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鬱的烏雲滿蓋着天空,讓荒原越發的晦暗陰森。
夜色將臨。
稀疏的星與皓白的月,透過雲海的縫隙,已開始若隱若現。
遍佈死屍的板牆間,站立着提弓的士卒。
殘留在水道中的火下,只有發散出焦臭的黑色,與凝結在水面的血光。
有根站在板牆邊沿,低頭俯視着環繞板牆,表面浮滿了屍體與火焰的水道。
他蹙起眉頭,略揚起了頭。
他看着集結在河岸,重新整肅了軍紀的諸酋聯軍。
不斷旋轉的兩截刀杆,盤旋在晦陰的天色中,不斷散顯出如烈日般的金色毫光。
一萬餘的諸酋聯軍軍卒,俱都仰首注視着天空中的金光。
酋兵中無人出聲。
整個戰場上,也只有烈焰燃燒屍體時,傳出的刺耳“噼啪”聲。
劉軍士卒們沿着河岸,豎立起一排排堅實的鐵盾,被盾卒簇擁着的剝羽,無聲的轉過身仰起頭,看向了板牆。
他很輕易的就看見了,站在板牆上的有根臉上,一雙渾金的眸瞳。
下一刻,剝羽擡手理了理披散的亂髮,挺直起腰桿,朝着有根抱起了雙拳。
剝羽不發一言。
有根沒有看他。
他注視着蔓延在水道前,一萬餘寂靜的諸酋卒兵們,略扯了扯嘴角。
他深吸了口氣,驅動罡元聚向喉間。
“降我者,放下武器,原地蹲下!”
有根咧開嘴,雙手叉腰。
四百餘騎兵,尚在遠方。
但被馬蹄踏起的煙塵。板牆上的卒兵們,憑肉眼卻已能看見。
“逆我者。”
有根面露笑容,注視着酋兵們的渾金色眼眸中,燃起了金色的焰。
他語氣中帶着玩味,不急不緩。
他的聲音響亮清晰,如劃過陰悶天色的一道白亮閃電。
“我包你們餃子哦!”
宛如驚雷的吶喊聲,傳遞到了荒原深處,激起了陣陣迴音。
迴音中,沉默的諸酋軍陣裡,出現了一陣**。
**中。有偏將率先丟下了手中兵器,翻身下馬,蹲在原地。
有人帶頭,便有人跟隨。
蹲在地上的兵卒,越來越多。
被丟落到地上的兵器,也越來越多。
四百餘騎兵還未到寧川,一萬多的酋兵中,除了兩千逃逸的外,已全都蹲在了地上。
不久前尚在板牆下。拼命與劉軍死戰的酋兵們,竟投降的如此之快。
有根只是揚了揚眉毛,剝羽已是滿臉驚詫。
夜幕降臨。
環繞板牆的蜿蜒水道中,烈火依然在燃燒。
刺鼻的焦臭。隨着肆掠在荒原上的風,傳遞在空氣中。
稀疏的星,圍繞着月,在靜謐在夜空中的厚雲間。時隱時現。
星月的光輝,照不透夜色的漆黑。
燃燒的火把,就如同鑲在地上的星星般。散顯出的光輝,只能照亮注視着它的眼睛。
熾烈的火,在塗滿油脂,捆綁着碎布的松枝上劇烈燃燒。
火光映在有根的眼中,卻彷彿是凝固在純色黃金上的炙黃熔漿,又宛如黃昏落日頂上的如血紅霞。
躺在有根身後的剝羽和站在睡榻旁的李西,俱都屏住了呼吸。
“恩。”
有根擡起右手,撓了撓光滑的下巴。
“諸酋的領兵將領,早就趁着混亂,率兵奔出戰場了嗎?”
“我一回來,他們就降的那麼快。”
“嘖,嘖。”
有根砸吧砸吧嘴,搖了搖頭。
“他們肯定是先就得到了授意。”
“諸郡修者,跟下面的,都不是一條心啊!”
有根斂起了眼中的罡元,突然笑了起來。
他轉過身,面朝着板牆上的兩人。
“剝羽。”
“在。”
剝羽微挺起身體,迎着有根的視線雙手抱拳。
他臉上殘留着疲倦和蒼白,他的眼中卻只有執着與堅毅。
“我會提議郡主,調走所有的降卒,日後此地,只會留五百餘卒兵。”
“只不過,你怎麼樣?”
聞言,剝羽臉上綻出了笑容。
他面露自信,語氣卻很平靜。
“首領。”
“些許小傷,羽無大礙。”
“嗯。”
看着躺在牀榻上,身體數處已纏上繃帶,臉上卻展露出自信的剝羽,有根滿意的點了點頭。
“你在這裡最久,也最清楚板牆的一切,有你來駐守寧川,最爲合適。”
“李西。”
“在。”
李西挺了挺胸膛,朝有根抱起雙拳。
“等明日河道中的燃火滅後,你帶騎兵看好降卒,待其入川后,替剝羽穩住局勢。”
“待降卒被調走,你帶上剝羽和我軍軍卒,退至寧川關隘。”
“日後,由你統騎兵,剝羽總指揮。”
聞言,李西臉上露出疑惑,猶豫了片刻,還是點了點頭。
“遵命!”
“以後的三個月裡,這裡作爲我軍前沿,只負責警戒與探知。”
有根收起了臉上的笑容,微蹙起了眉頭。
“料想,應該不會有事。”
蹙起眉頭的有根轉過身,擡起了頭。
他清亮的雙眼透過了昏黃的火光,注視着無垠的夜。
“畢竟,它已經來了。”
絲絲的水,落進了有根雙眼。
持續的雨,熄滅了燃在水面的火,也沖刷掉了瀰漫在空氣中,直欲讓人作嘔的刺鼻焦臭。
李西指揮兩名士卒,擡架着剝羽,走下了板牆。
獨自站在板牆上的有根,在雨中長吁了口氣。
他伸出了右手,攤直了五指。
漸發密集的雨,聚落在他掌心處的皮膚上,又碎散成了無數晶瑩水珠。
有根猛的將被雨水淋溼的右手攥成了拳頭,並舒展開了眉間的豎紋。
雨季,終於到了。
同時,距寧川三十里處,漸已平靜的聯軍營寨中,帥帳內。
文皙,白明,陳雲峰,陳哲四人,盤膝圍坐在三個睡榻旁,正在拼命打坐調息。
羅芸,餘若,和白監,俱緊閉着雙眼,仰躺在睡榻上。
三人中,最爲悽慘的餘若,身上的甲冑碎裂,鮮血遍佈,軀體上滿是傷痕。
靛青色的風元,自動起浮在餘若的身體表面。
延展在他身體上的傷口,許多都已不再溢血。
傷勢最重的羅芸,身上的甲冑早已不再,沾滿鮮血的身體上,傷口卻不多。
羅芸的身體表面,不斷生出如刀砍斧刻般的密集皺紋,臉龐如同正在融化一般,膨起了無數充滿了膿水的腫塊。
諸多元氣中,治療效果最好的水系罡元,在他的身上只是時隱時現,佛言的後遺症,也並沒有從他身上完全褪去。
ps:嗯。
昨天夜班,今天睡的有些久,雷都打不醒。
嗯。
由衷感謝給本書投票的大大,謝謝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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