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勇的婚宴擺在京城最大的飯店也就算了,宴會廳裡還做了古風特色的佈置,甚至搭了一座象徵鵲橋的佈景。
這一番佈置,跟內地前些年崇尚的艱苦樸素特色可不相符,所以很多來客一進門就嘖嘖稱奇。
“還真是港島來的大老闆嗨!這是真把妹子當公主嫁啊!也不知道那個姓李的小子能不能擔得起這個福分.”
“不會擔不起的,在這裡擺的排場越大,就證明對這樁婚事越看重,對咱們內地.更看重.”
“嘶,你還別說,我差點兒沒回過味兒來”
今天來的賓客不少,不但有李大勇的親戚,還有他的同學、同事甚至老師,其中當然有人看出了什麼。
但這些人裡肯定不包括範春花。
她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宴會大廳,好半天之後,才咬了咬牙,問王堅強:“強子,你去問問在這裡擺一天酒席要多少錢,我和你爹給你湊.”
王堅強對老孃的攀比心已經麻木了,冷冷的道:“這裡要提前好幾個月預定的,你有錢也沒用。”
“那你去找李野幫忙啊!”範春花不死心的道:“李野京城的幹部嗎?你讓他找人說說.”
王堅強緩緩搖頭:“我沒那麼厚的臉皮,打腫臉充胖子的事兒我幹不出來。”
“你真是笨啊!這些彩橋、綢子、燈籠什麼的用一次也是浪費,讓李野找找關係,保準花不了幾個錢算了,你不好意思問,我找李野去問.”
範春花越想越覺得自己聰明,這些古風道具李大勇用完了之後就是二手的了,我們用用還用花錢嗎?
不過範春花找了半天,也沒找到李野,着急上火也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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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野正和董躍進在後臺對臺詞。
“李野,你確定不用‘歡迎各位領導’來當做開場白嗎?”
“嗯,這個問題我跟裴文聰和幾位長輩交流過的,應該沒有問題”
“那就好,你背完了啊我再背會兒.”
李大勇能跟裴文慧喜結連理,離不開李野,也離不開董躍進,所以今天兩人都要上臺走一遭,而且活兒還不輕。
但是李野前兩天就把自己的那份臺詞背完了,董躍進這會兒還在臨陣抱佛腳,嘟嘟囔囔的唸唸有詞。
“我說老董啊!臺詞都發給你一個星期了,你到現在才知道用功啊!是不是這幾年你開會只念稿子,都不動腦子了呀?”
董躍進這些年順風順水,從《新風》雜誌社的主編升到了藍海出版社的二把手,今年春天又成功上位一把,估計手下“小李、小張”一大幫,自己都不寫稿子了,拿過來就念,所以李野才這麼取笑他。
可董躍進左腳一跺,很生氣的道:“什麼不動腦子?我這個星期有好幾個會要開,一有功夫就天天背,上了年紀記性不好,你個小年輕怎麼不體諒老同志呢?”
“歐呦,你現在也是老同志了呀!”
“那可不,我都快過五十了”
“別急別急,慢慢背,背不過待會兒我給你提詞.”
李野只能體諒董躍進,畢竟快五十歲的人記憶力下降是正常的,你越逼着他背,他越記不住。
而這邊董躍進背臺詞背的冒汗,那邊負責放映的攝像師王路陽也滿臉汗水的跑了過來。
“李副廠長,你還是趕緊給我們廠領導打個電話,讓他們派人來增援我們吧!這場面有點大,我怕應付不來啊!”
“就幾張幻燈片的事兒,你還應付不來?你開什麼玩笑.”
王路陽就是第一次拍風華服裝廣告的那個攝像師,以前是京城電影廠的正式職工,後來跳槽到風華服裝專門拍廣告了。
可平日裡對着一羣模特人五人六的王總監,今天竟然怯場了。
王路陽苦笑着道:“您出去看看吧!幾家大報的記者都來了,那待會兒領導的級別還用說嗎?我萬一要是出點紕漏,那影響可就大了”
“行了行了行了,這是你露臉的時候,不可能出紕漏,別墨跡了,馬上準備開始。”
“我唉.”
王路陽無奈的又跑了回去。
這幾年他混的人五人六,自己都有些飄了,覺得自己的才華不再受到壓制,終於得到了展現,可今天一看到場的人物級別,體制內的那股子壓力重新壓向心頭,還是讓他一陣陣的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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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歡迎來到李大勇同志和裴文慧女士的婚禮現場.我是藍海出版社的董躍進,我在79年的時候,因爲一個‘萬里尋親’活動,接觸到了新娘子的哥哥裴文聰先生.”
董躍進背臺詞背的費勁,但是跟李野上臺之後,卻發揮的相當不錯,口齒清晰臺風穩健。
李野寫的臺詞沒有用標準的“歡迎各位領導”來開場,讓臺下的好多人感到異樣,但是坐在最前面的幾位卻更輕鬆、更自如。
有些事情並不需要過分炫耀,當事人心裡有數就可以了。 而當李野開口之後,現場的氣氛一下子就歡樂了起來。
“大家好,我是來自清水縣的李野,我在穿開襠褲的時候,就認識了新郎李大勇同志.”
“哈哈哈哈哈~”
“這孩子是在說相聲嗎?”
李野笑了笑,繼續說道:“大家不要笑啊!我先來解釋一些事情,可能大家對我們現場的佈置和新郎、新娘的穿着有些疑惑,但請大家耐心的聽我們講一下,就知道其中的原因了.”
“因爲我們的新娘來自遙遠的港島.因爲衆所周知的原因,港島的情況有些特殊,但是港島人的嫁娶習俗卻保留着我們種花家的古老傳統.請看幕布”
大廳裡的燈光暗了很多,早就準備好的照片開始輪換播放,
“這是六十年前港島人結婚的樣子,這是六十年代港島婚禮的現場,這是八六年一對新人的中式婚禮”
“大家可以看出來,在過去的近百年裡,港島人依然堅持種花文化的傳承,依然認定自己的根在這裡,依然心念種花,依然心念祖國”
“.”
隨着李野的敘述,還有幕布上衆多婚禮照片的輪番播放,剛纔還有些喧鬧的大廳裡安靜了下來。
在八七年的時候辦中式婚禮,肯定會有一些人說閒話,畢竟XXX也就是十幾年前的事,但是今天這場婚禮已經上升到了另一個層次,情況完全不同。
這會兒要是誰說閒話,那是自己找不自在。
等到現場的氣氛凝重了,李野話鋒一轉,又開始活躍氣氛道:“有人就說了,我們是來參加婚禮看新郎和新娘子的,你們兩個粗漢子在臺上嘚啵嘚啵嘚啵幹啥?”
“這個我們得澄清一下,我們兩個很重要很重要哦~”
“不過你要問我們倆怎麼個重要法兒,嗯嗯嗯,稍等片刻,下回分解。”
“哈哈哈哈~”
李野等大家笑了片刻,然後說道:“在我們倆表明重要性之前,先給大家介紹一下新郎、新娘的情況哈!請看幕布!”
幕布上出現了一個憨憨的小男孩兒。
李野指着小男孩說道:“1963年,在東山的一個小縣城裡,李家添了一個男丁,因爲小時候膽子小,所以家人給他起名大勇,讓他勇敢一些.”
幕布上畫面一轉,出現了一個練武術的少年郎。
“這是十歲的新郎官,大家注意看他的眼睛,此時的他的膽子已經不小了,經常跟我一起偷偷的下河摸魚,然後被爹孃追的滿街跑.”
“哈哈哈哈哈~”
衆人再次大笑,就是前排的幾位幹部也忍不住的莞爾。
誰還沒有個調皮搗蛋的時候了?別看這個部長、那個XX氣場不凡,小時候照樣害怕老孃的雞毛撣子。
不過幕布上的畫面一轉,大家又不笑了。
因爲幕布上的已經不是李大勇,而是一個又瘦又小的小女孩兒。
而且這個小女孩兒正在一處大排檔裡幹活,正費力的抱着一大摞碗筷,對着鏡頭露出呆滯的表情。
那摞碗筷幾乎摞到了小女孩兒的頭頂,很重。
現場看照片的賓客的心都好似被揪了一下,很疼。
負責解說的,也換成了董躍進。
老同志用深沉的語氣敘述道:“1964年,在港島的一個普通家庭裡,新娘子裴文慧降生了,這張是她六歲時候的照片,
我們想過尋找更早一些的照片,但是沒找到,因爲在六歲之前她只照過一次相,但是那張相片在臺風中連同家裡的大部分東西,一起被颱風吹走了.”
“六歲的新娘子,就已經很懂事了,知道在大排檔幫工的媽媽很辛苦,所以會幫着媽媽幹些力所能及的活兒.”
而此時裴家母子二人,早已經淚流滿面,特別是裴文聰,已經嗚咽出聲。
裴文慧爲什麼去大排檔幫媽媽?
因爲媽媽的身體不好,因爲他裴文聰要上學。
就算家裡窮的叮噹響,但裴母和妹妹還是咬緊牙關,毫無怨言的支持他上學。
現場的所有人,都轉頭看向了裴文聰和他的媽媽,他們不相信眼前的港島富豪裴文聰,竟然會讓六歲的妹妹去大排檔幹活。
他可是港島鉅富裴文聰啊!他以前竟然是個窮人?
沒錯,裴文聰就是個身家清白,不涉黑、不沾私、心繫祖國,三代貧農,逆勢崛起的“窮人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