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王安電腦公司談崩的第二天,李野等人開始分頭行動。
羅潤波去聯繫那些名不見經傳的小廠商,討論在港島組建合資公司或者代工廠的可能性。
而裴文聰則帶着李野、文樂渝和傅依若等人,一起去拜訪威特.傑夫先生。
傑夫住在紐約郊區的一個小鎮上,遠離城市鋼筋水泥的喧囂,不但非常的安靜,而且無論是空氣還是風景都非常好。
當李野等人抵達小鎮的時候,遠遠的看到傑夫已經帶着老婆和三個孩子等在自家別墅的門口。
文樂渝透過車窗,看到傑夫一家五口都穿着嶄新的衣服,而且還排的整整齊齊,就對李野說道:“傑夫先生好像很重視我們啊!”
李野默默的點頭,小聲說道:“因爲我們改變了他的人生,燈塔人普遍注重利益,但也未必不懂得感恩。”
傑夫在遇到裴文聰和李野之前,是一名汽車修理工,雖然李野不明白一個斯坦福歷史系畢業生爲什麼會從事汽修行業,但他那個時候的生活無疑是有些窘迫的。
因爲當時傑夫在看了裴文聰提出的條件,只是確認了“只賺不賠”之後,都沒有講價,就毫不猶豫的簽下了合同,導致李野都懷疑他是不是燈塔人。
而且在簽了合同之後,傑夫立刻就要求裴文聰派車送他去港島機場,連夜坐飛機回到燈塔,
李野看他那個急匆匆的樣子,感覺除了害怕耽誤燈塔的汽修工作之外,好似是要把住宿費、打車費、餐飯費,全都給省下來。
但是現在的傑夫,卻是手握兩百萬稿費的中產階級,而且爲了安心的寫作,還從擁擠的市區小窩搬到自己喜歡的鄉下來。
要知道在燈塔這個地方,在郊區安家的成本,可不一定比在市區低哦!
文樂渝緩緩的點了點頭,因爲李野給了她有關傑夫的詳細資料,可以說確實是李野,改變了傑夫一家人的生活。
而妹妹傅依若探過了頭來,崇拜的問道:“哥,你這個大善人,到底改變了多少人的命運?”
文樂渝也安靜的看向了李野。
李野改變了傑夫的命運,改變了傅依若的命運,同樣的,也改變了她文樂渝的命運。
李野平靜的道:“善,從來都是相互的,你改變了別人,就相當於改變了自己,就好比你要先喜歡一個人,別人纔會喜歡你呀!”
“噢~”
傅依若扭頭看向文樂渝,嘻嘻笑道:“嫂子,我哥是在跟你說情話嗎?他當初是怎麼先喜歡你的?”
文樂渝又好氣又好笑,蠻橫的伸手把傅依若的小腦袋給扒拉開了。
當初明明是她先喜歡李野的好不好?她可是個誠實的姑娘。
但是傅依若被扒拉開之後,卻不屈不撓,又嘻嘻的把腦袋給擠了回來,一定要把文樂渝問的臉紅耳赤不可。
她認識文樂渝快兩年了,非常清楚自己這個嫂子雖然理性冷靜處事果斷,
但要是牽涉到跟李野的感情問題上,那就是一個“臉皮薄”的面嫩小女孩兒,逗起來特好玩。
但這一次文樂渝卻搶先道:“小孩子不懂別亂問,另外以後有哪個男孩子跟你說情話,立刻老實彙報,不能自己隨便做主,要不然我就打電話告訴傅阿姨.”
傅依若的小嘴立刻張成了O型,好似看到了第二個“嚴厲的老媽”。
李野不禁莞爾微笑。
真以爲小渝是個好惹的嗎?看,逼急了吧!
。。。。。。。。。
“歡迎您裴先生,我代表我和我的家人感謝各位的光臨,這是我的妻子伊莉雅,這是我的大兒子亨特,這是我的二女兒阿萊卡.”
裴文聰剛剛下車,傑夫就熱情的表示歡迎,然後介紹自己的家人給裴文聰和李野等人認識。
其實傑夫知道裴文聰要來,本意是想主動去拜訪裴文聰的,但裴文聰拒絕了,表示自己希望可以到傑夫家裡度過一個愉快的週末。
於是傑夫趕緊開始準備,把這次接待當成了一件大事來對待。
“傑夫先生不要客氣,其實是我們打擾了這是我的朋友李先生,這是傅小姐、文小姐”
裴文聰笑呵呵的跟寒暄,然後送上了一份不輕不重的禮物。
而李野、傅依若和文樂渝,也一人送了一件禮物給傑夫的孩子。
傑夫的妻子和孩子都非常高興,而傑夫看着李野仔細回憶了兩眼,然後恍然想起了當初自己在港島籤合同的時候,李野就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
那個時候傑夫沒怎麼在意,但是現在李野跟着裴文聰跨越萬里,來到燈塔跟自己會面,那麼李野不會就是《冰與火之歌》的原作者吧?
於是傑夫趕緊跟李野握手:“好久不見,李先生,歡迎你的到來。”
李野倒是挺意外的,不都說燈塔人看東亞人都是一個模樣嗎?怎麼兩三年前只見過一面,傑夫竟然還能把他認出來?
。。。。。。。。
傑夫準備了豐盛的晚餐來招待李野等人,大家一邊吃一邊閒聊,氣氛非常的融洽。
不過當裴文聰說起一個話題之後,李野發現傑夫的臉色變了變,明顯有些異樣。
“我們這一次來燈塔,本來是想投資一些高科技公司,傑夫先生應該知道,這種風險投資在伱們燈塔非常普遍,”
“但是我們在尋求合作的時候,卻總是礙於文化、信仰的差異,受到了某些不應該的阻力,所以我們希望尋求一位燈塔籍的合夥人” 因爲以裴文聰的瞭解,這位威特.傑夫先生是個比較坦誠的人,所以裴文聰也沒有藏着掖着繞來繞去,直接就對傑夫發出了邀請,並且隱晦的表示了邀請傑夫的原因。
“礙於文化、信仰的差異,”其實就是因爲膚色上的差異,“不應該”的阻力,其實就是不友好的歧視。
風險投資,不像炒外匯、炒股票這種賺快錢的買賣,可以無視身份的隨便交易,低買高賣賺了就走,起碼你得有個正式的公司,而且還要在業內有點名氣。
比如李野看上了一家小科技公司,然後上門直接說“我是來自東方神秘大國的有錢人,我很看好你,你開個價吧.”
人家說不定會以爲李野是騙子。
而如果上門的是紅杉資本呢?那人家就會認真對待,報出自己真實的要求條件。
再說這次跟王安電腦公司的接觸,裴文聰是先通過港島華人富豪圈的關係,跟同爲華人的王安老先生接觸,經過多次試探交流之後,才走到了最後的階段,過程非常繁瑣,耗費了裴文聰大量的心力。
所以王烈的突然變卦,才讓李野等人如此憤怒。
但如果是業內比較知名的企業跟王烈談合作,絕對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所以李野和裴文聰商量之後認爲,注入、流出燈塔的資金渠道可以有很多條,但在燈塔本地,必須要有一家風投公司,也要有一位可靠的合夥人。
傑夫就是一個不錯的人選,尤其他還是斯坦福大學的畢業生,雖然是歷史系畢業生,但是到了硅谷那個地方,終究有着更加便利的人脈。
傑夫聽了裴文聰的話之後,默默的點了點頭,什麼都沒說,只是悶悶的吃飯。
裴文聰有些詫異了。
按照正常的情況來講,他已經伸出了橄欖枝,傑夫就應該順杆往上爬,跟裴文聰聊聊“我佔多少股份?能賺多少?擔多大風險?”這一類的問題了。
但是現在傑夫的表現,怎麼好似跟錢過不去呢?
還是我說的含蓄了,說的不夠清楚?
裴文聰琢磨了一下,只好直截了當的道:“傑夫先生,你有興趣做我們的合夥人嗎?”
傑夫搖了搖頭:“裴先生,謝謝你的信任和好意,但我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所以並不想做出任何改變。”
“.”
這就沒辦法談了,上趕着不是買賣,還能求着你跟我發財不成?
但裴文聰心裡有些鬱悶,這一次來燈塔,連續兩件事都碰了一鼻子灰,能不讓人掃興嗎?
於是在接下來的餐桌上,裴文聰就把話題引到了傑夫的三個孩子身上,
按照種花家的傳統,你那麼多孩子,總得多賺些錢讓她們過的更好吧?
兩百萬美元的稿費雖然不少,但是分到每個孩子的頭上,可也就不多了呀!
但是傑夫的妻子卻笑着插話道:“裴先生,其實我們燈塔人跟你們東方人不同,孩子的未來需要她們自己掌握,她們的人生,只能讓她們自己決定.”
這不就是東方的“兒孫自有兒孫福”嗎?
“呵~”
李野無聲的笑了。
上一輩子的時候,李野單位上司的親侄子娶了個燈塔女孩兒,惹得他們全家人都不高興,以至於李野的上司發出了“打死不跟燈塔人結親家”的誓言。
因爲女方的父母都快六十歲了,沒有自己的房子,沒有一分錢存款,女兒出嫁一毛錢的嫁妝都沒有
但問題就是這個鳥樣子,女方父母還整天開着車到處旅遊到處浪,也不努力工作,還倒欠銀行一筆信用卡。
這就好似在跟自己的女婿一家子顯擺:“你看我這一輩子活的多瀟灑,你們這些蠢貨,爲什麼傻乎乎的把兒女應該受的苦,強行摁在自己頭上呢?”
當時李野的上司說出這個事情的時候,李野的同事們還分成了兩派。
有人說人家燈塔人的育兒習慣就是優越,年輕人就是應該靠自己,十八歲之後滾出家門別回來啃老。
但是反對派則認爲,任何一種傳統習慣,如果能夠傳承千年,那麼一定有它的道理。
種花家的傳統,就是全家集三代人之力,盡力扶持新一代的繼承者,希望一代更比一代強,而不是寄希望於自己的後代驚才絕豔,打破一代窮、代代窮的死循環。
兩夥人吵來吵去的誰也說服不了誰,但是最後李野的上司卻幽幽的說了句話。
“如果你們家總是兒孫自有兒孫福,那麼用不了幾代.就徹底沒有兒孫了。”
種花家的傳統,其實就是在倒逼着每一代人都要努力,誰也不許偷懶,努力的把家族的血脈傳承下去,也把希望傳承下去。
而傑夫家現在的這種想法,也並不是全部燈塔人的作風,畢竟那些富人,可不是這麼幹的。
那個老巴,整天咋咋呼呼的要把自己的財產都捐了,咋呼了多少年,臨到老了不是又想反悔了嗎?
不夠就在晚餐快結束的時候,李野才知道自己又誤會傑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