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至少還有你(2)

蘇銘越走越快,想着小宋剛剛說的那番話,心中久久不能平靜.看着這個都市的繁華似錦,心中卻只覺得是如此的光怪陸離。到底是什麼改變了小宋,讓這個年輕人沒有是非,沒有原則,矇蔽了雙目。他不知道造成這一切是這個錦繡的城市還是那迫人的生活。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每個人都在歲月中慢慢的改變。邵強兵亦是如此。因爲有領導的支持,邵強兵的工作在單位幾乎可算得上是風生水起。他立定了心思,又肯努力學習,很快適應了遊戲的規則。如今對於出處那些豪華的場所,應付各種各樣的場面亦是十分駕輕就熟。對於事情關係的處理拿捏得恰到好處,不但被領導委以重任,連一起合作的單位也非常的喜歡他。

日日的燈紅酒綠,夜夜達旦的笙歌,有時也會讓邵強兵生出一種困惑來。甚至夜半醒來,心底亦不是不失落,可是他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甚至依附上了這樣的生活,他害怕這一切會突然失去。雖然也不見得對這樣的生活就是真的喜歡,可是一路走下去,已經越行越遠,越來越回不了頭。

邵強軍被安排進了銀泰公司,他沒讀過什麼書,也做不了什麼具體的事情。便被安排在採購部下面的一個職位,負責一些辦公用品,禮品的採購。雖然沒什麼職權,但職位卻是十分的輕鬆,油水也大。基本都是對方求着他,隔三岔五的贈送些小禮品,每個月都有回扣送到手中。起初的時候,他不敢拿,拿回來給邵強兵。邵強兵看到弟弟憨厚緊張的臉,不知道怎麼的就突然想起了自己當初的模樣。

他贊同了邵強兵的行爲,甚至對他說他這樣做的很對,還把那些錢拿了過來,說是要還給銀泰的老闆。這些行爲,讓邵強軍一下子就安心了不少。只管傻傻的笑着對自己的兄長說道:“哥,這樣,我就放心多了。現在這個事比以前工地上的事不知強了多少倍,每月有工資拿我就高興得不行了。這些錢我真不敢拿,萬一被公司知道了,不讓我幹就不好了。再說這拿了人家的錢,人還不得找補回來,最後還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我就想幹點本份活,對得起公司,對得起自己。”

邵強兵看着弟弟臉上的摯樸的笑和眼中閃爍着的純真,心中莫名的複雜。這份簡單,既讓他嫉妒又讓他覺得羨慕,同時又讓他覺得有那麼一點可笑,這些夾雜在一起的感觸,只是讓他覺得無盡的感嘆。

在軟件被騙事件發生後的三個月中,蘇銘一直都十分的消沉。很多時候,常笑下班回來,他都只是沉默的坐在那裡發着怔,見她走近了纔會回過神來,擡起頭對她笑一下,說一聲你回來了,吃飯吧。便開始擺筷子吃飯。

有時,常笑不停的逗他說話,引他發笑。他也只是擡起頭來微微笑一下,然後摸摸她的頭。這讓常笑心裡覺得十分的難過,這個曾經意氣風發的少年,曾經那樣豪情萬丈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對自己訴說他的夢想。可是現在,當初的光芒都已從他的眼中慢慢褪卻成了灰燼。

週末,常笑以爲李萌的婚禮買衣服強行把蘇銘拉到街上去逛街,想讓她感受一下外面的喧囂。天氣很冷,她們兩個人沿着馬路一直走一直走,融入鼎沸的人羣中,遠遠望去,與所有的普通情侶一個模樣。蘇銘把常笑摟在懷裡,問:“你不是想買衣服,也沒見你好好看。”

“我想了想,覺得外套還有好幾件,沒必要買新的。”

蘇銘扭過頭來看了看她,身上那件淺藍色的羽絨服在學校的時候,蘇銘就見常笑穿過,可能是洗的次數太多了,已經有細細的羽絨從衣服一格一格的縫隙中鑽了出來。蘇銘心裡莫名的難受。擡頭正好看見路旁服裝店模特身上穿着一件白衣的羽絨服,樣式大方可愛,便強拉着常笑進了店裡,非讓她試一下不可。

常笑從試衣間裡走了出來,蘇銘眼前禁不住一亮,這件衣服十分適合常笑的氣質,穿在她的身上說不出的美麗大方。常笑站在鏡子前面照了很久,少女對美麗衣飾本能的嚮往,使她的眼中也露出歡喜來。一旁的售貨員更是說個不停:“小姐穿這件衣服真好看,不買太可惜了,而且正好快元旦了,我們做活動,打七折,性價比超高。”

好一會,常笑終於將那件衣服脫了下來,眼中還帶着些不捨,還給售貨員說道:“我覺得還是有點不太合適。”便拉着要付錢的蘇銘出了服裝店。

外面的冷氣撲面而來,蘇銘拉住快步走着的常笑,說道:“笑笑,這件衣服你穿着真的好看,爲什麼不買?”

“我覺得一般吧,我想再看看有沒有更好的。”

蘇銘幾乎都有些急了,說道:“你再看不也就這些衣服嗎?有合適的爲什麼不買。”

常笑擡起頭來,看着面前這個清俊的男孩,她知道他是心疼自己,真的想爲自己買這件衣服。一時之間,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感受,才說道:“這件衣服是半個多月的房租呢。過了年,房東可能要漲價的,手上得留一點錢。等以後我們有了錢,買比這個還好看的。”

蘇銘聽了常笑的話,看着她清澈得幾乎可以看見自己倒影的瞳仁,心中涌上一陣酸楚,又覺得說不出的心疼。可是心中又有一股說不出的壓抑,讓他的心中生出一種煩躁與不耐來。高聲說道:“以後是以後,現在是現在,一件衣服能花多少錢,你就是不想買。”

蘇銘說完轉身便走了,常笑站在那裡看着他融入人羣的背影,瘦削而單薄,心中不知道是傷心還是委屈。站在那裡,淚水直直便衝了上來。周圍人流在她身邊匆匆而過,喧囂的聲音此起彼伏,街道邊上促銷的音樂聲高高低低。沒有人在意站在人羣中的常笑,也沒有人明白她心中的悲傷與難過。

常笑在那裡站了好一會,心中不知想了什麼,終於擡起頭來,吸了吸鼻子將眼中的淚水硬生生的逼了回去,然向向蘇銘離開的方向追了上去。其實蘇銘並沒有走遠,他只是走出了幾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氣悶什麼,站在路邊看着這個繁華熱鬧的都市涌起萬千種情緒,沮喪、難過、憂傷、無數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情絞在一處,又彷彿萬般的無奈深深的壓着他,讓他透不過氣來。

常笑快步追了上來,可是看見蘇銘的身影又不禁停下了腳步。因爲是冬天,路邊大樹葉子早已掉光了,只剩下一根根粗壯的樹幹直愣愣的豎在那裡。冷風吹得蘇銘的頭髮揚了起來,他站在那裡,單薄的背影在這一片蕭瑟中越發顯得落寞。常笑靜靜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怎麼的就想起了當初蘇銘跟她說起他的夢想時的情形,我一定要讓我所有的電腦都用上我的軟件。說起這話時,他的眼睛裡閃爍的全都是希望與欣喜,彷彿真的有光,讓人不由得跟隨着他的夢想而心動。

好一會,常笑才慢慢的走到他的身後,伸出一隻手輕輕的搭在蘇銘的肩上。蘇銘感受到這溫軟的觸碰並沒有回頭,還只是站在那裡。良久,他才慢慢的側下頭,用自己的臉摩挲着常笑溫暖的手,讓蘇銘突然想起小時候媽媽柔軟的撫觸。頓時,他滿心的無奈與挫敗終於化作眼淚忍不住落了下來。

常笑感覺到溫熱的淚水溼了滿手,心中亦是說不出的難受。可是她並沒有哭,只是用另一隻手抱住蘇銘,靜靜的溫暖着這個她愛着的男孩。

這樣過了也不知有多久,蘇銘才擦了一把眼淚,說道:“笑笑,對不起。我知道這段時間我一定讓你十分擔心。我想明白了,總不能摔了一次跟頭,就什麼都不幹了。我準備在電腦城租個攤位攢機器。”

常笑聽得一驚,禁不住脫口問道:“這種事情你做得來嗎?”

蘇銘笑了一下,說:“有什麼做不來的,我去看過了。我現在先租個最小的攤位,配配硬件什麼的,小攤,也不用押貨,有生意現去取就成。而且和那些攤販比起來,我還懂技術,能服務的更好,也是我的優勢。咱們手上的錢,免強能湊三個月的租金。我現在,也不太可能也不想回公司上班了,租個小攤,先做着,看有沒有什麼機會。”

常笑聽蘇銘這樣說,心裡十分高興,只覺得自己熟悉的蘇銘又回來了。雖然少了以前的豪情但是多了慎重。常笑覺得只要他肯重新再開始事業,便覺得生活又充滿了無盡的希望。

她歡喜的看着蘇銘,彷彿想起了什麼一般,說道:“那你以後就是小老闆了呢。”又想了想,高興的說道:“你成了小老闆,那我不是成了小老闆娘?”

她一臉的純真和高興,滿臉都是喜悅的歡喜,高興的神情裡又透出這一點點孩子氣來。蘇銘亦忍不住被她逗得笑起來,那笑意一點一點的從蘇銘的心中慢慢的透了出來。常笑亦是笑着,心中想,雖然她並不能幫蘇銘真正的解決問題,但是她可以讓蘇銘笑,從心底泛起的,真正的,眉開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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