉然的說道:“真的很抱歉,我提前只是查詢了一下,我們廠有多少沒結婚的工人,對住房困難的情況瞭解的不夠深入,
這樣吧!今天散會之後,你們自己選出選出三十個熟悉本廠職工家庭情況的人,我們一起走訪調查一下,然後我們開會研究解決方案。”
“.”
操場上高高舉起的上百隻手臂,緩緩的落了下去。
郭天永有些奇怪,他好像感覺到,剛纔這些很急很急的工人,眼神忽然不急了,變成了滿滿的失望。
臺上的郭天永不理解爲什麼,臺下的李野卻知道。
因爲周圍的工人,還有幾個技術男都是搖頭失望。
實在人吳炎說道:“完了,這一研究,就沒這些工人的什麼事兒了,欸”
“.”
李野訝然片刻,明白了吳炎的意思。
這個分房子,可是個大學問,只要精準的研究出各種分房標準、分房條件,幾乎就可以把房子精準的分給某些人羣。
李野扭過頭,認真的問吳炎:“你在港資這邊也待了不短的時間了,你覺得郭天永是那樣的人嗎?”
周圍的幾個工人也扭過了頭來,看着吳炎和李野,顯然也對這個問題非常關心。
吳炎緩緩的搖頭道:“郭天永肯定不是那樣的人,但他一個人管不了這麼大一家廠,新官上任,總得拉攏一下管理人員吧!”
吳炎已經二十七八了,跟着老師在研究所混了幾年,也體會到了做一個領導的不容易,想要如臂指使的管理一個團體,伱起碼得有個“臂”吧?
“欸~”
“我還以爲這個郭經理不一樣呢!沒想到欸~”
周圍的工人紛紛嘆氣,吳炎的話讓他們更加窩心了。
但是李野卻笑道:“我可不這麼看,你們剛纔都沒聽明白嗎?郭天永讓工人們推選三十個人跟他了解情況,可不是讓其他人挑三十個人,而且是散會之後,
你們沒想想這是爲什麼嗎?就是爲了眼裡不揉沙子啊!誰家幾口人幾間房,工人不都門清兒嗎?當然你們要是不抓住這個機會,那可怪不得別人嘍!”
“.”
周圍的工人們愣了片刻,然後就交頭接耳起來,而且因爲王廠長以前一直強調會場紀律,所以他們都搞得非常小心,鬼鬼祟祟的跟XXX接頭似的。
這種暗中串聯,效率肯定是不怎麼高的,所以直到散會的時候,大家還沒有確定三十個人的正式人選。
這時候李野再次若無其事的道:“人家只說讓你們推選三十個人帶頭認門,可沒說不讓其他人也跟着啊!”
“.”
這句話,以極快的速度傳到了所有工人的耳朵裡,然後配合郭天永調查職工住房情況的人,可就不是三十個人了。
呼啦啦的上百號人,直接把郭天永等港資的人圍了起來,把其他人給擠在了外邊。
“你們擠啥?人家說讓我們工人選人的,你們擠個什麼?”
“就是,你家三個人住了三間房,擠什麼擠?”
“.”
吳炎默默的旁觀了李野的一系列“挑唆”,這時候走過來拍了拍李野的肩膀。
“走吧兄弟,我今天請你喝酒,不喝個一斤二三兩決不罷休。”
李野詫異的道:“一斤二三兩?那可要罰兩百塊獎金的,咱倆是要喝金子呀?”
吳炎撇嘴笑了笑:“咱倆對脾氣,二三百算什麼?再說你吳哥我是差錢的人嗎?”
“.”
。。。。。。。。
李野和吳炎最終還是沒有喝上那“金子一般”的好酒。
因爲昌北機械公司有千把號職工,指望郭天永幾個人挨家挨戶的調研,那不知道要搞到幾點。
所以李大勇、裴文慧和李野這幾個絕對可信的人物,就被分配成了“調查小組長”,各自帶着一夥人分頭去職工家裡走訪。
當然了,李野這一組名義上的組長是吳炎,他只是個幫忙記錄的,而且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好評。
因爲李野拿出了後世在公司學會的統計表,把諸多可供考慮的因素全給明明白白的列在了紙上。
這個統計表在後世也許不算什麼,畢竟天天看着那些大神講PPT,閉着眼睛也能學個七七八八。
但是落在李大勇、裴文慧的眼裡,那李野絕對稱得上“我哥大才。”
“這是燒鍋爐的老胡家,他老婆沒工作,兒子在鑄造車間工作,就一間房,去年談了個媳婦兒今年黃了.”
“這是工會老程家,就老兩口,兒子女兒都進城了,兩間房”
“這是我家.我不好說,讓大家說說我家的情況吧”
“你還不好意思說啊?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不就是過的緊巴了點兒嗎?”
“不是不是,我得避嫌,咱日子過的苦,卻不能叫苦.”
“.”
昌北的職工住房情況,比李野想象中的還要複雜一下,在挨家挨戶的調查的過程中,不斷有嚷嚷着叫苦的人,你要聽他們的說法,那可是奉獻了一輩子,虧大了。
但其實吧!那些悶頭幹活咬着牙不叫苦的,住房條件最差,那些大聲嚷嚷使勁叫苦的人,反而住的好一些。
吳炎頂在了李野的前面,板着臉拒絕了好多人遞過來的香菸,一絲不苟的讓自己把情況全都記了下來,被一些人恨得牙癢癢,也被很多人敬佩的豎起了大拇指。
而在調查到最後的時候,忽然有個工人驚呼出聲:“欸,你們看,王廠長跟在我們後面呢!黑燈瞎火的嚇死我了。”
“他跟着我們幹什麼?窩草,我忽然想起來了,王廠長的兒子會不會也要求分房?”“憑什麼?他才調過來幾天?再說他家裡三口人三間樓房,憑什麼再分房?”
“.”
一直跟在走訪調查小組後面的王廠長,聽到工人的話之後,根本沒什麼反應,因爲此時的他,腦子裡很亂。
他知道這會兒自己不怎麼受工人的待見,但是就是忍不住想跟着調查組看看,郭天永到底要搞什麼幺蛾子。
剛開始的時候,王廠長認定了郭天永是在走走形式,畢竟他乍然間攬過了管理大權,還得“巴結”單位的幾百號管理人員,保持工廠的運轉。
但是眼看着調查組調查完了,王廠長忽然驚覺到了什麼。
郭天永這會兒乾的事情,怎麼跟好多好多年前的那幫人一樣,好像是在團結大多數.團結窮人呢?
昌北機械廠千把號人,基本上也是符合二八定律,百分之八十的人幹了百分之八十的工作,但只享受了百分之二十的資源。
郭天永這種從海外過來,什麼事情都講錢的人,在王廠長看來一定是跟內地的思想反着來的。
但是現在看來,他怎麼比自己還一心爲公呢?
王廠長突然想到了什麼,腦瓜子就跟被雷劈了似的,嗡嗡作響。
【壞了,這傢伙來了不到兩年,不但帶來了歪風邪氣,還把我們的看家法寶給學去了。】
。。。。。。。。
因爲李野搞出來的統計表格,大家都覺得不錯,所以他在昌北機械公司這邊,比預定計劃多待了一天,
做事情總得有首有尾吧?職工分房這麼重要的事情,耽誤一半天的時間提提意見,出出主意,也算是爲了昌北機械的未來添一把柴火。
只不過當被李野精心指導過的分房計劃公佈之後,所有的工人卻又全都不相信了。
早上七點五十分,昌北機械公司的通告欄,被早起上班的工人圍了個內七層外七層,你要是沒有個一米八多的身高,甭想從外面看清楚通告欄裡剛剛貼出來的分房通告。
“你說他們不會騙人吧?這上面說了,只要咱廠的效益好,就加蓋兩棟樓,
這一下子蓋五棟樓,一棟六十戶,算起來三百戶呢!這豈不是家家都要搬上小樓房?”
“家家分到小樓房是不可能的,你看人家說了,其中有一棟樓是技術樓,專門給技術人員的,剩下還有兩百四十戶,可咱們廠你算算有多少戶人家”
“就是兩百四十戶也了不得了,你瞅瞅你瞅瞅,這叫什麼?這叫戶型圖,
一層三戶,一戶兩間半,六十平方,帶廚房帶廁所,好傢伙,這是給咱們工人蓋的房子嗎?我瞅着怎麼就不像呢?”
“怎麼不像?我瞅着就像,你們再看看這分房名單,上面可沒有一個不該分房子的人,
人家郭經理從來不說謊話,哪像王廠長,從77年就說要改善職工住房問題,這都七年了,連塊新磚頭都沒見.”
“對呀對呀,這連名單都貼出來了,而且還特別註明不在名單上的,不享受此次分房計劃,要等單位效益好了蓋下一批職工房”
“那萬一被頂了呢?這事兒又不新鮮,咱們是不是又要等效益好了,蓋下一批樓房?”
“你們都沒看明白,人家說了,要咱們廠效益好才加蓋兩棟樓,可這幾個月咱們廠效益都成什麼樣了?真蓋三棟樓,還要分一棟給技術員,那怎麼夠分?”
“.”
一時之間,通告欄周圍好像成了戲臺子,一個個的工人跟相聲演員一樣你說罷了我登場,爭爭吵吵的說什麼的都有。
不得不說,李野已經讓郭天永做的夠絕了,直接貼出分房名單,不在名單上的人就別想了。
但是同時貼出來的戶型圖,實在是讓一幫工人不敢相信。
六十平米兩大間一小間,還廚衛齊全,這要是分給小兩口住住的過來嗎?把爹孃接過去住都寬綽的很啊!
但他們絕對想不到,就因爲這個戶型,李野還跟趙向初趙教授介紹來的建工公司吵了一嘴呢!
讓你們設計的寬敞一點,結果搞了個一層三戶,中間那戶北邊都不好開窗戶的好吧?樓道里人來人往,一打眼就看到家裡吃啥幹啥了。
但人家設計師還委屈呢!現在的職工宿舍要麼是筒子樓,要麼是一層四戶,這一層三戶在別的地方都叫幹部樓嘞!
“都別吵了!”
一個黝黑的瘦巴巴老頭兒,突然喊了一嗓子,把周圍的喧譁聲全部壓了下去。
老頭兒指着通告欄裡的戶型圖和分房名單,臉色深沉的道:“就算他只蓋三棟樓,只要按照名單上的抓鬮分房,咱們幹了這些年就不虧,就有個盼頭.”
“他們不是要個效益好嗎?咱們給他幹出個效益好來不就是了?”
“.”
“還愣着幹什麼?都等着上班鈴纔開始幹活兒啊?”
“呼隆隆~呼隆隆~”
瘦巴巴的老頭兒一聲喝罵,圍聚在通告欄周圍的工人頓時作鳥獸散,三步並作兩步的往自己的工作崗位跑去。
以前的工人,心裡是沒有效益這個概念的,大家都是大鍋飯,好事兒又輪不到自己,效益好有個屁用呀?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效益好了就能多出兩棟樓來,那本來排不到自己的分房資格,不就排到自己了嗎?
不過工人們跑了之後,通告欄周圍卻還留下了一部分人。
廠辦的曹主任剛纔一直擠不進去,這會兒才湊到了通告欄面前,看到了那份分房名單。
他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從開頭看到了末尾,又從末尾看到了開頭,才確定上面沒有自己和自己兒子的名字。
他們一家三口住了一套筒子樓,一大一小兩間房,比通告欄上六十平米帶廚帶衛的房子差遠了。
按照以前的慣例,應該是他搬上新樓,把筒子樓騰出來“讓”給別人纔對,甚至搬了新樓不讓老房也不是不行。
可這是搞了些什麼?讓我等效益好了分下一批?這還有個規矩嗎?
“這是胡鬧!”
“對,瞎胡鬧!”
“到底是外來戶,不懂得咱們這裡的人情世故啊!”
“呵呵,走着瞧。”
老曹周圍的幾個人紛紛冷笑,然後慢條斯理的往自己的工作崗位走去。
他們走的不急,反正都是泡杯茶看張報紙的事兒,瑣碎的活兒有手下的年輕人幹呢!
老曹陰沉着臉走到了最後。
他認爲前面那幾個人故意說的那麼大聲,其實是說給他聽的,因爲這些人裡面,就他老曹最應該分房,那些人都不配跟自己比。
不過老曹走在最後,後面卻又跟上來了一個人。
“老曹,你危險了。”
“什麼?欸.廠長你剛來呀?你沒看通告欄裡那分房子的公告?”
王廠長擺擺手道:“不用看,肯定沒有你我的份,而且這會兒你還有心情考慮房子?”
曹主任眯起了眼睛,沉聲問道:“廠長,你這話什麼意思?”
王廠長道:“你看看郭天永的這些動作,顯然是把職工的住房問題當成大事來辦,可你昨天竟然就職工的住房問題一問三不知,你可是廠辦主任啊!”
曹主任當即辯解道:“我哪裡一問三不知了,我不是說了個大概情況嘛.”
王廠長看着曹主任笑了,那古怪的笑容好似在說,你小子還跟我玩這種心眼兒?以爲我不懂你的那點小伎倆?
曹主任把住房情況說的不清不楚,纔好施展乾坤挪移大法,要是說的明明白白,那裡面的文章還能做得下去嗎?
哪個單位的分房,不是一場利益分配的盛宴,怎麼可能說的明白?
曹主任被王廠長笑的有些尷尬,於是也笑着道:“廠長,要不你挑個頭,咱們大家一起.”
王廠長斷然道:“我這個廠長已經不是廠長了,現在廠裡是郭經理說了算,我勸你還是把本職工作幹好,不要有什麼別的想法。”
“.”
曹主任愣在了原地,愣愣的看着王廠長走遠。
“啐~,你倒是說了句實話。”
這會兒郭天永得罪了一大羣人,曹主任覺得是王廠長東山再起的機會。
但王廠長可不傻,他以前在那張椅子上,對着小青工呼來喝去的,除非那幾個刺頭沒人敢吭聲,
但是現在年輕人的脾氣可都不太好,真掄起拳頭來,你一個人能打幾個?
可是王廠長不傻,廠裡傻的人可不少。
很多人不滿港資經理郭天永“獨斷獨行”的分房政策,工作態度一下子下降到了冰點,只是一天的時間,各種需要協調的生產環節就出現了不順暢的情況。
王廠長坐在辦公室裡,冷冷的看着衆人的各種操作,忍不住的露出了譏諷的冷笑。
昌北機械廠建廠多年,積攢下來的冗餘幹部盤根錯節,動一發而牽全身,所以大家都覺得可以一直的安逸下去。
但是現在人家都從基層反向團結過來了,一個個的禍到臨頭還不自知?
還喝茶看報使絆子?真以爲港資是人傻錢多呀?
廠裡的財務已經是人家港資的了,人事管理說是雙方協商安排,但你看看郭天永分房的架勢,他有跟你協商的意願嗎?
果然,當下下午郭天永就召集了各個車間的工人代表談話,推舉什麼生產管理人才梯隊,挑選了一部分文化程度還可以的工人,實行了一套在王廠長看來,非常粗糙的生產管理制度。
但是這套制度粗糙歸粗糙,工人們剛上手也有些生疏,但勤快一些,也沒耽誤生產,再加上港方的幾個管理人員悉心教授,竟然成功的繞開了原先的管理班子。
誰說只有坐辦公室的,才能幹管理?
郭天永竟然要用粗暴的一刀切手段,重建一整套的管理流程。
【這一套手段,不是郭天永的一貫作風,會是誰呢?】
冷眼旁觀的王廠長,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他思來想去,終於注意到了一個人——李野。
因爲李野當初是跟着李忠發一起裡昌北機械公司參觀考察的,雖然只是幾面之緣,王廠長還是注意到了他。
這會兒再次跟李大勇等人一起在昌北出現,那麼他背後的人是誰,不就猜出來了嗎?
“李忠發,一定是你,這種手段你最熟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