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東山省的習俗,迎親的隊伍會在新娘子家待上幾分鐘,隊伍裡面帶頭的長輩跟新娘子的家人聊上幾句,做出“你們的女兒嫁過來就放心吧!保證不讓她受委屈”之類的保證。
但今天靳鵬家的迎親隊伍,卻在劉巧容家多耽擱了一些時間,其原因就是劉巧容的七大姑八大姨紛紛開口勸說靳鵬,結婚之後一定要把媳婦兒帶在身邊。
“小鵬啊,不是我說你,你只想着讓巧容在家孝順公婆,卻沒想到最大的孝順,是讓你爹孃早一天抱上孫子嘞!
而且你的條件又跟別人不一樣,一定要多生,生的越多才越孝順.哪能讓巧容在家守空房?”
“.”
靳鵬無言以對,不孝有三無後爲大,人家說的沒毛病。
不過要說她們全都是在爲了靳鵬着想,那又不太現實了。
她們只是在爲劉巧容着想而已。
在很長的時間裡,內地人都認可“男主外、女主內”的家庭責任分配模式,男人在外面打拼賺錢,女人在家裡照顧老小,沒人覺得有什麼不妥。
但是這種分配模式,有時候會把女性捆綁在一個絕對“附庸”的地位上,她每個月能拿到多少錢,全看在外面打拼的丈夫的能力和良心。
於是隨着女性工作能力的發展,分家單過、共同打拼的情況就越來越受女方的歡迎,
分家單過的小兩口不但可以朝暮相處蜜裡調油,並且對小家庭的財政還可以擁有一定的話語權,怎麼算都比在家伺候公婆強。
也就是現在大家的條件普遍有限,等到幾十年後,“不跟公婆一起生活”都成了戀愛相親的必要條件,要車要房不要爹孃了。
靳鵬悄悄的看向了李野,不斷的給他打眼色,讓李野趕緊幫忙,讓自己從幾個老孃們的圍攻之中脫身。
但這個忙可不好幫。
他李野還想整天跟文樂渝膩歪在一起呢!憑啥讓人家劉巧容跟你靳鵬兩地分居?
但是靳鵬沒辦法呀!先不說蘇俄那邊人生地不熟的有多危險,就是像靳鵬這種情況,在外打關係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吃喝交際是免不了的,
跟客戶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的時候,身邊怎麼着也得有點助興的節目不是?
整天被媳婦兒綁在身上?那不是沒事兒找事兒嗎?
不過就在靳鵬被幾個老孃們煩的不行,卻還要笑臉相對的時候,剛剛擦乾眼淚的新娘子劉巧容卻站了出來。
“四姑、二姨,時辰快到了吧?你們先別說了,讓我們走吧!”
“啊?不急,還有半個多小時呢!好不容易見到小鵬了,我們可得多囑咐他幾句.”
“哎呀,你這閨女,怎麼就這麼急着嫁出去呢?嗨,急什麼?”
但是劉巧容卻柔中帶剛的道:“那萬一路上有事兒耽擱了呢?而且到了那邊過門也要時間的.公公婆婆不好意思埋怨我,可是會責怪靳鵬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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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旁邊看着的李野,忍不住的對着靳鵬豎起了大拇指。
【這媳婦兒選的好,鵬哥伱眼光不錯。】
聽靳鵬昨天的話音,劉巧容肯定是想結了婚就跟靳鵬一起走的,但是現在看到靳鵬受了難爲,立刻就站在自家男人一邊說話,是個拎得清的小媳婦兒。
自家男人才是過一輩子的伴侶,其他人都往後稍稍。
不過劉巧容這麼一說,劉家的一幫子婦女就有些臉色不好。
【我們都在幫你爭取利益呢!你倒好,自己給自己拆臺。】
但劉巧容就當沒看見幾個親戚的臉色,反倒是沉着臉低頭不斷的看錶。
這其實就是變相的催促了。
【趕緊滾開,別擋着姑奶奶嫁人,更別惹得我男人生氣。】
五分鐘之後,靳鵬就領着劉巧容上了婚車。
上車之後,靳鵬就催促李野趕緊開車:“走走走,可算應付完那幫老孃們了,時間還來得及嗎?”
李野一邊開車,一邊笑道:“肯定來得及的,不過鵬哥你得謝謝嫂子明事理,要不是嫂子開口,咱們可能還得再熬一會兒。”
“那是,我跟你嫂子認識四年了,還真沒見過幾個比她明事理的姑娘呢!”
靳鵬歪頭看了旁邊的新娘子一眼,滿臉的得意。
劉巧容撇了撇嘴道:“行了,就別吹我了,這次其實也怨我,前些天聽信了她們的話,非要跟你一起走,昨晚上我爹我娘還數落了我半天呢!”
靳鵬收起了笑容,小聲問道:“咱爹數落你什麼了?”
劉巧容臉色慚愧的道:“我爹說,我嫁過去之後,不能總想着省事兒,想着享福,忘了家裡的公婆需要照顧.”
“我娘說,從今往後我是你們靳家的媳婦兒,不能再聽老劉家人說的閒話,也不能有事沒事兒的回孃家,更不能從婆家往孃家拉東西.”
劉巧容說着說着,眼淚又掉了下來,顯然是爹孃對她的要求,讓她感覺一下子跟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疏遠”了,親閨女竟然成了一個不能隨時回家的“外人”。靳鵬趕忙拿出手帕幫媳婦兒擦淚,一邊擦一邊道:“你別聽咱孃的,什麼叫沒事兒不能回孃家?你天天回都行,咱們老靳家沒那個規矩。”
開車的李野也笑着說道:“鵬哥說得對,現在新社會了,孃家也是家,就算是嫁出去的姑娘,一天回孃家八趟也不犯法,
另外讓鵬哥給你準備一輛小轎車,你就天天中午回孃家吃飯,天天往孃家搬一後備箱的東西,看誰敢說閒話。”
劉巧容愣了,好一會兒之後忽然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天天往孃家搬東西,而且還是用汽車搬,那不成耗子了嗎?而且還是大耗子,哈哈哈哈~”
“我早就聽靳鵬說起過你,大學生就是大學生,隨口說出來都是笑話,哈哈哈哈~”
劉巧容笑的前仰後合,靳鵬卻沒覺得李野是在開玩笑。
因爲他是見過李悅一個星期回三趟皁君廟的,皁君廟就是李悅在京城的孃家。
“這怎麼能是開玩笑呢?”
靳鵬拍了拍屁股下面的車座位,笑着說道:“你看這輛車怎麼樣?相中的話就留給你了。”
“.”
劉巧容震驚的看着靳鵬,好一會兒之後才道:“你把車給我留下,那你怎麼辦?這是鵬城七廠給你配的車,我開算怎麼回事兒?再說我也不會開車呀?”
靳鵬道:“我去了北邊之後,這車就暫時沒人用了,我走之前教會你開車,這樣你就算半夜想回孃家,擡擡腳也就到了。”
劉巧容愣了半天,然後開始左右挪動屁股,摸摸這摸摸那,明顯的非常稀罕,
但最後劉巧容還是堅定的搖頭。
“不行不行,我記得你說過,這車好幾十萬呢!李家大姐纔開桑塔納,再說了.你這麼給我使勁花錢,是不是就整年整年的不回來了呀?”
有時候女人的直覺很準,靳鵬這次前往蘇俄,是真的沒辦法保證三天兩頭的就跑回來看媳婦兒。
於是靳鵬只好嘆了口氣道:“行,那就給你留一輛桑塔納,而且我也儘量的多回來看你。”
李野從後視鏡看到靳鵬的樣子,不由的說道:“嫂子,鵬哥這是出去給你們掙家業呢!最多也就辛苦個幾年,你們就有三輩子花不完的錢了。”
“三輩子都花不完?”劉巧容愣了愣,然後緊張兮兮的道:“就你鵬哥花錢那大手大腳的樣兒,三輩子花不完還不得上百萬呀?”
“.”
“哈哈哈哈哈~”
李野和靳鵬齊聲大笑,把劉巧容笑的莫名其妙,然後又好似明悟了點什麼。
原來自己的男人,本事竟然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大。
八五年的上百萬,很驚人呢!
。。。。。。。。
接親的車隊回到靳鵬家之後,很順利的就完成了拜天地、拜父母的流程,
然後就需要招待四方親朋、八方來客,直到把新郎忙到口乾舌燥腿腳發軟之後,才能進行最後一步——入洞房。
讓美好的第一次在疲累之中完成,這特釀的就反人類好吧!
臨到中午的時候,靳鵬家在家門口擺的流水席就不夠坐了,很多人沒接到靳鵬的親自邀請,但得到消息之後還是大老遠的跑過來送禮賀喜,
可在這之前,沒有哪家孩子結婚能鬧出這麼大的陣仗,桌椅板凳都湊不出那麼多。
不過靳鵬前些天跟李忠發商量的時候也預料過這種情況,提前就跟清水飯店打了招呼,讓他們做好二十桌席面兒的準備,把外地過來的賓客安排到那邊招待,
而負責領頭招待的,是郝健、鄒志國和李悅。
這也是靳鵬跟李悅渠道交接的一部分,很多人以前都沒見過李悅,但都認識郝健和鄒志國。
郝健是鵬城七廠的廠長,鄒志國負責銷售渠道上的紀律監督,經過靳鵬和他們倆的介紹背書之後,李悅就算是正式接手這遍佈全國的龐大銷售網絡了。
在李野帶人過去之前,李忠發囑咐道:“小野,你待會兒還是去清水飯店那邊吧!小悅現在不能喝酒,不能生氣,你一定得把你姐姐照顧好,明白嗎?”
“欸,爺爺你放心吧!我保證不讓姐姐喝一滴酒,保證不讓她生一口氣。”
李野信誓旦旦的給爺爺李忠發立下了保證。
新王上位,要是哪個不開眼的手下敢逼着老大喝酒,敢惹老大生氣,李野一定會讓他品嚐一下“能捧你的人,也能滅你”的道理。
不過李野沒想到的是,自己還沒替姐姐擋酒立威呢!姐姐卻因爲李野,跟別人吵上架了。
“哥,你你快去飯店看看吧!小悅姐跟那個誰吵起來了。”
忙前忙後的鄒志國急匆匆的跑了過來,拉着李野就往車上走。
李野臉色一沉,不悅的道:“那個誰是誰?你小悅姐跟別人吵架,你是幹什麼吃的?”
鄒志國擰着個臉看了李野一眼,道:“要是別人,我早捶她了,但那個誰是你以前的對象,我怎麼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