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笑想着這些,又想起了很多事,想起蘇銘在海龍的櫃檯,蹲在椅子前,頭長長得蓋住眼睛,空蕩蕩的t恤,瘦得讓她心疼,吃一碗方便麪。想起蘇銘曾經對她說過我要讓所有的電腦上都有我的產品。想起他說這話時的意氣風發,眼中的光芒燦爛。看着蘇銘,慢慢的露出一個笑來,說道:“那房子咱們不買了,我本來就覺得那房子有點小,將來和媽媽住在一起不方便呢,現在正好了,乾脆等以後你給我買別墅好了,要寫我的名字哦。”
蘇銘沒有說話,只是一把將常笑摟在懷裡,涌上無盡的感動,心中暗暗發誓,自己一定要成功,要買別墅,要好好的愛常笑一輩子,只有這樣,他才能對得起這個對自己一腔赤誠的女孩子。
後來,蘇銘常常的想,如果當初他們買了這套房子,那他和常笑也許早就結了婚,也就不會分開了。又或者,什麼也不會改變,還是現在的結局。人生與愛情,沒有人能說得清楚,有些人好像永遠都在尋覓,提着袋子前行,一路走來,邊走邊拾,等遇到真正想要的時,卻發現那個袋子已經滿得再也裝不下了。到這時才明白,原來以前那些用力拾起的都是無關緊要的東西。
其實,蘇銘曾經向常笑求過婚,誠摯的,熱切的向她求過婚,雖然沒有花,沒有戒指,但是在蘇銘的眼裡,常笑便是他的唯一。
那天是一個很好的日子,2001年7月13日。那天,對於所有的北京人與中國人來說是一個讓焦急盼望的日子。蘇銘和常笑租的房子裡沒有電視,兩個人爲了能觀看申奧直播的實況,便特意選了一家帶電視的飯店吃飯。說是吃飯,其實是爲了看申奧。
那天的飯館沒有了以往的喧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塊四四方方的彩色屏幕上,連服務員也站定了盯着電視眼睛一眨不眨。除了偶爾有幾句低聲評論之外,沒有人再說話,空氣中有一種期待但又剋制卻又緊張的氣氛。蘇銘和常笑已經不記得上次申奧時的情形了,那個時候,好像還在上初中吧,只記得電視中有兩個年輕的人興奮的歡呼着舉起雙手站了起來,但很快的便沉浸下去了,接着便是無聲掉淚。常笑只記得看着那幾個年輕人落下眼淚時帶給她的震撼,無聲的,默然的,極度失落的,只是掉着眼淚。
楊瀾白色的官方外套裡面穿了一件紅色的短旗袍,對着評審團優雅而從容。常笑和蘇銘仰着頭靜靜的看着,心卻是莫名的糾緊着。直到薩馬蘭奇拆開那薄薄的信封鄭重宣佈:“2008年夏季奧運會主辦城市是——北京。”結過瞬間的極度沉默之後,便是沸騰的歡呼,電視上的人抱在一起,電視下的蘇銘與常笑亦抱在一起,他們互相說着,北京,是北京。飯館裡面亦是一片歡騰,大家都有自豪的喜悅,雖然並不相識,但彼此都覺得說不出的親切。
街道上響起了愉快的歡呼聲,還有此起彼伏慶祝的汽笛聲。很快的便淹沒了電視裡播音員喜悅的聲音。蘇銘和常笑內心還是說不出的激動,兩個人隨着人羣不知不覺竟然走到世紀壇。燈火照亮了整個夜空,各種色彩斑斕、五光十色的霓虹璀璨了整個城市。不同口音,不同地方,互不相識的了聚在一起高聲交談着剛剛的情形,有的人激動得大聲歡呼,有的人激動着搖擺着手中的國旗,有的人則肆無忌憚的流下淚水。連一旁巡邏的警察面上也帶着笑容,對一些過激的行爲也只是輕聲的提醒,並不喝斥。
歡欣鼓舞,流光溢彩,就像過年一樣。蘇銘和常笑在歡涌的人羣中其實也不知道可以做什麼,但就是覺得高興,不想離去。有一個年輕的小夥子,跑到攝像機的前面大聲的說着:“中國,中國,中國我愛你。”
天與地之間,是無數華燈燦燃的樓宇,往上看去,是如黑絲絨一般的夜幕。幾乎是忽然之間,天空亮起燦爛的焰火,華然璀璨,流光溢彩,像一朵朵綻放到最盛的花,大朵大朵的盛開在這無邊無際的夜幕之中。金色的,紅色的,橙色的,絢紫的,無數的顏色忽啦一下噴薄出來,像是盛極的春景,奼紫嫣紅。煙花明滅映照出樓宇輪廓,彷彿一卷華美的畫卷,映射出眼前的盛世華章。
周圍原本的喧騰慢慢的靜了下來,只聽得焰火盛開噼啪的聲音。風吹動着蘇銘和常笑的衣裳,衣袂飄拂,揚起常笑的裙角。蘇銘轉過頭來看住常笑,見她正仰起頭看着夜空。焰火明明滅滅的光線裡,將她的臉映成最美色的風景。蘇銘的心突然涌起萬般的情致,漫天絢爛的風華,讓他的心生出一種渴望來。
“笑笑,我們結婚吧。”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焰火呼嘯的緣故,讓蘇銘原本平和的聲音中略帶着一點顫抖。他微微含着笑,狹長的雙目合愈見清朗,明亮而真摯。煙花在他的瞳仁裡倒映出大朵大朵的花來,而常笑,在煙花的中央,隨同那焰火緩緩盛開。
“你說什麼?”常笑似乎沒有聽清他的話,微笑的回過頭來。夜色中,只見她的眼中一片瀲灩,像流動的水波。燦爛的煙花映照出她青春美麗的臉。
蘇銘捧住常笑的臉,慢慢的露出笑來,大聲的對她說道:“笑笑,我們結婚吧。”
常笑怔在那裡,臉上還帶着一點笑,像是沒有聽清蘇銘的話。但很快的睜大了雙眼,只是看着蘇銘,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她沒有說話,只是張開雙手抱住蘇銘的腰,心中的煙花亦一朵一朵的歡喜的開出來。
這個城市在一刻,展現出一種風華絕代的美。這一刻所有的人都感受着同一份自豪與喜悅。那樣多的人都仰望着此時夜空中的驚豔。而蘇銘和常笑,只是彼此凝望,這樣的美,照亮彼此年輕的容顏,刻骨銘心,天長地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